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的时候,元姒自己同网络上那些美妆博主学过如何自制粉底。说是粉底,其实叫“素颜霜”更为恰当。自制粉底的遮瑕力及不上那些大牌粉底,但美白程度却是可以自己控制,此时拿来给荣娘用作美白霜正为合适。
元姒将自己试验过的“素颜霜”方子默写了一份,递给了荣娘。“这就是用作平日涂抹的,虽不能做到真正使皮肤白皙,但却能遮一时。而且这里面的珍珠粉和脂油膏子都是对皮肤十分滋养的,就算不能达到长久之效,却也不是全然无用。”
荣娘接过来,满心欢喜、十分珍视的模样在元姒看来却是会心一笑,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饶是在美妆产品匮乏的古代,女子还是十分向往姣好的容颜的。
元姒凭着一张方子,顺利和荣娘兰娘打好了关系,三人站在一处说话,倒是叫那些来往的客人同花魁娘子吃了一惊。兰娘倒是个好说话的,谁人不知荣娘素日最是冷艳,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模样,今日竟是能同一位小郎君展露笑颜,这位小郎君到底是何等人物?
人们再看那个小郎君,更是震惊。若用“眉清目秀”都是折辱了人家,虽说身量未长成,但容貌之间亦可见来日风姿。“仙人之姿,仙人之姿。”一位看客轻叹道,“少年人恰似那芝兰玉树,只怕唯有天上的仙人才可堪一比了。”
众人纷纷应和那人的话语,深以为然。
怪道能叫荣娘都这般笑脸相迎,恐怕也就只有这等仙人之姿的人物,方能与之相配了罢。
教坊司内细微的响动,很容易就能惊动打奴的耳目。打奴看向人们交口称赞的“仙人之姿”,目光一凛。那小郎君眼熟至极,不就是前两日同一位龙章凤姿的郎君前来,点了春娘牌子的那位小郎君?
又是他。打奴缓缓收回视线,心中暗道。小小年纪便往来与风月场所,他家中人也不知是如何教养的,偏生这群人还以为容颜好是个什么稀罕物。打奴不屑的撇嘴,转目正碰上张倩浓从小楼出来,在教坊司內探寻的目光。
“把这里看严实了,谁都不能进去。要是有客人误打误撞上来了,你就把人好生劝走。”打奴点点头,应了声是。
张倩浓下楼来,见兰娘荣娘正同一位面生的小郎君说笑,心中亦是讶异。缓缓行来,方开口道,“竟是难得,少见二位娘子同哪位客人如此笑谈。哟,好俊的小郎君!”
元姒从荣娘和兰娘的行礼间听出这位便是教坊司的掌权人张倩浓,微微一笑,拱手作礼。“久仰张行首才名,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今日竟是能一睹三位姐姐的芳容,实乃人生之幸。”
张倩浓和身后两位花魁娘子俱是又惊又喜,能被客人称为姐姐,还是人生头一遭哩!
“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瞧着面生,头一次来教坊司吧?”张倩浓命兰娘速去将回字厅收拾出来,她觉得这小郎君有趣的紧,请他一请倒是无妨。
元姒男装示人就假托了方家的名号,言及自己是方家的旁支,在家中行四,家中人都唤他小四儿。张倩浓将京中方家对上了号,“小郎君原来是兵马元帅府的亲戚。”
兰娘和荣娘吃了一惊,那日在永昶伯府给了她们好大没脸的定西侯,竟还有个这么善解人意的亲戚?
“那定西侯……”兰娘开了个头,元姒立马接口道,“侯爷吗?那正是我的表兄。我此次上京来,就是我父想叫我和大兄来跟着表兄,就算学不成表兄那般上战场杀敌,能学些仕途经济也好。”说着,元姒状似不好意思的低头,“但我不及大兄,大兄处处占优,我却总是被表兄斥责不思进取。”
这些话在教坊司听得多了。大多喜爱出入教坊司的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被父母逼得紧了,心中无处发泄,这才瞄上了温柔乡。
张倩浓亲手奉上了茶汤,“小郎君不必忧怀,奴家观小郎君年纪尚轻,正是治学之时,学习一事上最忌心浮气躁。小郎君不妨看开一些,缓缓来才是正理。”
元姒受教一般点点头,“姐姐说的正是。我今日不过是被表兄骂得狠了,这才出来透透气的。”
在教坊司透气?教坊司的三位都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笑。
已然在春娘处等候良久的方安晏久不见元姒回来,心中着急,春娘见方安晏心不在焉,想来是担忧兄弟。“小郎君定然是被哪位姐妹绊住了手脚,楼里的姐妹都是知方寸的,郎君不必担忧。”
方安晏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色如翠玉的茶汤,“春娘有所不知,我这兄弟最是莽撞,若是教他冲撞了哪位花魁娘子,便是我的不是了。我且先去寻一寻他,春娘少待。”
出得成字厅,方安晏的目光便在教坊司中逡巡。一楼大堂中人来人往,俱是各类客人在那里看歌舞,二楼的游廊里处处能见同花魁娘子说话的客人,却独独不见元姒的身影。三楼……
方安晏朝上望了望,三楼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人,元姒别是为了探听消息,独自一人跑去了三楼。一想到首次来教坊司那日,他在三楼感受到的那道冰冷的目光,方安晏心中便“咯噔”一声。
正欲上三楼一探究竟,途中经过一处厅堂时,竟听得元姒的声音从中传来。
“我那表兄最是凶,若不是占了个定西侯的身份,小爷我早就不伺候了!我父亲也真是,我在家好好的小少爷不当,偏生来京城上赶着挨骂。”
教坊司的那三位俱是掩唇偷笑,这小郎君好生会逗笑,随意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引人发笑。再加上一副稚嫩的脸庞,偏偏要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真想叫人上手使劲捏一捏他的脸蛋。
方安晏推门而入,见屋中坐着四人,其中一个不是元姒又是何人。“小四儿,我寻了你良久,你怎么在这儿?”
言毕,那荣娘和兰娘却是急急站起身来,张倩浓更是皱眉,“侯爷?”定西侯在永昶伯府得罪了兰娘和荣娘的事她早听闻了,这会子竟还能见他来教坊司。
元姒心道不好,方安晏明明是他亲兄的身份来着,没想到教坊司居然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元姒只得先下手为强,慌忙叫道,“表兄,我错了!您大人大量,千万饶我这遭,来教坊司的事情全是我一人的主意,您千万不要怪罪我大兄!”
方安晏没想到教坊司有人识得他,原本还在思量该用何种说辞元姒就先人一步给他暗示了身份。原来她之前所说很凶的表兄就是自己吗?
“小四儿,你快跟我回去!我叫你在家好生念书,你却跑来这里……”他的眼睛在荣娘和兰娘的身上划过,“看我不给表叔好生说道说道!”
张倩浓见此情景,有心维护元姒。“竟是不知侯爷大驾光临,这位小郎君头前还说侯爷是小郎君的兄长,奴家还只道小郎君说笑,如今一见却是真的了。”
方安晏转头怒道,“你又是哪个?”
张倩浓有些讪讪,“奴家是教坊司的行首,姓张,名唤倩浓的。”方安晏暗暗佩服元姒竟是将这三个女人都悉数凑在一屋,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本事。“原来是张行首。”方安晏语气略微和缓,“这是我的小表弟,在家顽劣,京中道路还不熟悉没想到竟是跑到了这里,幸得张行首收留,才没险些酿成大祸。”
家中子弟来教坊司,传出去终归不大好听。定西侯这是将事情定性为迷路乱跑,来堵住旁人之口了。张倩浓微微一笑,“奴家也是见小郎君容貌不凡,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元姒喏喏缩在一旁,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怕极了这个兄长。方安晏冷声道,“小四儿,还不走,难道你想叫我抬着你走不成?”
元姒暗道可惜,她还没从这三人口中套到消息呢!
——
长公主府的访芳阁传来一阵嬉闹之声,探听消息的监察执事官趴在墙头,心内却是一阵心痒难耐。听这动静便知是长公主又在同某位面首厮混,监察执事官在奏报上记了一笔,忽听得房内传来极低的一声吟哦,媚声酥入骨,连带着监察执事官的身子都酥了半边。
“妖精!”执事官咒骂了一声,滑下了墙头,急急跑走。
执事官刚一走,访芳阁内便有一人悄然而至,身形映在窗纱上,“长公主,酆都卫的人走了。”
床榻上斜倚着衣衫半褪的长公主,床榻下却是跪着面红耳赤的杨柳。长公主闻言松了口气,“知道了,去吧。”窗纱上的人影立时没了影儿,杨柳战战兢兢的缩了缩,长公主轻笑,“你抬起头来,怕什么?”
杨柳今日还是头一次一个人侍夜,心中忐忑的紧。刚刚长公主在床榻上又是笑又是叫的,到叫人心里痒痒的,却是不敢抬头看。那声音他熟悉的很,在象姑馆的时候,每日都能听到那些相公接待客人都会这般。
原来象姑馆的相公们都是这般接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