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沐帆他们出来,徐寂噌地从沙发上弹起身,马上搓着手迎了上去,脸上堆满的笑不自然到像把牛角安在猪头上,稍细的瞳仁里充斥着尴尬和异样的谄媚。
沐帆警惕了一下:“……我对男的没兴趣。”
徐寂才刚张口,顿时被这异想天开的沐大会长哽住了,半天没出声。
转了转眼珠,沐帆补充道:“……我家宝贝对你也没兴趣。”
徐寂:“……”
这是什么话?连因为一点小插曲而闷闷不乐的桂宝都忍不住笑了场,躲在自家小心眼的男人身后前仰后合。
一见媳妇被自己哄开心了,会长丝毫没有拿别人消遣的愧疚,反而颇为得意地清了清嗓。
徐寂打心底认为用“见色忘义”来形容面前这尊大佛,简直就是侮辱了这个高尚的词。经沐帆这么一折腾,先前误打误撞扰了人家私房事儿的委员长悠忽释然了,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抬眸没好气地白了沐帆一眼。
好不容易逗得桂宝破涕为笑,沐帆趁热打铁,仗着大厅只有他们三个,回头就是一顿“沐式撩法”。
“好了,徐同学还在呢……”连连败退的桂宝慌忙低声讨饶,羞容满面地摁住腰间不老实的某只手,几不可闻地在沐帆耳边嗔道。
沐帆“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回头瞪了一眼正石化的徐寂,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还在?”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人差不多就识相点,哪凉快哪待着去!”
徐寂:“……”
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自我麻醉和“忍无可忍,就接着忍”的保命方针,官小一级的委员长默默咽下了这记哑巴亏,徐徐甩开一脸冰冷的狗粮,探出一根手指,弱弱地戳了戳厅侧的走廊的方向:“……吃饭。”
沐帆趁胜追击,音调转了十八弯:“什么?”
“我是来喊你们吃饭的,大伙都到齐了,就差你俩!”徐寂吼了一嗓子,扭头就走,心里有了定论——再搭理这妻奴一回,他就改名叫沐寂!
去他的长官!
眼见徐寂怒气冲冲地拐进了走廊,桂宝有些担心地捏了捏沐帆的手心。沐帆向来生得一双死人手,不论春夏秋冬一概冷得像冰块,这会桂宝费力地将自己的手指扣进去,一阵轻微的凉袭击了她的全身,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阿帆,这样子会、会不会……太过分了?”
沐帆倒是悠然自在,牵着桂宝轻飘飘地往走廊挪去,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那家伙脾气好得很,不碍事,这是常态了。”
桂宝:“……”
您的意思是委员长脾气好是常态、还是您沐大会长不待见人家是常态?桂宝活到现在,还是第一回见有人把自个儿的斑斑劣迹主动拉出来遛遛的——更别提沐帆遛得还挺开心。
人类有句话叫“日久见人心”,果然不假。桂宝探头扫了一眼沐帆的表情,“我就是人生赢家”的春风得意赫然写在脸上,再找不见那头温文儒雅的会长的影子。
桂宝忽然间不知怎地,就觉得——挺丢脸。
拐过走廊,右侧的一个房间门正敞开着,亮堂的白炽灯光投在花纹细碎的地毯上,略一侧耳便能听见里边碗筷相碰发出的清越响声。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芊像是早知道沐帆他们会这时候来,热情地迎了出来。缠着细绳的拖鞋在地毯上轻擦,冒出一截的脚后跟微微与毛绒绒的毯子摩挲,一触即过。
她礼貌地欠了欠身,语气轻快地笑道:“恭候多时了,快请进。”
“客气,有劳了。”对上这位从头到尾都是笑脸相迎的小姐姐,沐帆就是再怎么掉链子,也知道该敛一敛自己的不正经,礼貌地回答道。
旅馆的餐厅不大,约莫也就人界酒店的一个包厢大小,舒服的鹅黄色墙纸围着两张横桌,四面都是大厅里那样的沙发。两位剑神和一脸黑线的徐寂死气沉沉地缩在左边,右侧却是生机勃勃、莺歌燕舞,几个女孩子脱了鞋横七竖八地倚在沙发上,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着。
沐帆:“这巨大的气氛反差是怎么回事?”
芊见怪不怪地苦笑了一下:“雷浓和那位白衣服的客人似乎还在冷战,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的。不过徐寂却是莫名其妙就皱着张脸,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说是这么说,某罪魁祸首机敏地发现,芊小姐姐在念叨的同时,饱含深意的眼神弯弯地瞥过来,里边的揶揄和笑意让沐帆有些受不住,事不关己地错开视线:“总、总之,宝贝你先去那边吧,茉莉也在。我瞅瞅……能不能改改这头的风气。”
一听要和沐帆分开,哪怕只有一小会,不久前还生着闷气的桂宝顿时没脾气了,巴不得赶紧挤两滴泪出来,慌忙抱紧了沐帆的手臂:“我……和你一起坐。”
沐帆愣了一愣,一个女孩子家混在一群臭男人中间像什么话,他可不愿意让桂宝到乌烟瘴气的那头受罪,到时候恐怕一顿饭都吃不好,气氛还会尬到炸。
“乖,先去和黎黎她们玩一会,反正都在一间屋子里。”
“不要!”桂宝声音虽小,却说得斩钉截铁,脑袋更是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就要和阿帆一起坐,不然我就不吃饭了!”
那怎么行!沐帆黔驴技穷了,只得笑僵了一张脸,近乎哀求地低声道:“就一顿饭的功夫,不能忍忍吗?”
桂宝一声不吭,愣是从拨浪鼓进化了电风扇。
“好好,好,我知道了,一起坐就一起坐。”沐帆生怕少女纤弱的脖子给她自己整折了,叹了口气。
瞧着这对纠结的小情侣面红耳赤地你争我争,芊的俏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厌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眼看总算争出个所以然了,她反而恋恋不舍起来:“二位,决定了吗?”
沐帆不解气地在欢呼雀跃的桂宝脸颊上屈指一弹,语气拖拖拉拉:“是……”
也真亏得这一房间的人个个都睁眼瞎,三人往门口杵了足足五六分钟,愣是没一个人注意。这会芊引着两人往座位上走,仰头灌着闷酒的黑衣人才率先醉醺醺地瞄见了,把酒瓶子往玻璃桌上一砸,二话不说先给了猝不及防的沐帆肩上重重一拍。
“小子,来得太慢了!嗝……”他半倚在沐帆肩侧,晕头转向地打了个酒嗝,混在冷风里的酒气凝成白渺的轻烟,糊了沐帆满脸。
沐帆被熏得难受,勉力挣开他铁链子一样结实的手臂,连扶带拉地把他拽回沙发上。
“哈哈哈,我……我没……醉……!”黑衣人当仁不让地跨了一条腿在横桌上,踢倒了两只酒瓶。所幸都是空的,不至于水漫金山。
一旁的白雷浓也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看脸色不比他那黑衣红脸的半身好多少,却还强撑着冲沐帆摇了摇手里的小杯子:“这家伙……喝、喝醉了,别理他!沐帆……来,坐下陪我喝一杯。”
沐帆忍不住心想:我现在加入女生阵营还来得及吗。
他身后的桂宝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位叔叔如此毁形象的一幕,心里叔叔的光辉形象瞬间崩塌了个八九不离十,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