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了,桂宝噤若寒蝉地在沐帆身下蜷着双手,大气不敢出。
不算小的动静吸引了房间内其他人的注意,欢声笑语暂歇,几道目光齐刷刷地锁定了大出洋相的两人。
“阿帆,你……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桂宝吞了吞口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被沐帆不徐不疾地抽出手捂住了嘴巴。似乎不满足于脸红,会长脖颈和双臂的皮肤竟也争相泛起了淡淡的不明显的红,迷离的双眼里仿佛盘旋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沐帆一点也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坦荡荡地直视桂宝受到惊吓的眸子,忽地出声:“小……小美人,你长得真好看!”
即使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在这件静谧的屋子里显然是毫无用处的。被芊刻意略过了通知、在晚宴中途姗姗来迟的纤雪正闷得慌,反应极快地笑吹了声口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群家伙顿时哄笑起来。
桂宝大窘,就算明白这笑声并无恶意,却也羞死人了,忙奋力拍了拍沐帆的手臂:“阿帆,还、还在外面呢,有什么话等回去……”
沐帆不管不顾,像没听见似的,接着油腔滑调:“小美人儿,你这么好看,可是名花有主了?还是……咳咳……”没头没尾的话还没说痛快,他先被自己呛了个半死,偏头避开少女,冲着地面剧烈地咳嗽起来。
会长夫人着急了,瞬间把“挣脱”这当务之急抛在脑后,探出小手帮沐帆捋了捋后背:“阿帆,你怎么样!水、水在桌子那边……”
沐帆一把攥住桂宝纤细的手腕,约莫只用五指便轻松握紧,炙热的温度烧得桂宝满脸是汗。他倒是坏坏地笑了笑,接上了自己的话:“还是说,是朵没人采摘的小野花?”说话间,他不忘腾出手,戏谑地挑起桂宝刻意低垂的下巴,让她的双眸被迫和自己邪魅的眼神对在一起。
桂宝还是第一次见到邪得这样纯粹的沐帆。两眼神采奕奕,却装满了不正经和轻佻,活像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些世家的花花公子。平时自己虽然也没少受到这“没正经”的轻薄和调戏,但……
桂宝彻底乱了方寸,也忘了挣扎,手足无措地和沐帆干瞪眼。
沐帆得寸进尺,嘿嘿笑道:“既然……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小美人。那看来……我……我还真是好福气……捡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捡什么的,本来不就是你的吗。桂宝在心里暗暗嗔道,却不敢说出来,生怕这个状态下的阿帆一时兴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对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呢!
桂宝如梦方醒,偷偷往旁边瞟了两眼:几乎每一个人都若有若无地密切关注这边的“进展”,竟没一人分神。连厮打在一起的两位脸红脖子粗的剑神,和一脸漠色的虞白,这会都心无旁骛地盯着自己。
她触电般缩回了目光,再也不敢挪动脑袋分毫,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低低地哀求道:“阿帆,差不多……差不多就好了!回去我随便你处置,这里就先……好不好?”
沐帆分明只被徐寂强行灌下了小半瓶甜酒,硬要说不过四五大口,酒精度数还不算太高,却失态至此。如果这一切不是演戏的话,那某个流川都市传说看来可以转正了——会长的酒量真的极差!
还可以再加一条:酒品也极差。
失去了理智的沐帆当然不会尝试理解桂宝话中的含义,含糊地笑了两声,竟然当众伸手要去拉桂宝套着的男式外套的拉链。
好的,自打自脸。
桂宝顿时慌了神,急得眼前出了一层水雾,奈何双手在刚才就被某人的大手牢牢擒住,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意思闹腾,一时间束手无策了。
但就在下一秒,沐帆奇奇怪怪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在桂宝惊异的眼神中双眼翻了翻白,眼皮一拉,像座小山轰然塌了下来。随即他的后领子被及时抓住了,沉静下来的脸庞带着淡下去的酒气近在咫尺,桂宝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半晌,她才明白自己总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了薄薄的一点面子,拍着胸脯缓缓吐了口气。
从天而降的救世主芊小姐臂力惊人,轻松将昏迷过去的沐帆提了起来,让桂宝从他身下爬出,然后相当礼貌地把不省人事的会长扔在沙发上。
沐帆毫无反应,翻了个身,竟难得地打起了呼噜。
桂宝来不及庆幸,忙去桌上倒了一杯冷水,想尝试给“一杯就倒”的沐帆醒醒酒。怎奈沐帆好容易被她支起了身子,却死活不肯张嘴,桂宝摆弄了半天也没找到撬开这死人臭嘴的方法,只能悻悻地放下了杯子。
她对芊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芊姐姐,不然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芊理解地点点头,一副很懂的样子:“姐姐明白哦,男人都是这副臭德性,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
桂宝小脸一红,却也懒得帮某人辩解——即使有喝醉了这一理由,也不能改变她差点在众人面前被自己男友轻薄了的事实。
芊扫了一眼其他人,见好戏终了,都纷纷归了座位。纤雪和虞白、秸黎黎照旧谈笑风生,两位剑神再度扭打在一起,揪头发、捏脸,无所不用其极。
真是一群狐朋狗友呢。芊默默感叹沐帆交友不慎。
“我帮你把他扶回你们的寝室吧,难得来一趟,你多吃一点。”芊叹了口气,很贴心地探出手去,一股不同于沐帆身上臭烘烘的味道,十分好闻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进桂宝的鼻尖。
桂宝愣了愣,偷偷打量了下芊的短裤和小拖鞋、以及在腰上打了个结的露脐T恤,小脸登时涨得通红,用力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也差不多该……”
“对了,小桂。”纤雪适时走来,打断了对话,“你跟我来一下,我有点话要和你说。”
神王大人这么严肃,能有几回?桂宝怔怔地瞧着她认真的双眼,下意识点了点头。纤雪莞尔一笑,平日被焦躁掩盖的知性美展露无遗,率先走出了餐厅。
“可是……”桂宝犯了难,不放心地瞧着沙发上的沐帆。他倒睡得安稳,翘着腿打着呼噜,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芊微微一笑:“好啦,知道你不放心姐姐,看我的。”
“不、不是……”桂宝被人说中了小心思,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但不等她辩解,芊已经手指一点,淡淡的白光透入另一边同样呼呼大睡的徐寂身体里。徐寂颤了颤,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芊收回纤纤玉指,朝半梦半醒的委员长笑吟吟道:“既然是你干的好事,就麻烦你把他扶回去了。”
徐寂扶着脑袋,瞪着脚边睡姿难看的会长,半晌才咂了咂嘴。“这家伙,真这么不禁喝。”
这可是酒精度数百分之五的甜酒啊,威力比起当初的啤酒可差多了。罪魁祸首徐寂还真没料到,这整天和自己斗嘴的无良会长,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输给自己。
他可是灌了五六罐才倒下的。
桂宝紧张地说道:“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放心吧。”徐寂风度地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殊不知自己还未恢复的大红脸早就破坏了他苦心经营的美男子形象。他款款地对在座女士……女孩们欠了欠身,一把拽起沐帆的手臂架在脖子上,半扶半拖地拽着他出去了。
桂宝对芊道了声谢,也出了餐厅,忐忑不安地朝纤雪等待的方向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