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周自横的车回来的时候,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他接电话,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大吵大闹。我想是上次在他家见到的那个女人。听不清说什么,但是尖声吵闹。周自横一脸尴尬的偷偷看副驾驶上的我。我假装没有听到。然后借口要去超市买东西,提前拉着向阳下车了。
如果有人问我世界末日应该是什么样子,我想应该是新年前几天的样子。商场里,超市里,各种地方的服务员或者职工都工作的心不在焉,仿佛被魔咒召唤一般。露出疲态,游子回乡之心昭然若揭。
我已经没有来路,只有归途。向阳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牵着他的大手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雪。洋洋洒洒的像盐粒一样落在身上。堆积在衣服的褶皱里。向阳穿着的衣服短小的可怜,大手也是凉的,更别说露出的脚踝了,已经冻的跟红薯皮似得了。
“冷不冷?向阳?”拉着他的手,钻入我衣服的大口袋里。
“嗯,冷。”他揉一揉冻的通红的鼻子,露在外面的脖子连同耳朵都冻的粉红粉红。
“我们跑起来吧,就像小时候那样,没棉袄跑起来就暖和了。”兴奋的做出来要跟他赛跑的姿势。他有些害羞的说“我不跑了姐,我怕再跑丢了。”
这句话听的我嗓子一堵,眼眶一热,鼻头一酸。
“来,我们牵着手跑。”我拉着他的手在洋洋洒洒的雪里跑了起来。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对向阳说:“等过了年,我就去考驾照。老板说了给报销呢。等我有了驾照咱就买辆车。你想去哪里,咱们开车去,你再也不会走丢了。”
向阳兴奋的指着街上的车对我说:“是不是这种。”
我跑的气喘吁吁的说是。他更开心了。像个孩子一样要得到糖果。
向阳走失这些时间里,我仿佛把心都熬出了尸油。也开始理解自己内心深处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愿意深深的扎入生活,允尽生活的骨髓,过的扎实,简单,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都剔除干净,把生活逼到绝处,用最基本的形式,简单,简单,再简单。
回到家放一盆热水,让向阳去里面洗澡。我看着他脱在客厅外面的衣服,发愣。一定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一定。女人的直觉堪比雷达。
我领起来地上很脏的衣服,把口袋翻一遍,在衬衫衣服口袋里找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这让我的心开始咕噜噜的冒泡。
问向阳?他个傻子能说出来个啥。跟顾泽西为什么打架这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原因呢。
我想起来在派出所离开的时候,那个哑巴小姑娘对向阳偷偷的摆手。这个动作是我猛的回身无意间看到的,她见到我发现了,立刻装作抚摸额头的碎发。
“向阳,好好洗洗,用搓澡巾擦一遍,再涂一遍肥皂听见没有。”我站在浴室外面给他说,又看了看地上的裤子。
小心的两个手指夹住领起来扔垃圾桶里去。因为实在是脏的你看不出它到底什么颜色了。
垃圾桶里的裤子盯着看好久,我还是下手翻了下。内裤上有渍上的东西,我知道那对于男人来说是什么。
我的心如沸水一般咕嘟嘟的开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贸然问向阳?他个傻子,我能问清楚么?是受了侵犯?还是怎么回事?是他自己的?这让我的心里如猫抓一般。还有电话号码是怎么回事?
手机的振动将我从胡思乱想里惊出来,拿起来手机就接。
“到家了没有?”是周自横。
“哦,到家了。今天多谢你了。”我向他道谢。
“没有什么,这么冷的天也没有把你跟弟弟送家门口,我·;·;·;·;”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电话里一个尖锐的女声:“为什么你每天在外面不回家,我却要在家呆着不能出去!不公平!”又是那个女孩儿的声音。
“抱歉,家里有些事。”周自横尴尬的对着手机干笑两声说挂了。
然后我就挂了。周自横看着就是个好脾气,有这么个女人也是够受的,不过活该,谁让他找小女孩。现在这男人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觉得小女孩儿好。我作为一个大龄剩女心里酸溜溜的想着。另一个理智的声音说,你倒是撒娇啊,你倒是耍脾气啊,顶着个老脸,好意思啊!掏出来身份证自己都不好意思看出生日期,人家小姑娘嫩的流水,当然有资本。
向阳出来穿上睡衣,我下了一大碗鸡蛋面他在餐桌上吃。我给周清还要尼克他们打电话一个个报平安,说弟弟找到了。他们语气里都带着开心。
翻到顾泽西的电话的时候,心里一阵凉意,我突然发现,不知道是该怪我,还是该怪他。我们两个好像都是各自解决各自的事情。我弟弟走失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倒是省了现在打电话过去说了。
回想我们两个以前的,没彻底同居前,好还一些,同居后仿佛就是各自过各自的,只是一起回到家里的时候腻歪一下而已。很奇怪,我也说不清楚哪里奇怪,但就是奇怪。但是顾泽西的确带给我前虽未有的开心跟年轻的心态。
拿着手机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名字,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手一抖居然不小心按到拨打了出去。赶紧心慌的挂掉了。
犹豫这个无意间拨打出去得电话,让我对手机有了期待。
期待他再打过来。这样我就可以故作镇定的说,抱歉,刚才不小心手滑打过去了。然后看他怎么回应。
本来我真的是没想过给他打电话的,但这个无意间手滑的电话竟然让我的心又重新燃烧了期待。
有种捂着心口的伤口,然后给这把刀找借口。借口说它是无意的。
直到傍晚,暮色降临,雪漫大地。我与向阳坐沙发看电视剧的时候,顾泽西的电话才打过来。
我拿着手机赶紧回卧室接通。
“打电话了?”他的声音仍然冰冷。我甚至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顾泽西,还是被鬼怪吃了心,钻入了他的皮囊。
“是,短信看见了吧。”我有我的骄傲。我可以把那场不愉快当成分手炮,但是我不能再舔着个脸去温柔的说话。既然他这么冷淡,我也没必要装作打错电话了,直接奔主题。看他妈的谁硬的过谁!
“嗯,最近忙,过不去。”他依然冷冷的,不过听着周围有些杂乱。
“最好过年前,你来一趟。这个房子我退租了。你那里还有一把钥匙,如果我不在,你拿了东西把钥匙放餐桌上就好了。”我语气里不夹杂丝毫的感情,冷冷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准备搬去哪里?”他这句话问出来,我随即听到了旁边有女声喊他:“泽西,快来啊,快来看这个包。”是周嘉怡!!!!周嘉怡的声音!!!
我顿时觉得恶心!
“顾泽西,你哥操过的女人,你再操。我真恶心你。不觉得乱伦啊!”本想冷静的表现出来一副事不关己的高冷范。但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我还是跳闸了。
“彼此,彼此。睡了弟弟的女人,再去睡哥哥,你不觉得乱伦么?我这是跟你学的啊!”顾泽西在电话里犯贱无耻的嘿嘿的笑。笑的我想隔着手机抽他的脸。操。
我深吸一口气对他说:“顾泽西,我再给你说一遍!我没有!我跟顾天泽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听那个婊子乱说话!她这是在故意报复我!”
“你给我闭嘴!我不是傻子!刘安利,顾天泽以公司的名义打到你卡里的钱还有记录呢,要不要我拿给你看看啊?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装的他妈的够紧实的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刘安利,婊子我见多了,你最出色。”
“什么钱?!打我卡上!你神经病吧,我跟顾天泽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我握着手机咆哮。
“瞅瞅,自己说的谎话都圆不住,开始说不认识,现在又说没说几句话,你上床操弄就行了,哪里轮到你说话!”
“顾泽西,我操你妈!”我气的肝儿都颤动了!对着手机吼了一句,把手机摔床上,蹲地下哭了起来。想到刚才期待他电话打过来的心情,现在更觉得活该犯贱。傻逼。
“姐。”
听见向阳叫我,我立刻站起来,擦擦眼泪,笑了笑说:“吃完了,我去刷碗。”
“我刷过了。”他踌躇的坐在床沿儿上看着我。
“怎么了?”我想起来衣服里的东西,立刻坐在床沿儿上挨近他。想到他这些天来在外面的遭遇,我心里更觉的心疼。
“你跟姐夫是不是因为我吵架。”他一双大手一直在腹部揉搓。小声的问我。
“他是你哪门子姐夫!不是你姐夫哈!别乱想!睡觉去吧。”我不想谈有关顾泽西的任何东西。向阳脑子有问题,我也给他解释不了这么复杂的关系跟问题。我怎么告诉他。现在的男女就算翻过来覆过去解锁七七四十九套姿势,也有可能不是夫妻?他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