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妃和苏贵人都有孕的消息像风一样刮遍了六宫,巧的是前头的阮家在南方洪灾里立了大功,公仪泽不仅给了阮家不少封赏,还复位阮嫔为妃,解除禁足。
这消息一出瞬间是后宫又开始风波暗涌,要知道阮妃在这宫里的跋扈可是出了名的,这下复位解禁,宫里又有两个怀孕的妃嫔,好不容易安生了这一阵的后宫,怕是又不得安生了。
苏贵人刚搬到瑾思苑,心里头好不容易落下了点,这一听阮妃复位又是惶惶不安,生怕阮妃会对她的孩子动什么心思。
阮妃在惊鸿殿内,一身正紫宫裙,眉眼描绘的极其艳丽妩媚,她恨恨的拍了桌子,一手摔了刚刚张显送来的赏赐,厉声道:“可气,不过是肚子里怀了个种,皇上竟也抬她为贵妃!昌字为封号?本宫怕她担不起!”
她重重的深呼吸平复心情,冷冷说道:“本宫要见皇上。”
阮妃在别人面前骄纵,在公仪泽面前却是乖巧如兔的,她比谁都清楚复位之后固宠的重要性,所以自然也在趁阮家的面子还在,让公仪泽对她的印象改观。
这宫里每个人都比不上阮妃喜欢皇帝,可凭什么她们却能怀上他的孩子?母凭子贵,就算哪天她不行了,阮家倒了,若是她能有个孩子,公仪泽或许也会对她多留情几分,多挂念几分。
所以……贤妃的孩子拿不走,那苏贵人的总能被她养在膝下吧。
想到这里她总算宽心了一些,得了命令后,阮妃弯了弯唇角进殿给公仪泽娇媚的请安,声音柔弱又诚恳,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公仪泽本正在绘一副山水图,知是阮妃来了也不吃惊,淡淡一笑:“紫筠怎么这么着急,也不休养几日?朕本来还打算去瞧你。”
阮妃美目涟涟,红唇一瘪:“臣妾知道是臣妾的不对……皇上……”
公仪泽还是那样平平淡淡的温润眉眼,不冷不疏离,却也没有更多的情绪,而其实在阮妃爱着公仪泽的几年里,见过的最多的也是这样的模样。
公仪泽从来都很清楚这群女人要的是什么,宠爱,子嗣,地位,权利。阮妃对他有情,他是知道的,可是这情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能利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时候。
他攫住阮妃水润的红唇索取,将人直接抱着挂在腰间交缠,呼吸粗重,青丝散乱,鬓间的步摇轻轻的摇晃,映出清脆的声响。
这些高官女子是他稳定朝纲的工具,无用可弃,召之即来。
其实说句凉薄的话,她们都是一群胭脂俗粉,并无半点风骨。公仪泽打心底是不大瞧得上的,就算今日宠谁多一些,见谁有些才情,可实际上,还是一样的。
屏风后面的金丝软塌扔满了繁复的宫裙,腰带,轻纱,蜿蜒了一地,最后的地点是甘露殿后面的龙首池,二人纵情在水中,许久交融之后,阮妃揽住公仪泽的脖子,双目迷离:“皇上……紫筠有一事请求。”
公仪泽双眼灼灼,并无半点意乱情迷的余韵,低沉好听的嗓音化开在阮妃耳边说道:“何事?但说无妨。”
阮妃就是在赌,在拿公仪泽以后对她的容忍度在赌,可她心里的急切告诉她,她或许不能在这样观望下去了,她需要在这个孩子。
她轻轻含住公仪泽的耳垂,迷蒙的薄雾让他们彼此看不清楚,只听阮妃含糊不清,娇声说道:“皇上……若是臣妾在苏贵人生产之前没能有孕,您就将苏贵人的孩子给臣妾来抚养可好?”
默了半晌,公仪泽将人轻轻的在水里推到一个角落,尽情的挤压她丰满玲珑的身体,忽而满不在乎的轻笑:“既然紫筠想要,朕给你便是。”
阮妃显然是不可置信,抬眼想要看清楚公仪泽的表情,却发现龙首池的水雾越来越大,她想看清却不敢造次,生怕她看不清的眼前人发现了她的失态,便只能转身扶着池子边承受着一浪一浪的冲击,婉转娇啼。
夜间的时候阮妃自然是宿在甘露殿的,她在后面的地方沐浴焚香,前头张显悄悄的过来说道:“皇上今日身子泡水太久,这伤口还没好全了,奴才给您上了药,您仔细着些。”
里头的宫女自然会帮公仪泽拖住阮妃,今日在水中也纯粹是为了利用龙首池的环境而不让阮妃起疑罢了,提前回行宫本就是冒险之举,可若是不安抚阮妃,前朝又恐怕生变,伤口可以慢慢长,李家……却是要好好整治。
待上了药后,阮妃卸去了铅华,看起来倒也是个清纯的美人,她伏在公仪泽作画的案边,馨香的广袖混着墨香萦绕在二人周围,这是蕲州上供的最好的云松墨,成色极好,雕成湘妃竹的模样,以金粉点缀,磨起墨来也别有一番雅趣。
公仪泽偏头看着阮妃认真的模样,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李明瑶在一边红,袖,添,香的模样。阮妃观察到公仪泽的视线,冷不丁的蘸了一指墨往公仪泽的脸上点去,瞬间便出了一个墨印子。
阮妃吃吃一笑,赖在他怀里说道:“泽郎……”
公仪泽没有生气,任由她这样涂了,也不怪阮妃骄纵跋扈,从前在府里的时候便是对阮妃最为惯着,他本是事忙,在后院中一群费尽心机的女人中间,心直口快,干脆利落又会撒娇的阮妃自然比别人得他的心意,他是喜欢温顺乖巧的女人,最难得是就是,阮妃谁都可以招惹,唯独对他百依百顺。
他由着她去放肆,在王府里面做的出格的事也不少,以至于如今在宫里,新人渐渐多了,他也操劳国事,对她难免疏忽。
阮妃善妒,又心气小,很多时候她就算真的对谁跋扈了,使了小性子,便也由着她。
“皇上……您脸上脏了,紫筠给您擦…”许是这样温馨的日子久违了,阮妃更是自然的从公仪泽怀里掏出了一方帕子,她刚准备拿着就往公仪泽的脸上擦去的时候,却见公仪泽眸色一深,周身的气息冰的能凝成寒霜,阮妃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公仪泽已经将手帕重新拿回来塞进了衣服里,收敛了神色说道:“朕的东西,卿卿还是别动。”
阮妃更是不解,不过就是个帕子,皇上为什么动那么大的气?从前在府里的时候,就算她动了他办公用的东西他都只会淡淡的笑着,然后说:“无妨。”
可如今进了皇宫,他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被禁足她可以不在意,她被降位她也可以不在意,她只想确定公仪泽对她的心……是不是事到如今,连一分都没有了?
公仪泽已经抽身离去,阮妃一个人伏在案上泣不成声,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个女人的东西,是谁……能瞬间调动起公仪泽的情绪,能让他在今日,在她一个刚刚复位的妃位面前冷了脸色。
她一定要知道这方帕子是谁的……
明粹殿
锦婵端着一壶酸梅汤进来,轻轻说了句:“主子,阮妃今日歇在甘露殿了。”
李明瑶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句,不经意间瞥到外头的月亮上,怔怔说道:“将近八月十五了……”
锦婵不明所以,一边给她倒,一边笑着说:“今年的中秋节本是该在行宫过的,可是今年提前回了,太后娘娘便亲手操办起这个事了,说是今年合宫欢庆,要在含元殿大办呢。”
说起含元殿,上回使用便是在贤妃的生辰上,一眨眼便是半年过去了。
她自嘲似的抿出一丝笑来,上回是因为贤妃生辰,这回是因为贤妃恰好有孕,李明瑶突然觉得可笑,后宫里的女人们看谁得宠都是看赏赐看侍寝,殊不知这样的时候就该从这些大事看起,公仪泽信任贤妃,把六宫的大权交给她,喜欢贤妃,将含元殿给她办寿宴,心疼贤妃,提前了回宫的行程,这桩桩件件,谁比得上?
她也是时候放放儿女情长,琢磨一下正事了。
如今后宫人越来越多,有些事情,连她的手也触不到那么长,等中秋家宴的时候,布下的那三个新人也该派上用场了,贤妃苏贵人有孕,能争宠的不过就是静宝林香宝林之流,也都是老面孔了,公仪泽也该腻味了不是?
阮妃毕竟是老人了,宠爱虽有也不过是面子功夫,正经能得到他欢喜的……心里又是难以自控的一阵醋味儿,她使劲压了压,说道:“明日里去瞧瞧那三个新的,通通气儿,那些个拿手活该练的好好练练,进宫这么久,也该见皇上了。”
锦婵见李明瑶有条不紊的心里也高兴,屈膝应了一句便出去了,这个时候岚绮进来,附耳在李明瑶耳边说道:“主子,柳嫔来了。”
对于柳弯弯的到来,李明瑶的确十分惊讶,照理说,李明瑶不去找她已是顾忌往日情面了,怎么她还主动上门来寻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