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少年夫妻的相爱相杀
点芯2019-04-19 18:435,510

  楼氏夫妇并非蠢人,听到苗芊芊骤然提出和离,那一瞬的震惊错愕,之后似是觉察到了什么,眼神齐刷刷地射向楼任风。

  “风儿,你究竟对你老婆干了什么?”

  楼夫人语气很严肃,令苗芊芊稍稍讶异。宠儿狂魔的婆母,竟然也会指责自己的儿子么?她原以为,对自己诸多不满意的婆母,只会把一切问题归咎于她的身上。

  提出和离,她以为婆母会狠狠教训自己,会说她矫情。毕竟孕妇容易心神不宁,容易胡思乱想,比平时更容易患上矫情这种“心理疾病”。

  没想到,楼夫人二话不说直接责问儿子了,这叫苗芊芊略微意外。

  楼任风早先就知会过爹娘,苗芊芊是“主动”寻求师门废除武功的,所以,他怎么也不可能当场自打脸。

  他知道对不起苗芊芊,也知道是自己混蛋,是自己的错,可是大错已经铸下,便已无法挽回,他只能硬着头皮,一路错下去。

  只见他慌忙把二老请了出去,明显是有些事情不能在“情绪失控”的苗芊芊面前说。

  莫非,这小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楼相浓眉紧锁,狐疑地盯着他,越看越觉得这小子混账。

  楼任风自然是辩解道:“爹、娘,您们也看见了,芊芊情绪很不稳定,我知道她怀着子嗣是旁人不能理解的辛苦,她心里焦躁不安,易胡思乱想也是常情,但有些话说出来就过分了,爹、娘,我纵有做不好的地方,但也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意思就是说,他没做对苗芊芊不起的事,只是苗芊芊怀孕期间,“心理疾病”作祟,说简单点,今日她骤然提出和离,不过是女子闹脾气,不知分寸,爱“作”的表现……

  楼相不是很能了解姑娘家的心态,对此保持沉默。

  楼夫人本身是过来人,自然能明白苗芊芊的心态,但明白归明白,理解归理解,这种爱“作”爱“闹”的行为却是不能纵容的。

  眼下那爱作爱闹的儿媳正怀着身孕,心绪本就不稳,楼夫人便打消了进去说教的想法,语重心长地叮嘱楼任风,“你平时就多让着她点,你是男子汉,与一个女人家计较置气做什么?你也知道她肚子里怀着你的骨肉,就单这一点,你就该容忍她……”

  楼夫人自从当了婆母,即将晋升为祖母后,变得啰嗦不少,楼任风也罕见地听话,没像以前那样,轻易不耐烦。

  于是,楼相越怀疑儿子是做贼心虚。

  左右啊,在他这边问不出什么,索性等有机会的时候,在儿媳那边探探究竟。

  安抚了二老,楼任风心中的无力感越强。

  说了一句谎话,就需要无数个谎话去圆。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无力的是,明知是错,却还必须走下去,跪着也要走完。

  许是日有所思,这几天夜里就寝,他总梦见苗芊芊奔向别人,离他而去的场景。他已经连续三天做相同的梦境了,令本不迷信的他,开始深究这梦境的含义。

  于是,他把苗芊芊看得越紧密,即便他有事不能亲自看守她,也会叫自己的心腹丫头和小厮看着她。

  这无异于监视,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苗芊芊疲累地想,太窒息了,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逼疯。

  她试图逃脱,未遂。

  苗芊芊望着眼前身材壮硕,长着满脸雀斑的丫头,心头发苦。以前她多神气呀,以一敌十不是问题,妖怪被她打得落花流水,那些个小妖瞧见她便抱头鼠窜。

  而现在……她连个普通姑娘也打不过,身子绵软得厉害,体力不支,内里的各种小毛病也相继出现,她时常头昏脑胀,精神不济,时不时要害喜呕吐……这样的她,还如何逃跑?

  只怕是出这道院门,也成了难事。

  起初她还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小黄身上,结果小黄被楼府的下人灌了软筋散,翅膀扇动困难,飞也飞不起来。

  至于它的绝技——喷火?也不知道楼任风给它吃了什么东西,小黄只觉得嗓子哑掉了一样,话说不出来,更别想喷火了。

  一不能喷火自救,而不能飞翔逃脱,小黄与她,不过是废鸡和废人了。

  苗芊芊掩饰恐慌和绝望,试图跟楼任风做商量,企图说服他放了自己。

  “不要一错再错了,如你放我离开,也不失为回头是岸。楼任风,你看一眼众生,你看外面的世道,民不聊生啊……你若放了我,亦是功德一件!”

  苗芊芊生平不善言辞,但嫁入楼府的这一遭,平心而论,她真的学习到了很多。单是说服楼任风,她就能翻出好多种花样和借口。

  楼任风好像也从他们的这段关系中得到了成长,他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开朗活泼,阳光爱笑,他成熟许多,也消沉了许多。

  此时他对她的任何说服无动于衷,大抵是听惯了她种种言论,他已做到了充耳不闻,他甚至能在她激烈的言语中,温声柔语,云淡风轻地问她:“今日想吃什么?红枣炖鸡汤?还是枸杞银耳泡燕窝?不然,早上和晚上喝点豆浆好不好?我听陈妈说,豆浆对女子很有益,营养足够,更能分给腹中小孩一些养分。对了,豆腐鲫鱼汤也很不错,不如明日试试?”

  苗芊芊快要崩溃了,“楼任风,你放了我,放了我好不好?”

  “不好,”再次听到这种他不喜欢的话,他只是眉毛微微一皱,而后用温柔又坚定的语气跟她说,“我说过,你要怎样都行,唯有放你离开,这辈子绝无可能。”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给她喂食,“乖芊芊,多吃点鱼肉啊。”

  苗芊芊真是被他逼到绝境了,她厌恨他,不愿见到他,不吃他所经手的任何食物。

  楼任风何尝不知道她在以绝食抗议。互相折磨,太痛苦了,可痛着痛着,苦着苦着,终究也麻木了。

  终于,他用一种无可奈何,被打败似的语气说:“好,你那么想离开,我可以答应你。”

  她终日黯淡的眼眸,在此刻重现光芒,楼任风看得失神,又喜,又悲。

  “不是现在放你离开,”他首先申明,“必须临盆后,把孩子生出来之后。”

  苗芊芊听得愣住了,眼睛大大地睁着,漂亮眸子的光芒一寸寸熄灭。她不傻,怎会看不穿他打的算盘。

  楼任风看出她现在的状态,于养胎百害无一利。若继续这样下去,不仅两个人的婚姻关系会走到穷途末路,而且这个孩子也会保不住……

  所以他想哄骗她,先稳住她,让她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孩子若能平安顺利地诞下,日后她更容易对付了。

  可以说,这个孩子是他们所有人的软肋。

  累到极致,她没有精力再跟他拉扯了。她闭着眼睛问:“楼任风,你现在,后悔这么对待我吗?”

  楼任风眼中的挣扎,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痛惜,她也看不见。他放缓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地说:“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但现在,我不悔。”

  是啊,刚开始他悔得不行。但看她的小腹渐渐隆起,从平坦无迹,到现在有迹可循,他能感受到有个小生命真切地存在,这个小生命,就是他们之间最重要的纽带,只要有孩子在,他就有胜算把她留在身边。即便过程很痛苦很无助,但等熬到孩子降生,得到了最美满的结果,其中痛苦难眠的过程,还有什么要紧的呢?

  苗芊芊嘴角翘起,微笑起来。闭着眼睛,秀眉舒展的脸庞,恬静安然。“那好吧。”

  ……好?什么好?好什么?楼任风满腹疑问,却问不出来。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苗芊芊下逐客令。

  楼任风在原地站了会儿,很听话地关门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苗芊芊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头顶上鸳鸯戏水的蓝色纱帐,她发起呆来。

  昨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也说不上梦,应该是个真实存在的“幻境”。

  她飞身于白云之间,脚下是温热而柔软的云朵,身子轻盈,不如怀孕时笨重。她低头一看,发现隆起的小腹不见了,又变得很平坦。

  她瞬间慌了起来,不管她怎么摸碰,都感觉不到腹中生命的存在。

  这一刻她得承认,再如何憎恨楼任风,她还是爱惜肚子里的孩子的,不管处境多么绝望,她从来没想过借堕胎离开楼府。

  她珍惜为人母的机会,对孩子自然是百分百的重视。眼下腹中的小东西消失,她免不得惊慌害怕。

  这时天边传来轻淡飘渺的熟悉嗓音——

  “瑶乐,你可知人世间的自然规矩?”

  苗芊芊下意识答:“什么规矩?”抬头时,便见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白发美大叔,一身仙气缭绕,面容宁静祥和,赫然是久别不见的司命神君。

  不知为什么,见到他,苗芊芊便好像见到了救星,她知道他法力无边,他本领通天,能解决世间所有的难题。

  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然扑到他脚下,伏跪下来,磕了头,“神君大人,救救我吧!”

  她话语慌乱,没有顺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孩儿忽然就不见了!神君大人,求您帮我,帮我找回来!我不可以失去它,也不可以失去武功,对了!您可不可以帮我恢复功力修为?我不能没有功力啊!我还要离开楼府,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没法脱离楼任风的控制,我好想离开他……神君大人,您能帮帮我,帮我解决这所有的问题吗?芊芊给您磕头了!”

  司命神君表情悲悯。到底是在人间生存太久了,连六根清净,原本心无杂念的瑶乐,也浸染了凡俗之人的贪婪。

  眼前这个可怜的小妇人,再不是当初极具仙缘和灵气的少女。

  司命神君没有打断她絮絮叨叨,任由她一鼓作气,痛痛快快地说完,他知道,她压抑太久了,需要发泄。

  “神君大人,您可以帮我吗?”她眼眸悲伤,饱含期盼的泪水。

  司命神君没说答应与否,还是问道:“瑶乐,你可知人世间的自然规矩?”

  苗芊芊有一瞬的清醒,而后又陷入了迷茫,“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佛说,人有八苦,有三悲,为‘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而人世间的规矩,你若能仔细体察,便能发现,其实人生在世,不过是历一场劫,是以有悲欢,有爱恨,有逢别,生生世世,因果循环,一直在重复着得到和失去,便是俗话说的,有得就有失。”

  苗芊芊怔然,讷讷无语,许久才说:“您说得对,有得必有失。我曾经得到的,现在也都失去了……”

  “那我问你,现在,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司命神君含笑着望着她,将她的犹疑收入眼底。

  短短的一席话,便打消了她所有的想法。就像刚才第一眼看见司命神君,她一把扑到他脚下求救,口中喋喋不休,冒出的问题一个又一个,重新回想起来,她刚才,真的太贪心了……

  苗芊芊不会忘记老爹从小耳提面命:做人,最忌贪心。

  现如今,猛然发现,从楼府走了一遭,她已变得面目全非,忘记初心,迷失自我……

  多么可怕啊,原来怨恨,会把人变得这么颓丧,这么可怖。

  及时醒悟,她一时不敢轻许自己的愿望。她还想要什么呢?反正得到了,最终还是会失去啊……

  收获的同时,也会有相应的代价。

  苗芊芊这次想了好久,抬头时眼神不再迷茫,语气依然微弱,但坚定不少了,“神君大人,我想恢复初心,坚守自我。”

  司命神君笑了,这是重逢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你大可放心,待时机成熟时,你将挣脱‘牢笼’,成就自我。”

  苗芊芊一喜,“神君大人,您是说……”

  “好了,”司命神君没有过多透露,表情有点点高深,“话我已带到,该说的也已说了,你的命途终将如何,还需看你自己的造化。”语毕,手中拂尘一挥,有一股力量迎面而来,将苗芊芊弹出这个天外世界——

  苗芊芊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在往后退移,好像要被送回到原来的地方。

  她的注意力放在周身的环境,天空蓝得纯粹,云朵白得纯洁,云烟缠绕在身边,温柔地包围她,似一种温柔的坚守。

  苗芊芊睁开眼时,脸颊还残留着方才被白云清风轻柔拂过的舒适惬意。

  所以,那是她在做梦吗?不,一定不是的。

  她心想,她原来就非普通凡人,她相信种种玄幻,相信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或许,她该静下心来,等候时机,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

  ……

  想要离开的心,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当她偶然听见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们私底下悄悄议论外界的惊闻时,苗芊芊想要脱离楼府的心愈发强烈。

  楼相府像一个保护屏障,庇护之所,隔绝了外界的危险,保障了府内人的人身安全,但随着不断传来的惊闻,人心惶惶。

  听说兔妖出没,专捕俊美男子,喜食少女精元……

  知悉这兔妖的品性,苗芊芊坐不住了,疑此兔妖是杀害老爹的凶手思月。

  她拼命地按捺自己,竭力克制,才忍住那股逃脱的冲动。

  司命神君说,她会有机会离开这里的,只待时机成熟!可是,她又忍不住怀疑,她已经等了好久,为什么所谓时机,还迟迟未到?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终于在她快等不住的时候,贸然登门拜访的不速之客带给了她一线希望。

  原来是白鹤谷叶氏兄妹!

  看见他们,苗芊芊一阵热泪盈眶,虽然不过是两个月未见,可在她看来,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忍不住期盼,老天爷呀,叶氏兄妹会不会就是拯救她出苦海的“时机”呢?

  叶澜疑惑她流露出来的感伤,转而埋怨起她来,“苗姑娘,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虽然没能如愿让你嫁给我师兄,但也不至于撇清关系,连成亲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告知我们吧?害得我们找你好苦,以为你出城了,没想到兜转了一圈,你还在京中。”同时心里有疑问,堂堂丞相府邸,世家之首,怎的家办喜事,如此低调,完全的秘而不宣,叫人不知喜讯。

  苗芊芊环顾了客厅一圈,她的那对公婆倒是尊重她,晓得朋友找上门,他们年老的一辈对此插不上话,很是识趣地离开,将空间留给小辈们了。

  但是身边还有楼任风留下的眼下,就在一旁默然无声地监视着。

  因此,她不敢声张,不敢立即向叶氏兄妹们求救。

  需徐徐图之,打消潜在眼线的防心。

  “你们上门找我,可为何事?”

  叶啸神情凝重,语气深沉,“皇宫易主了,天下彻底大乱。苗姑娘,我希望你能放下家中琐事,与我们一起对抗邪恶势力,匡扶正义!”

  他们是不是以为,她嫁了人,重心都放在家庭和孩子身上,不愿再参与邪魔之战的危险,所以特意上门请求她、随他们加入维护正义的战场?

  天知道,她等着这句话,太久太久了。

  在叶氏兄妹期望的目光中,苗芊芊张口,一个“好”字还未吐出,有急躁的脚步声匆匆传来,那个年轻气盛声音包含急切和愤怒——

  “我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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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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