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苍翠,耶溪潇洒,千岩万壑争流。鸳瓦雉城,谯门画戟,蓬莱燕阁三休。天际识归舟。泛五湖烟月,西子同游。茂草台荒,苎萝村冷起闲愁。何人览古凝眸。怅朱颜易失,翠被难留。梅市旧书,兰亭古墨,依稀风韵生秋。狂客鉴湖头。有百年台沼,终日夷犹。最好金龟换酒,相与醉沧洲。
——宋?秦观《望海潮》
“两山之间江水清,中有翼然孤草亭。吴王越王不可见,东山西山相对青。千古封疆归混一,十年尘土叹飘零。春风吹破英雄梦,卧看芙蓉几翠屏。”一曲吟罢,小船缓缓靠岸,前方就是天马桥畔的渔舟码头。
船头之上,有客凭风而立,剑眉星目、面若冠玉,美髯三缕、衣袂翩然,头顶三清玉冠,肩挎真武长剑,一派仙风道骨、出尘不染。只见他足下轻点,身形一动,便飘然跃于岸上,还不忘回头流连一番湘湖美景。
方四象跟着跳上岸。不远处的天马桥下,胖子用力朝他挥挥手,一路小跑过来,道:“啊呦,你们可到了,这位是——?”
方四象正色道:“皋亭山披云观余观主。”
那道长微微欠身,双手抱拳,外呈太极图、内掐子午诀,道:“贫道有礼。”
胖子见他生得仙风道骨,举手投足不卑不亢,一派世外高人之相,忙道:“陆尔丰见过道长,马车就在路边,道长请。”
三人登上马车,沿着湖边小路向西,两岸鸭鸣狗吠不绝于耳,一派田园气象。一刻钟后,马车便停在了陆家庄前。陆家庄地处两河交汇之处,西面隔河与闻堰镇遥遥相望,北面是一大片鱼塘,庄园正门朝东,门前一座石桥,石桥横跨庄子东面的小河,延伸出去一条石子路,朝东北通往湘湖。小河两岸满是初放的桃花,鲜嫩粉艳,煞是好看。
方四象也是头一回来到陆家庄,忍不住道:“胖子,跟城里那些逼仄小院比起来,你家才叫深藏不露、世外桃源啊!”
胖子道:“惭愧,惭愧,我们陆家几代没出几个读书人,考不来功名,只好把心思放在打理田庄上了。”
那余观主道:“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胖子听他念得不沾半点烟火气,道:“道长学识渊博,佩服佩服。”
方四象神情古怪的看了那余观主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余观主目不斜视,全然无视方四象怪异的眼神,走在三人最后,走着走着,却在大门内的九曲竹桥上停住了。
方四象见他止步,也跟着停下。
胖子正在喋喋不休的介绍庄园,忽地发现身边没了人影,扭头一看,才发现余观主和方四象都落在后头,正盯着竹桥边的水面怔怔出神,便往回跑了几步,道:“二位,怎地不走了?”
“嘘……”方四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见那余观主剑眉微蹙,左手负背,右手捏诀,掐指一算,神色凝重道:“不妙,不妙啊……”
胖子一听,心下“咯噔”一下,想问又不敢打断,只好朝方四象投去一瞥。
方四象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余观主看了片刻,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抬步向前。
胖子满心狐疑的在前头引路,心想这位余观主难不成看出什么毛病来了?按理说不应该啊,这座庄园当年可是老爹用了好几年陆陆续续扩建起来的,没少花银子请人来看风水。可瞧那余观主的神情,又不似装的……穿过两片蜿蜒相连的水面,胖子将两人带到了一座精致的花厅前。
“嗤!”一点烛光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木制的供案前,有人负手而立,用一口地道的法语道:“你来了。”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杀了他们。”来者也用法语道,不过却带着浓重的黑森腔。他走上几步,沉重的马靴在地板上敲出均匀的节奏。
“从目前看,对画感兴趣的人不止一拨。除了我们,至少有两拨势力参与其中,或许还有其它我不知道的。”
“你打算怎么做?”来者问道。
“我们不能再有任何损失了。”
“那就是什么都不做了?”来者语气中似有几分不满。
“很多时候,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我没有任何质疑你的意思,不论是在巴登、黑森,还是克莱维,您的勇武一直为人所称道。”
来者道:“我来,就是要对付那个神秘的杀手,我希望您能配合我将他引出来。我们的人,不能白白牺牲。”
烛火跳动,投下支离破碎的影子。
良久,一声长叹:“好吧!”
花厅中,陆水根眉头紧锁,心事重重道:“阿庆啊,当初是你坚持要去拍画,结果呢,拍了幅赝品回来。这件事情现在都传开了,亲戚朋友们都说我陆水根贪心,守着偌大的家业不知足,还想去找留下的宝藏。”
陆尔庆坐在下首,道:“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可是为我们陆家着想!爹你想想,我们陆家几代勤俭持家,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可为什么还是被人看不起?还不是因为一直窝在闻堰乡下!就连hz城里的穷鬼,看见了都敢叫我们乡下佬,就算爹你咽的下这口气,我咽不下!眼下机会就摆在面前,这幅画,就是敲门砖、投名状!”
陆水根抽了口水烟,道:“可这画……”
陆尔庆道:“画是真是假还不好说,就算是赝品又怎地,只消能敲开那扇门,真假又有何妨?”
陆水根道:“那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陆尔庆道:“我已经给那边送出消息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应。”
“什么,你已经送出消息了?”陆水根直起身子,道,“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下,你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陆尔庆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道:“爹,时代在进步,观念在改变,革命已是大势所趋,我看用不了几年就会变天,咱们要是不早点下手,到时候别说肉了,连汤都喝不着!”
陆水根心头涌上几分无力感来,道:“你可知道,我们陆家为何能平平安安从风风雨雨里挺过来?”
陆尔庆不屑道:“深谷为陵,高山为壑,世界潮流,浩浩荡荡,只有顺势而为,才能兴旺发达!躲起来不问世事,只会被世界抛弃!”
陆尔庆话音落,二管家就在门口道:“老爷,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两个道士来,就在外头。”
陆尔庆微微错愕,老二哪根筋又搭错了,怎么弄两个道士回来。
陆水根拍拍脑袋,道:“哦,他跟我提过这事,快请进来。”
二管家应声而去,很快就领着胖子和两位道士进来,就退到花厅门外候着。
陆尔庆一看是方四象,气得别过头去,都懒得打招呼。
寒暄几句后,众人落座。陆水根独坐上首,两个儿子在一侧,余观主与方四象在另一侧。四人相对而坐。
胖子指指方四象道:“爹,两位道长都是我请来相画的。”
“老先生都说画不真了,还有什么好看的!”陆尔庆插嘴道。
余观主闻言放下茶盏,看似要走。
胖子连忙道:“不真未必就是假,不假未必就是真。道长人都来了,看一眼又有什么关系!”
陆尔庆揶揄道:“测字算命,相人相面,道士什么时候也懂字画了?”
方四象刚要开口回敬几句,不想那余观主却悠悠道:“测字算命,捉鬼降妖,不过九流之技;求神祈雨、风水堪舆,造福百姓,勉强算得中乘;真正的道家仙尊,外练阴阳、内修金丹,求得是那羽化升仙之天地大道,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见到?”
陆尔庆道:“那不知这位道长修炼到了第几层?”
余观主捻须而笑道:“先天之资,后天之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不管相不相画,都已不虚此行。”
“故弄玄虚,不知所谓。”陆尔庆不屑道。
胖子见大哥对方四象和余观主的态度很不友好,老爹又只坐着不说话,心下大急,真要把余观主挤兑走了,落得可是自己的面子。他朝方四象望去,方四象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让他愈发忐忑。
这时陆水根开口了,道:“既然来了,看一看也无妨。阿庆,你去把画拿出来给道长看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些名堂来。”
陆尔庆极不情愿的起身,从后面的书案上捧起一块蒙着红布的画板,走到余观主和方四象跟前站定。方四象起身伸手。陆尔庆一收手,没让方四象接到,冷了道:“若是看不出些名堂来,我们陆家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说完,将画板往前一递,刚松手放下,不想方四象竟也将手一收,画板直挺挺的往下掉落。
“哎呀!”胖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那可是五千两银子啊!
不等众人反应,方四象伸出左脚,一撑一勾,画板便稳稳落在脚面上;紧接着用脚腕将画板挑起,稳稳接住,道:“陆大少爷,没把握的事情少做,出了岔子,不会每次都有人来给你擦屁股的。”说完,将画板往他与余观主之间的茶几上一放,道,“还请观主过目。”
陆尔庆本想警告方四象,叫他休得胡言乱语,却被他见招拆招,露了一手还反诘几句,心中恨意更甚,忿忿回座。
余观主全然无视两人斗气,轻挽长袖,抬手掀开画板外的红布,一看之下,竟然大惊失色,颤抖着将画板放下,道:“四象,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说完,拱手就要告辞。
众人均是大吃一惊,这道士,怎地只看了一眼就要告辞?难不成这画中另有蹊跷?胖子连忙起身,上前挡在余观主身前,道:“哎呀呀,道长留步,留步!这画才看了一眼,怎么就走了呢?”说着还一个劲的给方四象使眼色,让他帮忙留人。
“只怕是说不出个道道来,临阵脱逃吧!”陆尔庆道。
陆水根在上首道:“阿庆,不得胡言乱语!道长,鄙庄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海涵。有人说这幅画是赝品,我们是粗人看不出门道来,还请道长说说。”
方四象起身道:“余观主,此地,哦,此画因何不宜久留,还请观主解惑,大家也好图个心安。”
余观主面露难色,犹豫片刻,摇摇头道:“此画大凶,言之不吉。”
“观主请。”方四象见他语气松动,便重新将他请回座位。
余观主勉强落座,目光扫过画板,面色愈发凝重。
陆尔庆道:“道长,我们是请你来辨别此画真伪的,你却说什么吉与不吉?若是赝品,何来吉凶之说?道长只看一眼便断定此画大凶,难不成它是真品?若是真品,为何先前有人说它不真?还请道长明言。”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余观主身上。方四象心下一凛,这陆尔庆言谈举止虽招人讨厌,可这番话倒是丝丝入扣滴水不漏。
余观主掐指一动,道:“庄主有意此画,怕是为了它背后的那个秘密吧?”
此言一出,众皆讶然。陆尔庆扭头看了父亲一眼,当初是他力主拍下此画,以此作为通车的彩礼;真正的目的只有他们父子俩知道,连胖子都不清楚。至于残画背后的那个秘密,他听说过,但并不完全相信,至于所谓的宝藏,那得集齐八幅残画,一幅画管什么用?
陆水根道:“有人拍卖,我就去买。至于画背后的事情,如果还有另外的人感兴趣,大可出更多的钱来跟我买。我是个生意人,买画,就是为了赚钱。”
陆尔庆一惊,心想老爹你不会真想奇货可居等着手上有其它残画的人来买吧,那我的计划可怎么办!胖子倒是频频点头,低价进高价出,待价而沽,正是奸商老爹的一贯作风。
余观主道:“既如此,贫道奉劝一句,尽早将此画出手,以免血光之灾!”
“什么,血光之灾?!”胖子惊道。
余观主道:“据贫道所知,但凡沾过此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危言耸听!”陆尔庆道。
余观主道:“诸位可知此画来历?”
“不就是一幅山水画吗?”胖子道。
余观主道:“明为山水长卷,实则暗藏玄机。此画乃明代大儒聂大年所作。只要集齐八幅残画,便能取出宝藏,以为复国之用。数十年来,各路高手为寻找宝藏你争我夺,却从未有人能将八幅残画集齐。凡是拥有过残画的人,最后无一不是死于非命。最后人们才知道,凡贪图宝藏、意欲据为己有者,皆不得好死!贫道先师也曾见过残画,亲眼目睹数十人为此丧命,忠王的诅咒和死于非命者的怨气,便年复一年的附在了画上。再者忠王当年在江南杀人无数,手上沾满鲜血和怨魂,他碰过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忠王诅咒!”胖子倒吸一口凉气。
陆尔庆不屑道:“道长还是没说,这幅画是真迹,还是赝品。”
“是真迹还是赝品重要吗?”余观主反问道。
陆尔庆面色一沉,道:“请道长前来,就是一辨真伪!道长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就要顶着欺世盗名、招摇撞骗的名头出去了!”
“哈哈哈……”余观主仰天大笑,“少庄主如此执拗,只怕祸将不远!”
“哎呀呀,大哥,你就别打岔了,听道长说完!”胖子跑上前,捧起茶壶道,“道长道长,您再喝杯茶,慢慢说,慢慢说。”
余观主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些有人宝藏的人只消知晓画在庄主手上,便少不了生出是非;至于画是真是假,又有谁会在意?”
此言一出,就连陆尔庆也皱起眉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胖子更是着急道:“道长,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方四象差点脱口而出把画交给我就行。
陆水根大声道:“管家,给道长的程仪准备好没有?”
“都准备好了!”管家在花厅外应道。
余观主悠悠道:“庄主近日早起,是否感觉上肢酸麻,肋下奇痒无比,需静躺一刻钟方能恢复知觉?”
陆家兄弟闻言大骇,不约而同的朝陆水根望去。在他们的印象里,父亲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非但没有因为家大业大而养尊处优,反而事必躬亲,不是在这家店里盯着,就是去外地的铺子看看,一年到头几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这几天也是因为画的缘故才在庄子里多留几日。用陆水根自己的话说,他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庄子里一根木头歪了,他都要看着修好才放心。
陆水根微微一震,入春以来,确如这余观主所说,经常会出现睡醒酸麻的情况,不过由于多躺一会就好,他也就没放在心上,难不成还是什么毛病了?
方四象一看陆水根的神色就知道余观主说对了,从陆水根的坐姿和面色看,他身上的毛病还不少。不过像这等上了年纪、在家里一言九鼎的男人,想要他们承认自己有病,或是找个大夫来检查下身体,那可是比要命还难。
“爹,你病啦?”胖子连忙问道。
“病什么病,搞清年三!”陆水根瞪了他一眼。
余观主朝方四象使了个眼色。方四象会意,起身离座,缓步走到陆水根身侧,说了声“得罪”,便将一只手搭在了陆水根颈侧。
“你干什么!阿丰,看你叫来的都是什么人,没上没下!来人!”陆尔庆喊道。方四象身为客人,不打招呼就上前对主人动手动脚,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胖子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方四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管家匆匆跑进来,一看方四象将手放在老爷的脖子上,以为他要打劫,大惊失色,高喊:“来人啊,快来救人!”
方四象不为所动,手指用力,稍稍变换了下角度,道:“庄主,感觉如何?”
陆水根的表情从惊诧到微怒,逐渐舒展开来,一抬手,示意家人不必大惊小怪,最后动了动脖子,吐了一口长气,道:“舒服!”
余观主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庄主常年劳心又劳力,加之冬天寒气未除,早春湿气入体,阻塞经络,以致气血运行不畅。若我猜得不错,庄主还习惯侧卧吧?”
一捏下来,陆水根心中对两个道士多信了几分,道:“是啊,侧龙卧虎;四仰八叉,那是狗样。”
方四象闻言耳根子一热,自己从小还就爱四仰八叉的睡觉,难怪师姐非得让大白狗跟自己姓……
余观主继续道:“湿气入体、气血不畅,原本不是什么大病,稍加调理便可痊愈;怎奈这陆家庄地势低洼,内中荷塘遍布、草木繁盛,稍加时日,便可成一方极品老阴之地。”
“老鹰之地?我们家没养鹰啊!”胖子没头没脑道。
方四象道:“不是老鹰的鹰,而是阴间的阴!”
“阴间?!”陆家父子同是一震,好端端的陆家庄,怎地成了阴间?陆尔庆仍是不屑道:“老阴之地?你怎地不说是埋尸之地?陆家庄地势开阔、景致优美,乃是闻堰镇上的一景,哪来的什么阴气湿气!”
“不但有阴气湿气,还有煞气!”余观主霍然起身,朝案几上的《西山晚翠图》一指,面色凝重道,“数千怨魂凝聚而来的煞气,加上庄园外环三道水,内藏七方塘的地势,必定久聚不散!湿气与煞气相遇,便会愈演愈烈,初时五体不适、生意不旺;继而就会沁入脏腑,断绝生机!庄主上肢酸麻,肋下奇痒,不过是最早的症状,若是听之任之,不需三个月,从庄主以下,整个陆家庄都会为其所害。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这幅带着忠王诅咒的残画!”
言罢,整个花厅便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胖子张大了嘴,看来自己不常在家住是明智的,得赶紧把墅园买下来,好歹运河边上人多货多驴马多,阳气旺。陆尔庆嘴角一动,想要反驳,偏又无从开口,只能望向父亲。陆水根眉头紧锁,很是别扭的换了个坐姿,好似真有股子湿气煞气在体内乱窜,搅得他心烦意乱。
方四象朝余观主投去赞许的一瞥,手上不停,又替陆水根拿捏了几下,方才返回自己的座位。
良久,陆水根才道:“这个……二位道长,可有化解之法?”
方四象道:“依我看,不如把庄子烧了,什么湿气煞气,烧个一干二净!”
胖子瞪大了眼,好你个方四象,居然想烧我家!
陆尔庆担心父亲耳根子一软真把庄子烧了,忙道:“你可知道这陆家庄是花了多少银子建的吗?”
方四象不屑道:“你这就叫有钱修园,没命享受。”
“你!”陆尔庆恨不能一脚将这讨厌的小道士踹进门外的池塘里。
陆水根朝门口的管家道:“管家,再准备一份程仪,给观主修缮道观之用。”又转向余观主,道,“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余观主掐指一算,道:“合该陆庄主命不该绝,平日里多行善举,贫道今日恰好带了几道灵符——”说完,伸手从怀中变戏法一样的取出几张叠好的黄纸来,黄纸上隐约还画着常人看不懂的奇怪符文,道,“三道符,上应天官,中应地官,下应水官,每道符可保三日平安。三日一过,那些被压制的煞气便会汹涌而来,齐聚庄上,到那时,就算贫道仙逝飞升的师父归来,也难化解陆家的厄运。”
胖子跑上前,从余观主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三道灵符,道:“多谢道长赐符,多谢道长赐符,这符,该如何使用啊?”
余观主道:“门楣正中,悬空而挂,可保出入平安。”
陆水根道:“三道符管九天,如何根除煞气,还请道长明示。”
余观主捻须而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办法很简单,画是怎么来的,就怎么送出去,依样画葫芦便可。”
胖子道:“您是说——”
“把画卖了!”陆水根道。
“万万不可!”陆尔庆急道。
余观主起身道:“是凶是吉,是卖是赠,全在庄主一念之间。贫道言尽于此,就此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