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没想到,将军竟然将你带了回来,不过那又如何,将军心中已经没了你。”如夫人搔首弄姿,摆弄着发髻上的朱钗,很是得意。
她心里头嫉恨青萝,如今见青萝这番模样回来,她心中藏了半年的怨气,总算是纾解了。
府中这么多的夫人侍妾,唯有她是对萧承邺倾心爱慕的,即便萧承邺并非真心爱她,但她也绝对不允许有其他女子走进萧承邺的心里。
青萝是个异数,但这个异数已经不足为惧。
“如夫人,我回来了,你应当惧怕才是!将军不远万里将我从江阳府带回京城,分明就是心中还有我,只是他不知这半年来将军府发生过些什么,一时被你们哄骗,才会对我又恨又难以放下。”青萝冷静自若的说,没有了先前的畏惧。
如夫人一时心慌,气急问道:“那你为何不与将军解释?”
“也着实是我身份配不上他,他是将军,若正室夫人是个妓子,对他很不光彩。”青萝真心道,心中也甚是感慨。
“你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如夫人轻蔑笑道。
青萝一改先前的多愁善感,恨意的看向如夫人:“可你陷害我,折磨我半年多,这笔债,我定要向你讨回!”
如夫人又惊恐又害怕,匆匆的离开了柴房。
找到铃儿后,慌张的与她商议:“铃儿, 你快给我想个办法,一定要除掉那个青萝!她一定要死!”
说完,手心仍旧满是汗,六神无主。
“夫人放心,一切有铃儿在。”铃儿恭敬答道。
随即,铃儿就附耳与如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如夫人才渐渐稳下心神来:“好,你立即去办……”
铃儿匆匆的去了倾夫人的住处,低眉顺眼的给倾夫人锤着腿,道:“将军把青萝带回来了,可见将军并未放下青萝,只要青萝在将军府里,总有一日,她会将实情告知将军,到时候,她可就真要抢了倾夫人的正室夫人之位了。”
“是如夫人不敢出手,想让我担这个罪名吧。她可真是既狠毒又有好心思。”倾夫人不屑的道。
铃儿道:“青萝若是在,如夫人的地位不会有变,受影响的就只有倾夫人。倾夫人好生考虑,如夫人会从旁相助。”
倾夫人心中惶惶不安,青萝回了府中,万一将军知晓了先前之事,首先要怪罪的便是她,她又如何能成为将军府的正夫人?
将军在府中,杀了青萝,自然会遭将军怀疑。
若是她病了,病死了。便就怪不得别人的头上来。
但这事,不能她一人所为,必须将梅夫人和如夫人都牵扯进来。
倾夫人差丫头唤了如夫人和梅夫人过来,一同安排了下去。
“我们三位姐妹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个青萝不能活,但不能明目张胆的杀,我寻了一味药来,让人喝过后会病体虚弱,却无中毒之状。我出药,如妹妹负责将将军引开,梅妹妹就负责把药端去给青萝那贱婢喝下。如何?”
另外两人接不说话,明显不大愿意掺到这浑水里来,却又不好明面拒绝。
“既然两位妹妹不反对,那就这么办了。”倾夫人道。
出了倾夫人的院子后,梅夫人甚是犹豫,这害人性命的事,她想来都觉手斗心慌,那青萝姑娘本就身世可怜,若她真下手杀了青萝,万一青萝的魂魄缠上她……
不过就是担心青萝留在府里会影响她们的地位,那将青萝送出府就行了。
倾夫人的药送了来,熬了药之后,由梅夫人送去。
青萝正眯眼睡着,突然被人摇醒,她还未睁开眼睛,就叫人立即一碗药灌入她的喉咙里,等得她清醒之时,才听得梅夫人恶狠狠的道:“别怪我狠心,你就不该回来,回来了,就只有死!”
随即,梅夫人转身离开。
青萝只觉得浑身难受,发热头晕,一下子就昏迷了过去。
当日夜里,就有下人去跟三位夫人回话说青萝断气了。
梅夫人起身道:“她病死在将军府里,晦气的很,我让人将她尸身丢去山里吧。”
既然青萝都已经死了,其他二人更懒得去处理这样的事,正好梅夫人自告奋勇,便将这事交给了她。
夜色深深,梅夫人驾着马车一路往山中去,到了一处很隐秘的地方后,便让人将青萝的尸身抛下,她下了马车, 在青萝的尸身前蹲下,道:“你也莫怪我心狠,唯有这样,我才能救你一命,能不能活,全看你自己造化。”
说罢,悄悄的塞了一包银子在青萝的手里,又解下身上狐裘大氅给青萝盖上,便就回了马车里,使唤下人赶紧回将军府。
而就在不远的一处,萧承邺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怒火,双手不由愤怒的握紧成拳。
他不在府中,她们就是这样对待青萝的?
心中念及青萝,他立即狂奔过去,抱起青萝的尸身就上马往城中医馆而去,幸好大夫诊过脉后,说青萝并无大碍,很快就会醒来。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青萝就醒了,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是陌生的,以及看到萧承邺的那张脸,她都满是警惕。
“萧承邺,你想干什么?”青萝问道。
萧承邺却是一下伸手将青萝抱在怀中,满是愧疚自责的口吻道:“青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才会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罪,都是我的错……”
青萝迟疑的愣着,全然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
萧承邺还在诉着自己的悔恨:“青萝,你知不知道,我自从出征后的每日都会给你写一封信,也只有在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牵挂一人是什么滋味。可我回来后,你却跟别的男人私奔了,所以我才气愤不已,想着你最好死了才好,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可我还是舍不得你,逼着自己去寻你,说什么都不让你跟别人在一起……”
青萝听着,约莫是明白了。
她迟疑着道:“你……都知道真相了?”
“还不清楚,但可以猜到是府中的那三个女人在唬骗我。”萧承邺道。
这几日里,有人提醒他,会有人将他支出府去,然后对青萝下手。他刚收到那封匿名信时,只觉疑惑,青萝只是他抓回来丢在柴房里的罪人,谁会向青萝动手?也是因为着心里仍旧还记挂着青萝,想忍不住一趟究竟。故而,在如夫人向他撒娇,要他去永城给她寻件极好的珠宝,他爽快答应了下来,却是暗中吩咐了心腹盯着将军府这边的情况,他也只是在京城的别院里住着。
没想到,竟然知道了府中三位夫人要害青萝。
也是因为知道梅夫人暗中将倾夫人给的药换掉了,换成了一种能让青萝假死的药,随后又青萝运出府去,如此一来,将军府的人都知道青萝死了,而她也未真正害了青萝的性命,目的也算达到。
故而, 萧承邺才一直未露面。
在别院里住了七八日,青萝的身子养好了,将这半年来她所在将军府里所经受的折磨全数告知了萧承邺,萧承邺既心疼,又愧疚自责。
“早日你会受到这样的折磨,当时我就该将你带在身边,战场虽环境艰苦了些,却也不至于会让你受到如此磨难。”
青萝在言语中提及到铃儿,对铃儿甚是感激,多亏这半年来有铃儿的照顾。
萧承邺不由起疑:“那个铃儿,我有些印象,是如夫人身边的丫鬟,她曾将玉佩给我,说是你让她当了,还说你与那贱奴是真有苟且,她若真当你是好姐妹,应当在我回府后,就与我说清这些真相。”
萧承邺这一说,青萝便也起了疑心。
尤其是铃儿曾与她说,江阳府婉娘姐姐不认她的事。
可她去了江阳府后,情形并非如此,只是她不愿意与婉娘相认。
十日后,萧承邺偕青萝回了将军府。
倾夫人和如夫人见到青萝回来,不由怀疑气急的眼神看向梅夫人,梅夫人则是不卑不亢,垂着脑袋。
青萝还活着,并且是同萧承邺一起回来的,那就说明, 她们三人要遭难了。
*
萧承邺先是拿了铃儿来问话。
铃儿跪在青萝和萧承邺面前,瑟瑟发抖,还未等萧承邺发问,青萝就痛心训责道:“铃儿,我将你当做姐妹,真心相待,可你,怎能骗我?”
“青萝姐姐,你听我说,铃儿是真心把你当做姐妹的,可铃儿在府中只是个奴婢,人微言轻,玉佩的事,我是想去帮你的,可这事让如夫人知道了,她逼我,我没有办法才骗了你,就连送玉佩给将军,也是如夫人逼迫我所为,要我故意编造青萝姐姐和王福的事。将军,青萝姐姐,您们相信我,将军可有收到一封匿名信,说青萝姐姐会有危险?那就是我给将军写的信!”铃儿求饶道,一副可怜怯懦的模样。
听此,萧承邺微微皱眉,心中迟疑:“当真是你写信告知本将军的?”他凝着眉,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丫鬟,总觉得眼前的丫鬟虽然畏惧怯懦,但那双眸子里藏着一丝精明。
“是奴婢。奴婢之所以一开始没敢告诉将军真相,那是因为将军刚回来时,青萝姐姐已经身受污名被赶出了府,甚至可能都已经死在如夫人派去的人手里,奴婢只是丫鬟,若是如夫人知晓奴婢说出了这些,她定会要了奴婢的命。”铃儿哆嗦着身子,十分恐惧的道。
听铃儿这一番话,青萝信了七八分,蹲下身来扶着铃儿起来,她道:“虽然你有些对不住我的地方,但也多亏了你,才让我没有被人害死,让我与将军解除了误会。铃儿,我们曾经对着明月结拜过,你就是我的妹妹。”
萧承邺虽未过于怪罪铃儿,但对于铃儿这个丫鬟,他没没由来的不太喜欢。
既然铃儿招出了如夫人,萧承邺当即就让人将如夫人给拿了来,铃儿将她的一桩桩事件全都召了出来,还说这次杀卫青萝的主意就是如夫人出的,以及王福的那事,都是如夫人所为。
如夫人跪在地上,发髻的钗饰散落,甚是狼狈, 她恨意的指着铃儿骂道:“好你个背主的贱婢!”
如今这情势,将军府的下人都看得明白,将军府是要换女主人了,原先的三位都要垮台,而新的女主人便是青萝,这会儿, 他们自然赶紧的来巴结青萝。
萧承邺审如夫人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下人跑来指证如夫人这半年来是如何的折磨欺辱青萝的,萧景邺大怒,将如夫人关在柴房里,要如夫人感受一番青萝曾遭受过的折磨。
至于倾夫人,到底娘家上跟将军府有些亲戚关系,萧承邺只是将她休弃后,赶出了府。
梅夫人也自请离府了。
*
青萝当初住的废旧柴房小院里,铃儿领着丫鬟们提着几个木桶的衣服扔到如夫人面前,趾高气扬的道:“如夫人,日落前这些衣裳没洗完,可是没有东西吃的。”
“你这贱婢!”如夫人冲铃儿大骂!
铃儿让其他的人都下去,院中只留了她与如夫人两人,她得意的看着如夫人现今得意的模样,提起装着水的木桶,就将一桶水全都淋在如夫人身上。
得意道:“您现在不是夫人了,也只是个贱婢。”
“我做的那些事,还不都是你出谋划策的!将军一定会收拾你!”如夫人怒骂。
“怎么会呢?将军和青萝姐姐都知道,我做这些都是被你逼的。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很快就会成为夫人,你好好的讨好我,说不定我还能把你从这儿救出去,不受这些罪。”铃儿沾沾自喜的道。
如夫人大笑起来:“就你这样,还想当夫人?你这贱婢也太异想天开了!将军就是瞎了眼,都不会看上你的!”
铃儿气恼,一巴掌打在如夫人的脸上:“你等着瞧就是!等到那日,我定会狠狠折磨你,想想你当初是如何对我的?”
抬手摸着她额角的一道狰狞伤疤,铃儿心里就充满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