姝美人当机立断,嘱咐闻黛道:“你现在就去打听媚贵人的行踪,本主要跟她见见面。”闻黛领命出去了,闻澜在一边说:“小主,珍婕妤真有那个本事能将您送上龙床吗?”她声很低,悄悄说:“可今日咱们都看的分明呢,皇上出去的时候脸色并不好……”
“你真以为皇上是真宠着珍婕妤?不过是顾忌着她的家世。就因为这个,珍婕妤做什么皇上都能容忍。”姝美人美艳的眸子慢悠悠的瞥了闻澜一眼,缓缓说道。
闻澜低头称是,退出去给姝美人更换新的茶水,约莫一刻钟后,恰好闻黛回来,说是媚贵人如今去了揽月楼。
姝美人当下便起身冷笑着说:“揽月楼?上的这么高,也不怕摔死了。”
揽月楼是后宫之中最高处,月圆之日上揽月楼,宛如手可摘星辰,繁星如织,景色甚美。白日站在揽月楼亦可纵观后宫布局,乃是登高望景的最佳之处。
姝美人玫红色的云锦绣海棠花宫裙拖曳在高高的阁楼之上,步步提步在台阶之上,九层楼高,她上上歇歇,到最后,终于上去了。
媚贵人果然在,姝美人眼里的讽刺没有停,上前哟了一声:“可不是我的好妹妹吗,如今是媚贵人了,姐姐我还没恭喜你呢。”
远处的白云如棉,如雾一般化为交缠的飘带漂浮在天上,仿佛近的就在楼顶。
媚贵人扬起下巴转了身,刻薄的面上透出一副讥讽的笑意:“这不是本主的姐姐么,这么久没见你蹦跶,怎么现在连点礼数都没有?”
她的贴身侍女满芳凉凉的开口:“如今小主是贵人,您是美人,怎么见了小主反而不行礼?亲姐妹在宫里尚且得遵循礼数,姝美人这是置宫规于不顾吗?”
俗话说物以类聚,满薇满芳同媚贵人在一起久了,性子便是如出一辙,主仆都是尖酸刻薄,欺软怕硬的主儿,可这是揽月楼,若是搁在别的地方,姝美人或许会顾忌,可这揽月楼上风大,就算有什么话底下的人听不到,这姐妹俩的话也就能好好的说了。
媚贵人对于满芳接的话茬很是满意,谁知姝美人却没有丝毫反应,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跟前,说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
她掩唇轻笑,唇角勾起的弧度薄凉:“不过是阮妃的一条狗,说弃就弃了,怎么反而荣幸起来了。我的好妹妹,阮妃恶毒跋扈,想必你的日子,不好过吧?”
姝美人往媚贵人身边一靠就闻出了不与寻常相似的香味,她柳眉一皱,却搁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接着观察着她的神色,诱惑道:“你我姐妹姿容并不逊色多少,只要咱们姐妹连心,利用高位,还愁不能扶摇而上吗。”
不得不说,姝美人这番话的确戳到了媚贵人心里,她虽紧紧抱着阮妃的的大腿,可阮妃刁蛮跋扈,动不动便喊打喊杀,她活的战战兢兢,像个卑微的奴婢一样侍奉着阮妃。她并不觉得自己比阮妃差,心里亦是早有怨怼,这心里话被姝美人一带,心里不禁有些摇摆不定。
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过了片刻,她冷冷说:“可阮妃能带着本主提位分,有前途,你呢?”
姝美人嗤笑:“鼠目寸光,珍婕妤乃李家嫡女,皇上都忌惮几分,跟着她岂不更好?何况珍婕妤品行淡然,却不像阮妃一般,而且我同珍婕妤并非投诚关系,而是互取所需的交易,孰是孰非,你自己掂量。”
“你!”媚贵人憋着一口气,愣是没说出来,她不得不说姝美人说是有道理的,她闷着没说出口,让姝美人看着不禁一阵痛快。
她临走之前还幽幽说了道:“阮妃吃人不吐骨头,本就是打着利用你的想法,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有了主意,三日后我还在这儿等你,来与不来,全看你自己。”
等姝美人不见了踪影,媚贵人在原地跺了跺脚,转身也跟了下去,高声喊着:“你站住!”
姝美人唇角一勾,转回身说道:“这么快就想好了?”
媚贵人卯着劲说:“可是我跟珍婕妤曾有过节,若是她心有芥蒂,你说怎么办?”她有些着急,说:“若是她不同意,我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你若是有心摆脱阮妃,自然不是一蹴而就,得慢慢来。”姝美人微微一笑,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她在媚贵人耳边轻语:“得你跟阮妃面和心不和,跟我们暗度陈仓。”
媚贵人皱着眉头,果真还是犹豫了,说道:“我还得想想。”
姝美人也不拦着,任由媚贵人独自慌张的下了揽月楼。她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余光瞥见楼外底下绵延的皇宫,心情大好:“回明粹殿,复命。”
明粹殿内,李明瑶掀开杯盖抿了口茶,淡淡说道:“办妥了?本嫔给你两个选择。”她缓缓说:“七月将至,按理说该去避暑行宫了,按往年惯例,皇上应该只会带几个妃嫔前去,你是想按之前说的上龙床侍寝一次,还是稳稳当当的去行宫?”
姝美人心思一转,当即便说:“若是真去行宫,妾身肯定前往行宫避暑。”
“嗯,你先退下吧。”李明瑶揉了揉眉心,有些乏了。
此后三天,均是媚贵人侍寝,一时风头无二。然第四公仪泽请平安脉时太医却道皇上似是中了媚香,公仪泽大怒,将媚贵人带去甘露殿后殿长跪,彻查媚香一事。
公仪泽面色冷峻,一把将案前的杂物挥落在地,沉声:“好一个姜家的庶女。”
媚贵人吓的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半点不敢吱声,过了许久,她只听见公仪泽漠然的声音:“朕可以饶你不死,但你却要跟朕做个交易。”
她如同抓住海上浮木一般,希冀的抬起头说:“妾身单凭皇上吩咐。”
“朕要你将阮妃的事统统真相大白。”公仪泽神色冰冷,并不带一分感情,说出去的话更像是威胁,而不是交易。
他语气薄凉:“做不到便是死,孰轻孰重,想必你掂量的清。”
媚贵人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而且前几日她便已经动摇了立场,当时便说:“当初惜宝林的孩子是阮妃派人做的,跟珍婕妤没有关系!旁的真的没有了,阮妃娘娘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旁推波助澜,并无真的再动手!”
公仪泽头都没抬,淡声:“你身上的香,如何解释?”
“此香并非是……”媚贵人话还没说完,公仪泽又冷冷道:“此香是阮妃给你的,明日再金华殿审问你,可别说错了话。”
媚贵人虽愚蠢,也听出了公仪泽的言外之意,当下便入恭恭敬敬的说了是,不敢再说话。
“张显。”一时侍候在旁的张显立马会意,下去办事了。
门口的齐泠一见张显出来,赶紧拦着就要问话,可张显停也没停,直接便离开了。齐泠撇了撇嘴,远远瞪了张显一眼便不再说话。
次日金华殿审讯媚贵人,太后,公仪泽,贤妃,阮妃都在场。媚贵人鱼死网破,供出香丸一事,亦说出了当初惜宝林流产一事,阮妃本来抵死不认,可公仪泽着张显带人搜宫时,正巧了找到隐藏极深的香丸。
公仪泽不听阮妃辩解,当下暴怒,将阮妃为嫔位,幽禁在惊鸿殿,无诏不得出。而媚贵人亦褫夺封号,降位为采女,幽禁初云苑,二人不得往来,任何人不得探望。
阮妃万念俱灰,一心认为是姜采女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奈何她不管如何在宫内摔打怒吼,皆无人应答半分,连她的贴身侍女淑茜淑馨都被关进了慎刑司看押。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信之人,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外面,喃喃道:“本宫一定会翻身的,本宫的家族一定会想办法让本宫出去的!”
可她并不知道,公仪泽若是想敲打哪个氏族,必然是拿捏好了把柄。阮家张扬,早已被联名弹劾,再加上阮嫔出事,阮家人人自危,夹起尾巴做人,对于阮嫔,是有心无力。
昔日嚣张的阮妃如今失势,宫中的人更是徐若寒蝉。发而贤妃屹立不倒,如日中天,隐隐的威望更甚。
李明瑶听锦婵说完今日的事,一笑清浅:“这么说,我倒是白让姝美人去一场,这不费吹灰之力,倒也稀奇。”
锦婵在一旁也是笑,说:“那阮嫔失势,主子可安枕无忧了。”
看了锦婵一眼,李明瑶葱段似的玉指轻轻一摆,说道:“这还没完呢。”她神色悠远空灵,说:“铲草尚且除根,阮妃根基尚在,若是不死,本嫔实难心安,她三番五次为难于我,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何不利用?”
她缓缓添句:“只是阮家是皇上那边的人,怕只怕他只想敲打,不愿折了自己一员大将。”
公仪泽的心思她琢磨不透,若是贸然下手,就担心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