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顺藤摸瓜
春叁拾郎2018-04-19 16:266,722

  蜀客到江南,长忆吴山好。吴蜀风流自古同,归去应须早。还与去年人,共藉西湖草。莫惜尊前仔细看,应是容颜老。

  ——宋?苏轼《卜算子》

  第二天中午,胖子跑到三官弄里去找方四象——方四象暂住在三官弄的三官祠中,与天官地官水官作伴,晨起练功,吃完早饭便提着幌子外出替人正骨推拿,顺带打听些市井逸闻,中午回来小憩片刻,下午继续外出,晚上回来则把白天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情记录下来,在城北运河一片倒也颇有些名气。

  胖子赶到时,方四象刚回来不久,正在活动筋骨,忽听有人靠近,反手就是一记劈挂,掌风掠过胖子面门,险些将他放倒。胖子被他吓出一身冷汗,道:“哎呀呀,你还有心思打拳,出事了,出事了!”

  方四象昂首挺胸、吸气收招,道:“慌慌张张的?又死人了?”

  “比死人还要紧!”胖子指指肋下夹着的画板道,“画,画是假的!哦,不对,叫不真!”

  “画?你们拍下的那幅?”方四象讶道。

  “就是那幅画!”胖子一脸懊丧。原来,拍卖会结束后,明信典当行的大掌柜就亲自把画送到了陆家兄弟手上。胖子急着跟方四象和夏钊去查案,就把画交给哥哥陆尔庆,让他拿回去跟老爹交差。陆尔庆把画拿回家后,其父陆水根就请了县里几个颇有名望的文士前来鉴赏。明为鉴赏,实际上是找人来看看画里画外有什么蹊跷之处,也好去印证关于天平天国宝藏的江湖传说。前来鉴赏的人拿了陆家的银子,自然一个劲的说画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玄妙。可偏偏有个老秀才只看了几眼便不再看,陆水根觉得奇怪,就悄悄问他为何。老秀才把陆水根请到偏厅,这才拿出陆家给的车马费要还。陆水根一再追问缘由,老秀才才说,他知道这幅画是陆家花重金拍下来的,可他不能昧着良心去鉴赏一幅赝品。陆水根闻言大骇,追问原因。老秀才却不再开口,说陆员外若是不信,大可再找人来看看,说完放下银子就走了。陆水根回到前厅,打发走了那些拍马屁的家伙,把两个儿子都喊来,大发雷霆,质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家兄弟自然是一头雾水。陆尔庆当场就教训了胖子一顿。胖子挨了骂,偷跑出来,连夜进城,找了一大圈才找到昭庆寺。

  “画不真……”方四象沉吟片刻,道,“画你带出来了吗?”

  胖子拍拍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道:“在这呢!五千两银子,买了幅赝品,差点没被我爹烧了。”

  方四象点点头,带他来到房中,关上门。胖子从包里拿出卷轴,缓缓拉开,《西山晚翠图》跃然眼前。

  方四象压根儿就不去看画风笔迹,而是凑近到卷轴边缘,盯着上层的画纸和下层的羊皮仔细查看。

  “是不是同一幅?”胖子着急问道。

  方四象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努力回忆根在拍卖会上见到的那幅画。根据他的观察,真迹是贴在整张羊皮后裁下来的,垫在长卷下面的羊皮,要比画纸大出一圈,才能起到保护画纸边缘的作用。从湖墅八景的方位看,西山晚翠位于运河杭州段的偏上游,除了最远处的皋亭积雪,就数它最靠北,所以应该是长卷上四幅的左起第二幅,由此推断,《西山晚翠图》的上沿就是整幅长卷的边缘,应该保留长卷的原貌,下层的羊皮会比上层的画纸多出一截;而其它三个边缘由于是从长卷上切下来的,上层的画纸与下层的羊皮应该齐平;可胖子带来的这幅画,整幅画的边缘,每一边下层的羊皮都要比上层的画纸多出一截来。他上台去看的时候,画还是真的,如果胖子他们拿到的是赝品,那么问题就出在洋人闹事的时候!方四象没有着急说出自己的推断,只是沉吟不语。

  胖子见他不说话,着急道:“画是我拍下来的,要是赝品,我爹非打死我不可!你倒说说看,画到底有没有问题?”

  方四象伸手在他肉嘟嘟的肩膀上捏了两下,道:“真与不真,现在还不好说,毕竟我最拿手的是正骨,不是鉴赏字画。不过就算是赝品,那幅画的水平也不差,怎么也能值个五十两。”

  “五十两,还真是值钱那……”胖子苦笑,“老方,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把事情查清楚——要是真迹还好,若是赝品,那就得找拍卖行算账去,把真迹要回来!不然我这辈子在我爹和我哥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方四象沉吟片刻,道:“查,当然要查。不过这幅画,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为何?”胖子惊道。

  方四象道:“拍卖会后,我特意查了此画的来历。”

  “是什么来头?”胖子追问。

  “这幅画,来自长毛!”方四象沉声道。

  “长毛!”胖子惊呼,一把捂住嘴。长毛,就是太平军。太平军从两广之地一路打过来,不剃发,不留辫,只用头巾把头发往脑后一扎,披散在肩头,故而被蔑称为“长毛”。太平军与清军鏖战多年,将原本富庶安逸的江南之地打得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吴越之地上到官商士绅,下到平民百姓,对破坏原本安定生活的太平军深恶痛绝,纷纷出钱出力、组织团练保卫乡土。

  方四象道:“太平军打下杭州后,此画便落入忠王李秀成之手。此人用兵如神、杀人无数,他碰过的东西,无不戾气极重。他死前还立下血誓,凡是觊觎此画之人,皆不得好死!此后但凡残画现世,无不掀起腥风血雨,接触过的人不是被人杀死,就是飞来横祸。凶物,大凶之物啊!”

  胖子大惊失色,道:“我胆子小,你别吓我啊!那那那,有什么办法能破解?”

  方四象想了想道:“办法嘛,也不是没有……这样,等下你跟我去个地方,找一个人,确定一些事情。明天我回山一趟,你呢,先把画拿回家去;后天一早,我去找你。”

  杭州府衙,二堂。

  知府顾展元与一位黑袍白面的文士相邻而座,案几上的茶水已凉,谁都没有要续的意思。虞师爷侍立下首,他原本想要告辞,毕竟以他的身份是不该在场旁听这番谈话的。可顾展元偏偏让他留了下来。是信任?还是当个见证?他打量着坐在顾展元对面的白面文士,心中竟生出些许惧意来。这个自称韩秀才的人从南京来,举手投足颇为倨傲,来到杭州后绕过浙江巡抚衙门,直接找到杭州府衙,指名道姓要见知府大人,派头不是一般的大。

  一聊之下,虞师爷才知道,韩秀才竟是为《西山晚翠图》而来,询问事情进展。顾展元就让虞师爷将拍卖会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虞师爷很小心的讲到陆家兄弟成功拍下后便停下了,并没有提及真迹被抢夺之事。

  顾展元自然明白他的小心思,后面的事情,他不说,就是把选择权交还给了自己——要不想让韩秀才知道,事情便结束了,后面都是陆家的事;要坦白也可以,那就不关他虞师爷什么事了。

  韩秀才抿了口茶水,道:“照这么说,画,现在陆家手上?”

  “正是。”顾展元道。

  韩秀才单薄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我怎么听说,陆家老爷子这几天正在为画的事情大发雷霆,把两个儿子都赶了出去。”

  顾展元和虞师爷同是一震,身为杭州城的父母官,他们居然不知道这个情况,看来韩秀才一直在暗中盯着这件事,甚至很可能已经知道陆家拿到的是仿品。

  韩秀才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我家东翁时常教导我,办差,最重要的就是四个字——”

  顾展元连忙道:“还请先生指教。”

  “精诚合作。”韩秀才道,“东翁既能把画抛出去当饵,就不怕它出事。要不出事,那才有违东翁的初衷。”

  顾展元和虞师爷相视一眼,均在揣测韩秀才说得是真话,还是在套话。在官场上混,太老实的人是走不远的。

  韩秀才道:“我这次来,除了问问画的事情,还给二位带来一个消息。一个月后江浙铁路通车,除东翁外,还会有诸多朝廷大员出席,还请大人早做准备,切莫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顾展元悚然一惊,韩秀才的话里透出的信息太重要了:其一,两江铁路通车,是他在杭州知府任上最大的政绩,如果仅仅是两省巡抚出席,代表的是两江地方,操办起来还稍稍容易些;可一旦朝廷大员出席,性质就变了,他们代表的是朝廷,肩膀上的压力顿时重了数倍。其二,既然韩秀才提到了别有用心的人,说明东翁对那些潜伏在江南的危险分子十分关注,一旦出了什么状况,他这个知府也就当到头了。想到这,顾展元立刻表态道:“还请先生给东翁带个话,下官殚精竭虑,必定会将铁路通车一事操办周全!”

  韩秀才点点头,道:“顾大人这句话,我定会带到。不过我听说最近城中出了几桩命案,死的还都是洋人。还有传闻说有大批革命党从南方潜入江南,要做一两件大事。这杀洋人的事,会不会就是他们做的?革命党人要闹事,没钱不行,他们会不会也在觊觎残画背后的宝藏?”

  顾展元为之一凛,这个韩秀才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不但消息灵通,还很会扣帽子——对大清朝的地方官来说,贪污受贿那都不是事,只要稳定能维持住,上上下下打点好了,做完一任便是金山银海,唯一的命门就是革命党。一旦革命党人在自己地盘上闹事,轻则撤职查办,重则论罪斩首;而革命党人则是专挑能干的地方官下手,谁政绩好、名气大,上来就是一记炸弹,几年来被炸死炸伤的地方大员足有十几个。韩秀才的话,既是在提醒自己小心办差,也是点了一条路子出来;看来想在上头面前露把脸,不花点心思、不拿出真本事来是不行了。

  韩秀才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大人处置公务了。”说完长身而起。

  顾展元连忙起身,道:“先生不吃了饭再走?”

  韩秀才摆摆手,道:“东翁从来都是一天当两天用,我等又岂敢耽搁片刻?地方上的事我不便过问,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稳定是第一要务,东翁可不想看到浙江这个两江后院闹得人心惶惶。”

  一蓬稀疏的水草漂浮在热腾腾的水面上,水草下面是颗圆滚滚的脑袋,随着水波上下起伏。一双胖脚出现在水池边,试了下温度,便连同打卷的腿毛一并浸入水中,朝那蓬水草靠近。那水草仿佛感觉到了肉浪临近,“哗啦”一声跃出水波,甩出一片水珠。一只白嫩的胖手轻轻搭在水草上,发出两声低笑。

  “谁?!”水草的主人吓了一大跳,猛地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胖乎乎、笑嘻嘻、人畜无害的大圆脸。

  “大掌柜,又见面啦!”胖子用手舀起池水,朝自己身上泼了几把。泡澡,是他的最爱,特别是在热腾腾的大池子里,泡上半个钟头,再去搓个背、捏个脚,洗去全身褶皱中的肉灰,别提有多舒爽了。

  水草的主人正是明信典当行的大掌柜。自打拍卖会后,他就一直活在惴惴不安中,吃不香、睡不好,一天比一天憔悴,只有泡在这一池春水中,完了再找隔壁的两姐妹捏几把,才能舒缓全身的疲倦。他一下子没认出胖子来,一想到城里近日疯传的革命党人杀人的消息,立刻大叫:“好汉饶命,我不是官府的人!”

  “胖爷我也不是革命党!”胖子道。

  “啊!”大掌柜更加惊恐了,道,“差爷饶命,我也不是革命党哇!”

  “啪!”胖子朝他胸脯上甩了一掌,道,“是不是亏心事干多了,连胖爷我都不认识啦?”

  “啊,陆少爷!”大掌柜终于认出了胖子,心下顿时一阵发毛,这小子不会是知道了画的事,来寻仇的吧?

  胖子慢慢靠近,在水中伸出一只脚,踩在大掌柜的脚背上,道:“你把我们坑到天上,自己跑来逍遥快活,不带这么做生意的吧?”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大掌柜暗叫不妙,嘴上却道,“陆少爷,我们做典当行的,素来以诚待人、童叟无欺,你说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胖子拍拍他肩膀,道:“我说得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吧,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随便用脚趾头想想,你也不敢坑我们陆家,是吧?”

  “那是,那是!”大掌柜连连道,一堵肉墙贴在近前,他还真有些吃不消。

  “不过呢——”胖子抬起手,张开五指,道,“那五千两银子,你得还我!”

  “啊!”大掌柜惊呼一声,转身就跑。无奈身在水中,行动迟缓,费劲划拉了好几下,也才动了一个身位。

  胖子一把揪住他的头发,道:“坑人还钱,天经地义!”

  大掌柜一边在水里扑腾,一边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

  胖子一松手,大掌柜顺势朝前栽进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大掌柜奋力从水里探出脑袋,狠狠抹了把脸,回头看了一眼,见胖子没有追来,连忙朝池边浮去。胖子双手不停舀动池水,在后面喊道:“快点,再快点,马上就能爬上去了。”

  大掌柜一阵心悸,手指碰到池边的那一刻,他又看到了一双赤脚。

  方四象蹲在池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大掌柜的脑门中央,晃了晃另一只手中潮乎乎的面巾,道:“不说实话是吧?”

  大掌柜又惊又怕,一片薄薄的面巾,竟让他生出无限恐惧来。

  胖子从后面缓缓靠近,“嘿嘿”两声怪笑。

  大掌柜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儿里,全身颤抖道:“陆少爷饶命,真的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我就是个看场子的,跑腿的,东家让我怎么做,我就得怎么做!”

  胖子戳戳他后腰上的赘肉,道:“这么说,是你东家指使你给我们赝品的喽?”

  大掌柜犹豫了下,欲言又止。

  方四象拿着湿巾到鼻子前闻了闻,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衙门里的法宝啊!碰到不听话、不肯招的犯人,拿这个往脸上一放……大掌柜,要不要试试?”

  大掌柜一脸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正撞在胖子的肚腩上。胖子伸手一推,用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将他推倒池边。方四象将湿巾轻轻贴在大掌柜面前。大掌柜只觉一阵水汽逼来,整个呼吸都不好了。

  方四象抽回湿巾,道:“滋味怎么样?用这玩意儿,仵作都验不出伤来。”

  胖子在后面道:“不许尿在池子里啊,尿出来我揍你!”

  大掌柜两股收紧,浑身战栗,道:“二位饶命,二位饶命,真的不关我事。按照拍卖行的规矩,名贵的字画,我们会事先请高手临摹一幅仿品,用仿品拿出去展示;一锤定音后,我们会把真迹直接交给买方。”

  “那我们怎会拿到赝品?”胖子追问。

  “那是因为……因为……虞师爷。”大掌柜支支吾吾道。

  “虞师爷?哪个虞师爷?”胖子继续问。

  “杭州府的虞师爷!”大掌柜一咬牙,总不能为了给人顶缸把小命丢了吧,道,“那幅画本来就是虞师爷拿来让我们拍卖的,至于原因,我真的不知道。后来的事陆少爷您也在,那个洋人闹事,还要烧画,我只好先把画撤下来。如果摆出来的画是仿品,一旦烧了,最后真迹给了买家,解释起来就会露出临摹仿品的事,有损拍卖行的声誉;可那天不巧摆出来的是真迹,就更不能有闪失了。我抱着画到后面,正好碰到虞师爷,他让我把画交给他;我说这不合规矩啊,总不能把仿品给您吧?他说出了事有他担着,像是不怕您发现似地……然后他就拿走了真迹。”

  方四象和胖子相视一眼,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番波折。

  胖子道:“照你的意思,从拍卖,到拿走,最后给我赝品,都是虞师爷让你干的?”

  大掌柜连连点头,道:“是他,是他,都是他指使的!”

  方四象收起湿巾,拧干,在大掌柜湿乎乎的脸上敷了两把,道:“你若有半句虚言——”

  “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大掌柜赌咒发誓道。

  进门处,夏钊听完他们的对话,默默退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方四象找到了皮埃尔?拉法尔神父。

  正值饭点,两人找了家小饭馆,要了个僻静座位,一人要了一碗片儿汆,边吃边聊。片儿汆是杭州本地名吃,挂面入水是为“汆”,以鸡汤为底,佐以雪菜肉丝,热腾腾的一大碗还不贵,最受老百姓的喜爱。

  方四象开门见山道:“神父,最近城中出了几桩命案,死的都是洋人,你都听说了吧?”

  神父点点头,道:“听说了,还被摘去了脑袋,定是天父对他们的惩罚。”

  方四象道:“神父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死的都是洋人?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死?”

  神父道:“我不是警察,破案的事,是警察的职责。不过我已知会杭州城中的商团,劝他们近期离开杭州。”

  方四象道:“凶手神出鬼没,警察一筹莫展,案子破不了,还会有更多的洋人被杀。还有,你为何不走?”

  神父喝了口面汤,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道:“我跟你一样是个医生,对凶手的杀人手法十分好奇。他是用什么武器在大庭广众之下取走头颅?他跟被害者之间到底有何仇怨,要用这等残忍的方式来杀人。”

  方四象道:“躲是躲不掉的,想要破案,就要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神父道:“你来找我,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方四象道:“我们不能等着凶手上门,必须主动引他出来。”

  神父道:“看来你已经在行动了。”

  方四象道:“我做得都是铺垫,想要引出凶手,还得您帮忙。”

  “我?”神父讶道。

  方四象点点头,道:“非您莫属。”

  神父面上泛起一丝玩味的神色,道:“一个医生去干警察的事,有意思。”

  方四象笑道:“警察要能破案,还要你我做什么?据我所知,城里的警察都忙着下个月铁路通车的事,既然你们洋人不去追究,事情自然会拖下来。”

  神父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方四象凑近一些,伸手在桌上比划几下,又低语几句。

  神父听完,道:“你怎知道,东西就在那里?又如何断定凶手一定会去?”

  方四象敲敲脑袋,道:“您难道没有看出来,死掉的洋人,或远或近,都跟那东西有关。”

  神父一怔,道:“既然你那么有把握,我当然要去看看凶手长什么模样。”

继续阅读:第七章 忠王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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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诅咒之湖墅八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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