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草惊蛇
春叁拾郎2018-04-19 16:267,076

  “柳阴深霭玉壶清,碧浪摇空舞袖轻。林外莺声啼不尽,画船何处又吹笙。”

  ——明?万达甫《柳浪闻莺》

  今天是衙门的公休日,虞师爷独自来到清波门外,信步湖边,手里拿着昨天新出的一期《钱潮》。作为一名称职的师爷,他是没有休息天的,知府大人可以偷懒,他不可以,衙门里上上下下一应事务都需要盯着,少年时那几分流连美景心思,早已被繁重的公务所取代。特别在南方,读书人多,遍地都是秀才和排队当官的举人,想要在师爷这个行当混下去,就必须付出十二分的心力。

  很快,一个身材矮小敦实、长相平淡无奇、丢进人群绝不会引人注意的中年男子靠了过来,低声唤道:“虞先生!”

  “有消息了?”虞师爷问道。

  “是!”那人答道,“昨天来了两个道士。”

  “道士?”虞师爷有些吃惊。

  “正是。”那人压低声音,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末了才道,“小人觉着兹事体大,这才找了个由头出来,可是担了不少风险。”

  “算你有心。”虞师爷道,从袖子里丢了几枚细碎银子在草地上,转身离去。

  那人捡起银子,放在掌心掂了掂,待虞师爷走远,才道:“越来越少了,比老爷还抠门!”

  老韩是杭州府衙门底下的一名帮闲。所谓帮闲,就是临时工,没有差役的正式编制,还得替差役跑腿办事、出头背锅,可老韩却干得有滋有味,十几年如一日,连个休息天都没有。用他的话说,帮闲帮闲,就是替公家打点一切,公家要干点儿什么,他们出面摆平方方面面;公家要收钱了,他们先过一手;公家要花钱了,他们也会过一手;再加上街面上每家每铺的孝敬,一年下来的进项可是要比纸面上那点儿津贴多得多。正因为如此,所有的地痞流氓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摇身一变被衙门收编成帮闲,有了这身皮,那可就是免死金牌,下面任谁都得给点儿面子;混得再差,起码出去吃饭从不用自己掏钱。

  昨天老韩接了个活儿,上头吩咐他去杭州城东北面的皋亭山一趟,看看山上有没有什么道观,如果有就去打探一番,看是不是有什么可疑之处。至于什么是可疑之处,上头没说,他也不好多问,天不亮就带着几个小弟从艮山门出城,坐船沿上塘河一路向北,在皋城镇桃花渡上岸。

  皋亭山地处杭州东北,历代都是屯兵之处,宋末文天祥便是在此与蒙古元帅伯颜抗辩,继而被扣留。隋代大运河开通后,从北方来的商船货船都是从皋亭山下的上塘河进入杭州;皋亭山上的桃花更是杭州一景。正所谓十里繁华,十里桃花,直到元末张士诚在杭州城北开通新运河,皋亭镇和上塘河才渐渐冷清下来。

  老韩找了几个当地山民,问他们山里有什么佛寺道观。山民说皋亭山占地极广,西面与半山相连,中间依次是凉帽山、老虎山、黄鹤山、元宝山,东面是棋盘山、蛇山,山间坐落了大大小小十几座佛寺,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龙居寺。要说道观,他们只知道在西面的半山有个娘娘庙,至于是不是道观便不知道了。

  老韩等人没有办法,掏了点钱找了个山民当向导,人手配一根拐杖,边走边找,希望能在这方圆数十里的山里找出一座道观来。沿着山路走了大半天,寺庙见到了几座,山野间更多的是大片的坟地。那向导一边带路,一边大侃风水,说皋亭山位于杭州城的艮位,背靠群山,远眺大江,乃是极佳的墓葬之地,很多本地绅商都会在此堪舆定穴;不像城西蒋村上坟山一带,又低又潮都是乱坟岗,埋的都是穷鬼或横死之人。他还给老韩几个推荐了几处山谷山坡,说是本地人预留的吉壤,他们要是有意,只要价钱合适,可以先置办一块,以备不时之需。

  老韩给了向导一记爆栗,刚说了声晦气,就听前方山坡上传来牧童的歌声: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歌声未尽,半山腰上慢悠悠的转出一头大黑牛来。黑牛背上坐着一个十岁光景的小童,头顶青巾、手捧竹笛,两脚耷拉在黑牛肩膀上,优哉游哉的从众人面前经过。

  “阿哥,这芽儿介个没剃头啊?”身旁小弟嘀咕了一句。

  老韩猛一个激灵,是啊,不管多大的芽儿,头总是要剃的,不剃头,那可是杀头的大罪,除非他是……“小芽儿,你等等!”老韩喊道。

  那小童这才放下手中竹笛,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老韩笑眯眯的走上前,仔细看了小童两眼,道:“小芽儿,你家就在山里吧?”

  小童眨了眨大眼睛,说了声“是”。

  老韩又道:“我们在山里迷路了,从这条路上去是哪里啊?”

  小童道:“山上无路,各位请回吧!”

  老韩见这小童颇有几分灵气,绝非寻常人家的孩子,更加不肯放过他了,又道:“不对吧,山上无路,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童道:“我自凌霄殿里来,不走人间寻常路。”

  “嘿,阿哥,这小西斯还会拽文啊!”另一个小弟起哄道。

  老韩一摆手,心想不剃头,又出口不凡,定是哪个深藏山中的道观弟子,于是道:“既然这样,你走你的,我们自己转转。”

  小童不再理他,骑着黑牛慢悠悠朝另一个方向转去。

  老韩打了个手势,道:“大家别出声,悄悄跟上去,跟着他,就能找到道观!”

  孩儿巷中,《钱潮》主编周文鸣叼着一只精致的烟斗,得意洋洋的走在青石板路上。他有个爱好,每当报纸大卖,他都会跑来孩儿巷中的那处小院呆上一下午,一壶清茶,几支小曲,在荷花姑娘细嫩柔软的大腿上美美睡上一觉,人生美事,不外乎是。至于钱,他从不在乎,作为主编,只要报纸卖得好,他当月的分润就多,几块鹰洋,毛毛雨而已。想来“扑街”那小子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居然把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杀洋人案给查出蛛丝马迹来了;不过这小子也奸猾,不但多要了一倍的酬金,连文章也只给了上篇,想要下篇,还得加价。不过从上篇发出去的反响看,下篇的销量只会更好,他那点酬金也不算什么。要是报馆里的那些记者能有他的一半本事,自己也不用每期都为稿子发愁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周文鸣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人蹲在街角,头顶斗笠,背朝自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正好挡住去路。

  “喂,阿哥,让一让。”周文鸣客客气气的喊道。

  那人没听见一般继续蹲在那里。

  “难道是个聋子?”周文鸣又走上几步,刚想伸手去拍那人,岂料那人突然起身,手中半截寒光抵在他脖子前,竟是一把锋利的短刀。周文鸣大吃一惊,被光天化日,居然有人拦路行凶!

  “你是《钱潮》的主编?”那人低声道,斗笠边缘挡住大半张脸。

  “是是,这位阿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周文鸣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那人道:“很好,我这里有个消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买。”

  周文鸣混迹报业多年,没少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立刻想到这家伙是缺钱花了,又不想直接去偷去抢,于是打了个响指,道:“阿哥放心,只要消息好,钞票少不了,正经支出,不留底子!”

  “算你识相!”那人道,“我的消息是,有人让我转告你,如果你不说出那篇文章是谁写的,那么你跟荷花的事情,你老婆很快就会知道!”

  周文鸣眨眨眼,道:“那篇文章,哪篇文章?每天在我手上过的文章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实在是记不起来啊!再说,我老婆孩子都在老家,我们是包办婚姻,完全没有感情;我早就想离婚了,是她拖着不肯跟我离!还说什么不介意我在外面找小,只要能守着老家那份家业。您要是能让她跟我离婚,让我能去追求真正的爱情,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那人手上用力,将周文鸣压到冰冷的墙上,刀锋在他下巴上轻轻一碰,道:“我没空跟你废话,你该知道我说得是哪篇文章!”

  “别动手,别动手!”周文鸣连忙叫道,“阿哥说的,是他?”

  “就是他!”那人狠狠道。

  “可我真不知道他是谁啊!”周文鸣一脸无辜冤枉加无奈的表情,“他每次都是把稿子寄来报馆,然后让我们把稿费放在某个邮筒里,每次还都不一样。这个人文章倒是写得蛮好,可就是从来都没见过真人。我在想那,会不会是官府里的哪位大人,或是警察局的哪位大人,能接触到内情的,不方便露面,便想了这么个损招,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办报馆的……”

  “闭嘴!”那人一肘子撞在周文鸣胸口。

  周文鸣疼得弯下腰去,道:“阿哥,我说得句句属实啊,不信你可以找报馆里随便什么人去问,我要骗你,一辈子离不了婚!”

  那人收了短刀,一把拎起周文鸣的衣领,道:“下次他指定哪个邮筒后,你就在办公室外面的窗台上放一盆花,我自会看到,你再亲自把钱送去他指定的邮筒,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周文鸣心想看来这杀洋人案还不是一般的复杂,扑街啊扑街,这回你可摊上大事了,自求多福吧!

  南京。

  一位身材魁梧、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山墙前,正盯着悬挂在墙上的半幅长卷出神。确切的说,墙上的长卷连半幅都算不上,只是由三幅残画拼接而成的一段残卷。

  “江桥暮雨、半道春红、花圃啼莺……”他的目光自左向右,依次扫过残卷上的三个景点。三个景点,分别位于三幅残画之上,拼拢之后,竟神奇的复原了长卷的中段,也就是大运河从北新关进城的一段:北方来的货船到了《江桥暮雨图》所在的江涨桥后,需要卸货翻坝,才能进入杭州城内的河道。

  “一进一出,还是三幅。”中年男子轻捋胡须。他手中原本有三幅残画,分别是湖墅八景中的第三景《半道春红》、第四景《西山晚翠》、第五景《花圃啼莺》。太平天国覆亡前夕,忠王李秀成和干王洪仁玕各命贴身护卫分持八幅残画突围:《西山晚翠图》和《花圃啼莺图》皆为忠王护卫所持,《半道春红图》则为干王护卫所持。由于《半道春红图》和《花圃啼莺图》两幅残画相连,而《西山晚翠图》则是独立的一幅,所以他秘密派人将《西山晚翠图》送去杭州,这才有了天翼大酒楼的那场拍卖会。他本意用一幅残画钓出更多觊觎者,再从这些人中寻找可能藏有残画的人;谁知拍卖会居然中途出了岔子,要不是顺利取回《江桥暮雨图》,这次安排可就弄巧成拙了。所幸的是,新取回的《江桥暮雨图》,竟能与先前的《半道春红图》和《花圃啼莺图》相连,一进一出,似乎三幅相连的残画用处更大。

  “其它几幅,可有什么线索?”中年男子悠悠问道。

  直到此时,才有人在阴影中道:“第一个洋人出现在白荡海,第二个洋人出现在拍卖会现场,第三个洋人出现在墅园,可见洋人的出现并非巧合。他们虽然彼此互不认识,可洋人的身份,却能为他们带来很多行事方便。属下推断,这些洋人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们的目标也是残画。只不过被东翁谋定后动,做了一把黄雀。”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当年洋人也是两头下注,一方面组织雇佣兵洋枪队帮官兵打仗;一方面又暗中支持长毛,在南方传教布道,想通过改变信仰和开化民智的方式来动摇朝廷的根基,其危害甚至比长毛更大!

  阴影中人道:“今天一早,属下还收到了一份从杭州寄来的报纸。”

  “报纸?”中年男子转过身,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到一份报纸。沿海开埠以来,西洋事物纷纷传入,各色报馆在天津、上海、广州、杭州等大城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如天津的《北洋官报》,北京的《京报》,在民间的影响力都很大,就连皇帝陛下也有意以朝廷的名义办一份全国性的报纸。不过他知道手下人不会平白无故的提到报纸,想必是带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果然,阴影中人变戏法一样从身后亮出一份报纸,道:“这是昨晚最新的一期《钱潮》——《钱潮》是杭州当地最大的民办报纸,在当地很受欢迎,特别是这个栏目——”他将报纸翻到其中一页,双手捧着递到中年男子身前。

  “《残卷八景,神秘宝藏重现江湖;洋人枭首,来去无踪谁是真凶?》——文/扑街。”中年男子缓缓念道,只扫了眼标题,便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

  阴影中人道:“属下听说,短短一晚上,这期《钱潮》已卖到脱销。还有人找去报馆,追问还有没有下文。”

  中年男子一目十行的看完,末了长长出了口气,在作者名字上用力敲了两下,道:“这个扑街,是什么人?”

  阴影中人道:“我也曾派人打听过,此人从未在报馆露面,每次都是将写好的文章寄去,连报馆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在《钱潮》登过几篇类似的探案故事,每次都卖到脱销。警察局那边说前几次他们也是看到报纸才赶去破案,底下也没人能写出这等文字来。”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中年男子道,“这个人很高明,看似如实记录,实则处处暗示;看似暗示革命党人,实则另有所指,还叫人抓不到把柄。妙,很妙。你觉得,他说的有几分可信?”

  阴影中人道:“洋人插手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不过他们死了三个人,连一幅画都没捞到,会不会再出手还未可知;属下倒是怀疑,在拍卖会上暗中夺走残画的,是革命党人!”

  中年男子道:“洋人肯定还会再出手,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应该不会再鲁莽出手;他们手上极有可能有一到两幅残画,不然不会有所行动。至于革命党人,就算他们在暗处,他们也拿不到我和洋人手上的残画,又能有何作为?我是担心他们以残画为饵,实则另有所图!”

  阴影中人道:“属下已叮嘱顾展元大人,务必盯紧杭州城中的革命党。属下还打探到,力主邀请‘南虎’北上剪彩的,正是拍下《西山晚翠图》的陆家!属下如果猜得没错,杭州城中,或许还藏着另外一幅谁都没有见过的残画!”

  男子眉角一动,道:“去,请桓道长来。”

  当天傍晚,方四象、胖子、夏钊三人在《钱潮》报馆旁边的一家酒楼碰面,二层临街的包间,既安静,又能将整段街面尽收眼底。

  夏钊将手中三天前的那份《钱潮》往桌上一放,朝那篇《残卷八景,暗藏宝藏重现江湖;洋人枭首,来去无踪谁是真凶?》一指,道:“这么早就把消息放出去,就不怕打草惊蛇?现在警察局上上下下被这篇文章弄得人心惶惶,你也知道,官老爷们最怕的就是乱,真要惊出个革命党来,谁都不好收场。”

  方四象伸出三根手指,道:“从已有的线索看,至少有三股势力在蠢蠢欲动——第一股,洋人,他们最直接,也最倒霉,东西没拿到,还死了三个人;第二股,明信典当行背后的人,是想通过拍卖一幅画引出另外的持画者,谁知当中出错,赝品被根本没画的胖子拍下,真迹却不翼而飞。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暗中抢走真迹的,就是一直没有露面的第三股势力。”

  “你又怎能断定是革命党所为?”夏钊问道。

  方四象没有回答,反而问胖子道:“阿丰,如果有人栽赃你偷了隔壁老王家的猪,你会怎么做?”

  胖子一口咽下嘴里的鸡肉,道:“把他揪出来打一顿,再送官府,告他诽谤;或是找出真正的偷猪贼,还我清白!”

  夏钊笑道:“不管第三股势力是不是革命党,直接把屎盆子往他们头上一扣——如果画不是他们抢走的,他们就会把真正的黑手找出来还自己清白;如果画是他们抢走的,那就真成了千夫所指,惶惶不可终日了!我还听说一个消息,下个月两江铁路通车,朝廷会派要员南下,说是总督大人也会来,现在大部分警察都被派出去排查革命党,确保铁路通车安全,之前负责调查洋人案子的警察也被抽走了七七八八,只要不再死人,洋人不来闹事,这案子就算被压下了。”

  方四象又对胖子道:“你爹打算怎么处置那幅画?”

  胖子道:“啊呦,那天被余观主一通说,我爹直接就搬去厂里住了,还叫我赶紧把画处理掉。我哥坚决不让,说把画处理掉,就是做贼心虚,摆明了告诉外人画是赝品,直接就把画抢走了。”

  “抢走了?”夏钊讶道。

  方四象道:“我估计,这幅画对你大哥有别的用处。拍下来再卖出去,对你们家来说是趋利避害,没准还能小赚一笔;可对他来说,画没了,事情自然就办不成,所以才会反对。”

  “知道你哥想拿画做什么吗?”夏钊问道。

  胖子摇摇头:“他哪会把肚子里想的告诉我。老方,现在文章也发了,下一步怎么做,你倒说说看。”

  方四象望向夏钊,道:“这件事,我们已确定有官府的人参与其中。”

  “什么?!”夏钊吃了一惊,道,“官府的人怎么会去杀洋人?”

  方四象将从大掌柜处问出来的大略一说,道:“官府没有杀人,可官府也在找画;如果我没猜错,官府原本是想以画为饵,钓出更多知情者,却没想到中途生变,还死了人。那个虞师爷很可疑,如果这一切都是杭州府,或是更高一级的官府授意,那么事情就复杂了。”

  夏钊道:“我已向上级请求追查此案。”

  胖子惊道:“夏钊,你还是个学警,要能查出来还好,要查不出来,没法交差,影响转正,那就不划算了啊!”

  夏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道:“现在杭州府乃至巡抚衙门上上下下都在准备下个月的铁路通车,警察局的大部分人手也抽调走了,正好没人愿意碰这个案子,我主动请缨,局长高兴还来不及。风险越大,机会越大,有你们在,我很有信心侦破此案!再说,我主动介入,就能接触到更多第一手的信息,赌一把,总好过一筹莫展!”

  “你胆子可真大。”胖子道。

  夏钊道:“我打算去一趟明州,找到当年‘盗侠’的后人,问问他们当年是怎么杀洋人的。从凶手作案的手法看,不能排除他们作案的可能。”

  方四象道:“你觉得他们会跟你这个警察合作吗?”

  夏钊一愣,道:“自然是乔装前去。”

  方四象摇摇头,道:“你腰杆挺、走路正,眼中都是杀气,一看就是公门中人。江湖上的人见了你就绕着走,哪还会给你什么消息。”

  夏钊皱皱眉,有些不甘心。

  方四象拍拍胖子肩膀,道:“带上他就行。”

  胖子眼珠子一转,道:“没问题,正好我家在明州还有几笔账没收回来;找人嘛,我最拿手了。”

  方四象朝街上扫了一眼,道:“从我们进来到现在,至少有三拨人在盯着报馆,这一砖头下去,还真砸出几只魑魅魍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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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诅咒之湖墅八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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