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完尸体,已是凌晨天色熹微。三人早已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有我中途歇息时顺便烤的一只烧鸡支撑,只怕没挖好坑,就得把我们也直接累成尸体了。因此他俩从此对我烤鸡的技术佩服的可说是五体投地。
趁着清晨,收拾好后我们便先回了城,打算一起去探探情况。说到回城,阿雅这个身体好歹还是有爹有娘的,清禾说之前给人作画也存了些银子,勉强可以住客栈,虽然为此我着实鄙视了他昨晚竟然藏私说自己身无分文的行径一番,但说到底,唯独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无处可去。看着我委屈巴拉的眼神,最后清禾只好一点也不热情的答应带上我这个身无分文的拖油瓶。于是我们兵分两路,决定稍作休整后再出来一起共商捉凶大事。
我跟着清禾回了他所住的客再来客栈,那小二不由眼睛都要粘在我身上了,眼珠子来来回回暧昧的在我俩身上打转,笑的极其猥琐:“客官,您这今天又换了呀,前日可还见您跟那秦家姑娘在街上打情骂俏呢,还有那倚红楼的点翠姑娘,昨日还来过呢。”说着,看了我一眼,又道,“不过您今日这可是有些清淡呀,约莫着是要换换口味么?”
我一听,不由看清禾的眼神都变了。好家伙,我觉着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这厮一开始不大想收留我了。而清禾的反应是直接丢给我一个白眼,抬脚就上了楼。嘁,还很傲娇嘛。
因着昨晚三个人几乎一宿没睡,所以我看到床便撒欢的滚了好几滚。好在看在我好歹是个女孩子的份上,清禾主动把床让给了我,自己睡地板。一日好梦,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下了楼,阿雅和清禾早已在大堂吃着晚饭,见我下来,阿雅便丢给我一个小油包:“给,可别说小爷吃独食,专门给你留的,不用太爱我。”
我一看,只见小油包里包着一个泛着油香的鸡腿。正想说算你有良心,却发现旁边清禾状若不经意的想要把脚底下什么东西往一侧踢。不由顺着他的脚一看,只见桌子底下竟摞着一堆的鸡骨头。
我:“……你们这样对我,良心就不会痛吗?!”
清禾面不改色的咬一口馒头,再喝一口稀饭:“你想多了。”
于是等我们最后出了客栈往县衙走的时候,阿雅便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十分怨念的揉了半天。而我则是跟在清禾的身后,已经用意识力将他射的千疮百孔了。
至于我们为什么要去县衙,那是因为阿雅说,他原本的身份就是县令大人的儿子。看不出还真是个阔少爷呢。
而事情也正如阿雅所料,一般来说那个占了他身体的魑魅每次都是先把人迷昏了带到山洞,第二天再来撒点油盐酱醋什么的吞吃入腹。于是在我们蹲在县衙后门口守株待兔了半个时辰后,便果真看见一个披着黑色披风,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人影推开门走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作案作的已十分熟悉,黑衣魑魅走得很快,很快掩在漆黑的夜色里,我们差点要跟不上。好在因为之前三个人都好吃好睡的补充了体力,这才勉强尾随着黑衣魑魅一路进了迷雾林。进去之前,阿雅给了我们一人一个香囊系在身上,说是以免邪气入体。
迷雾林很大,进了林子,果然眼前只见一片瘴气弥漫,可视度极低。不过还好我们早上埋坑的时候顺便埋了个陷阱,再加上现在这一招黄雀在后,想来必定可以逼出这魑魅的原形。
只是,我们很快就发现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当我们胸有成竹的要抓住那个被我的锁魂绳死死勾住的魑魅时,却不料它如此厉害,竟能生生在发现了不对劲之后利用元神凝聚之力从中逃脱。看着黑衣魑魅负伤逃跑的时候,我还有一丝发愣,锁魂绳可是当年女君大人赐给我的仙物,一般的神仙妖怪之类都难逃它所缚,可这个魑魅却是个例外。我站在那里呆立半晌,又想起之前在死去那个姑娘的尸体上闻到熟悉的气息,难道说,这魑魅真的也来自昆仑山?
事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而我又不好跟清禾他们详说,只好二话不说追着那负伤的魑魅而去。
追到漆吴山脚下的时候,那魑魅早已不见踪迹。四处望去,只见夜色下一片静谧的山村房屋矮矮而立,却并没有一丝人影。
阿雅忽然皱起眉头,往前走了两步,像是试图辨认什么。半晌,只听他自言自语道:“怎么到了柳树村了?”
“柳树村?那是什么地方?”
“柳树村是位于漆吴县城郊的一个村子,离漆吴县倒是不远,不过……”
“不过什么?”
阿雅抿抿唇,脸色竟意外的有些凝重:“这柳树村,正是当时第一起人口失踪案的案发地。”他顿了顿,很快想到了什么似的,忙道,“不好,我们快走!”
但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我们想要离开之时,只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远处陡然火光烁烁,却已是有人来了。见状,之前一直没说话的清禾却忽然上前将我推至身后,悄声道:“小心秦雅。”
啊?小心秦雅?什么跟什么啊。
我一时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然而不等我开口问什么,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很快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群举着火把的壮实村民。为首的正是一个留着两绺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一看见我们,他身边的一个青年便大声指认道:“村长,就是她!就是这个妖女杀死了莹莹!”
哈?我差点吓一跳:“什么鬼?你不要乱说话啊!”
“谁乱说话了,就是你这个妖女,前两天我就见你在街上瞎晃,一副图谋不轨的样子。没想到真是和那些妖僧一伙的,你还我莹莹的命来!”说到最后,青年还恶狠狠的咬了咬牙,撸起袖子就一副恨不得将我立即大卸八块的样子。
我不由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只留一个脑袋从清禾身后探出来:“喂喂喂,你这人,动手可非君子啊。再说了,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莹莹是谁好吗?有你这样冤枉人的吗?”
“就是。证据呢?你说她杀人,有什么证据?你亲眼看见了还是怎么着啊?”阿雅也很快顺着我的话义正言辞的问道。
“证据,哼……”青年当即冷笑一声,“就知道你这妖女会妖言惑众。”
说着,已经拿出一个东西举在手中:“这东西,是周公子在莹莹的尸体附近发现的,如果不是凶手之物,也不会被遗落到现场。怎么样,你是叫葵姬吧。事实俱在,难道还想抵赖?”
我一看,那青年手中拿着的,竟真的是我随身携带的荷包。要说这荷包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偏偏这是清禾那日走在街上无聊买给我的,那卖荷包的绣娘还很热情的帮我绣上了属于我的葵字。这下可真是百口莫辩。这人所说的莹莹估计是我们昨晚埋掉的那女孩无疑了,但我压根就不知道这荷包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旁边的清禾也蹙起眉来,看样子显然他也没想到对方还会有这么一招。
不过,说起那位周公子。我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个在一群人背后站立着的身影。此时他已经除去了黑色的披风,玉冠高束,一袭白衣立在那里,倒叫我一时差点认不出来了。我心想这魑魅可真厉害啊,看来他今日引我们来竟是早有谋划?那么,就连那个名为莹莹的女孩之死也不是巧合么?可他又是如何得知我们要对付他?
思来想去,不由觉得人心实难揣测,只恨自己怎么没及早发现端倪。青年见我一时哑口无言,便得意的哼了一声,大声道:“证据确凿,大家还不快把这个妖女给抓起来!”
于是众人冲过来就要将我给五花大绑起来。阿雅见状,连忙阻止道:“嗳,等等等等,先住手!村长,你们这也太草率了吧,不过是个荷包而已,算不了什么罪证吧。那如果是作案的歹人故意偷了葵姬姑娘的荷包,再遗留到现场嫁祸于她,也是有可能的啊!”
不料村长见到她,却是胡子一吹:“秦雅,又是你,去去去,别在这搅和。”竟是听也不听他帮我辩解。
另一人也道:“就是,上次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这次还敢来。我说你该不会跟这小妖女是一伙的吧。村长,我看要不就把他们都给抓起来,说不定这俩都是帮凶呢。”
“唉?你这就过分了啊,什么帮凶?血口喷人要负责的你知不知道。”
“你……!”
青年被他气得不轻,本来还想再说话,只见村长抬起胳膊示意了他一下,他便不太情愿的住了嘴。四下顿时一片安静,村长拧着眉看了看我,然后道:“绑起来。”
“啊喂。”冤枉啊!
灵力几乎全失的我,现在简直和凡人没甚两样。于是很快就被人从清禾身后拉出来,架到了火刑架上。只见下面的村民们个个愤怒的看着我,举着火把喊道:“烧死这个妖女!”
火光映着远处有些熹微的天色,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