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遮光窗帘掩映的室内,一片昏暗。
闻着景霄乾身上的青草香,江溪睡得很香甜。
景霄乾的灼灼目光一直未离江溪恬静的面容,才恢复记忆的他又怎么睡得着?多么庆幸在自己迷失记忆的那段时光里,万花丛中过,独为江溪驻足。
只是,同失忆前一样,现在的景霄乾更担心江溪的离开!
自己失忆后,小羲儿对自己很好很好;却是在自己的果决中,两人渐行渐远;更是在去了趟金三角地区后,本来缓和的二人关系,却变为小羲儿刻意疏离自己;直到后来自己晕倒,小羲儿又回心转了意……
关于那两个月约定时限,景霄乾很想知道,他的小羲儿究竟要告诉自己什么……
待江溪醒来,已近黄昏。
“请进!”确切地说,江溪是被扣门声吵醒的。
江溪起身半靠床头,拢了拢身上的睡衣,看向缓缓打开的卧室大门。
一年轻女仆探出脑袋来。
“有什么事儿吗?”江溪只觉全身骨头快散架了,酸痛不已,所以这态度也就不那么和善。
“那——那个夫——夫人!”因为胆怯,加之江溪语气的不耐烦,女仆说话声断断续续的。
“夫人?”江溪眉头微皱。
女仆站在门口,躬身道:“是——是景先生派我来照顾夫人您的!”
“他人呢?”不要让她江溪找到他,否则……
“你先出去,我整理好后出来!”
“可——”
“没有什么可是!”她江溪可不高人一等,还需要人来格外伺候。景霄乾的这种做法,却是让江溪愈加不爽。
“是!夫人!”女仆恭敬退下,掩住了门。
江溪一个弹跳起身,却是因为脚软,身子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坠落。
大呼一声,只是门的怦然打开,转移了江溪的注意力。
看清来人,江溪闷哼一声,随即扭头。
“不要碰我,我不起来!”
景霄乾走到江溪跟前,眉头微蹙:“怎么了?”
“不起来就是不起来,哪有什么原因!”反正江溪就是觉得特别委屈,起来没有见到景霄乾,心里空落落的。
“乖,听话!地上凉!都这么大的人了。”景霄乾单膝跪地,准备扶江溪起来。
江溪扭动身子,就是赖在地上不起来。
“听话,好么?”
看到江溪那双泪汪汪的大眼,景霄乾的心更加柔软了……
四目相交,江溪的眼泪就这么不自觉流出。
“小羲儿,怎么了?可以告诉我么?”景霄乾一把揽江溪入怀。
“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一醒来,你就不见了?”江溪觉得自己的起床气较之以前,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景霄乾嘴角微勾,心下大喜:是不是他的小羲儿和自己一样,担忧着对方的离开?
“放心,我只是在隔壁房间办点儿事情!”景霄乾轻轻捋着江溪的背脊,眼里柔光点点。
“那你干嘛找女佣来?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这种伺候么?”
“是简翼找来的!”
江溪嘴角微抽:“有你这么推卸责任的人么?”
“他也是一片好心!”
“你这撒谎功夫天下一流啊!”江溪用关节轴狠狠撞了一下景霄乾的肚子。
“没有!”若是换作旁人,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劲儿的解释,“幸得女佣及时通知简翼,我才知道小羲儿你状态不对!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了么?”
“说了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大爷我就是有起床气嘛!还有,谁让你在我醒来时做了这么多让我不爽的事情。”
景霄乾轻笑:“以后不会!小羲儿不喜欢别人伺候,以后由我专门伺候,可好?”
看到景霄乾认真恳切的眼神,江溪在觉得好笑的同时夹杂着愧疚与哀伤。
景霄乾哪里能洞察江溪的内心世界,在他看来,此刻怀里的小女人是幸福开心的,所以他也是幸福开心的。
“这个可以有!你?”江溪大惊,什么时候,景霄乾居然公主抱起她,走到了窗前!
此时,日薄西山,及目之景,全都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是诡谲静谧的美。
终是止住眼泪,江溪懊恼自己的没出息。
没心没肺这三十年,如今临到分别,江溪能回报给景霄乾的,就如《红楼梦》里林黛玉能回报给贾宝玉的,只有那一颗颗、一串串不要钱的眼泪。
“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么?”
依偎在景霄乾怀里的江溪一惊。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啊!”江溪瞪着无辜的大眼看向景霄乾,“哎呀!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
江溪嘴角微勾,一脸尴尬:“那个——那个?就是我好饿啊!天天天!”
“想吃什么?”
景霄乾无奈摇头,对方有意岔开话题,他又怎会不知。
“呃!”江溪咬咬下唇,反复思索,“就吃——”
“我——”
“滚!”江溪白了景霄乾一眼,“哼!对了,这件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刚才跌倒在地,都怪你——你——”
“我什么?”
景霄乾半眯双眸,一脸戏谑。至少在江溪看来是这样。
江溪挣脱身子,轻轻推攘着景霄乾胸膛:“放我下来,我要下来!”
江溪脚尖一靠近地面,就发软:“你!”
再次遭到江溪的冷眼对待,景霄乾微微摇头,叹息道:“小羲儿,看来以后,你得多跟我锻炼锻炼身体才行!”
“锻炼你个大头鬼!”江溪觉得景霄乾现在的嘴巴特别欠抽,“切!别看大爷我细胳膊细腿的,近身肉搏起来,你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小羲儿误会我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景霄乾的话,弄得江溪一头雾水。
景霄乾摇头:“小羲儿清楚,不是么?”
暧昧的话语,让江溪赤脚狠狠踩上对方脚背。
明明就是他自己说锻炼身体好那啥的,现在居然?
“明明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好么?”
“你有这个意思?”景霄乾反问。不得不说,和小羲儿斗嘴,是人生一大趣事儿!
江溪紧握双拳:
我忍,我忍,我再忍!
“好啦!咱们出去吃饭!”
江溪看了看景霄乾,能和此人过意不去,却不能与自己的肚子抬杠。
“抱我去!”江溪张开双臂,霸道命令道。
“是是是,我的老婆大人!”景霄乾一双大手轻捧江溪脸颊,讳莫如深的眸子柔情似水。
“不要叫我老婆!”见景霄乾愈发阴沉的俊颜,江溪连忙解释,“我还不老好么?这样都把我叫老了。”
江溪又何尝不希望对方这样称呼自己,只是她不能陪着他慢慢变老……
“我不介意你叫我老公!”
景霄乾的话,让江溪有种想拿豆腐砖块砸自己脑袋的冲动。
互相说对方老,不就公平了么!
“老公——”
江溪的声音很嗲,嗲到景霄乾骨子里去了!
“喂,天天天,快走啊!”江溪埋头于景霄乾脖颈间。
景霄乾能明显感觉怀中之人鼻息中散发的温热气体,和那道甜溺的声音一道,打湿在他的心房,淋透的又何止那一个拳头大的心脏。
他该有多幸运,才能和他的小羲儿互换半心,彼此拥有对方的半心。
普天之大,又有哪对情侣、哪双夫妻,有他们这般的缘分?他们的三世尘缘,又何止前世今生来世……
“你叫我什么?”景霄乾的声音,带着丝丝磁性,魅惑着江溪的耳朵。
“老公啊!”江溪不以为然道,嘴里还不时低估,“不是你叫我老婆的么,就叫你老公,老公,老公!把你叫老了去!哼!”
抬头看向景霄乾,江溪竟是挪不开眼。
景霄乾居然笑了!
嘴角上扬,薄唇勾起性感的弧度;英挺的鼻梁,也不再是冰山的严峻,警告生人勿进;眼角下弯,那密密的细纹竟增添了亲切和善感;就连眼里,都是带笑的星光点点,和煦如三月春光,让人迷醉……
天天天,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可以冷酷霸道到世界唯我独尊;可以残忍血腥到视人命如蝼蚁;当然也可以柔情温暖独宠她江溪……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比景霄乾更好的男人么?
父亲?于江溪成长时光而言,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角色定位。所以,江溪活了快半辈子,于熙熙攘攘中遇见最好的男人,仅此而已!
“你诓我!”从美色中抽离出来的江溪,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薰衣草田中。
“这里是?”江溪瞠目结舌。
“怎么样?喜欢么?”景霄乾有些气馁,刚才小羲儿对自己痴迷的眼神他是很受用的;只是现在这么不堪入目的薰衣草而已,就让他家小羲儿这般夸张反应。
不得不说,景霄乾吃了这薰衣草田的醋了……
“天天天,你快放我下来!”江溪想要去摸摸、摘摘自己满意的薰衣草花呢!
见景霄乾久久不放自己下来,江溪有些气闷:“我想下去!”
景霄乾摇头,视线所及,是江溪一双裸露的白皙小脚。
“呃——”顺着景霄乾的视线望去,江溪也放弃了要下地的想法。
赤着脚丫行走在泥泞的冬日寒土上,那“酸爽”的滋味儿,也只有江溪在当兵接受特训才时时接触,她可不想再经历那样的峥嵘岁月。
有些事情,经历过,便不会再期待。一如曾经被自家养母赶鸭子上架接任第二军区总军事参谋长,从不贪恋权势的她,哪里会做出对自家妈妈篡权流放之事儿。或许,她江溪曾有过华夏强军梦,迫切渴求第二军区……
“那好,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还要稳稳抱着我!”
“没问题!”景霄乾嘴角上扬,自己刚才没给小羲儿穿鞋,当真是明智的选择!这次,他可是完胜这片薰衣草田!
江溪若是得知景霄乾此刻所想,估计就笑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