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二虎聚首
春叁拾郎2018-04-19 16:267,105

  钱塘岸上春如织,淼淼寒潮带晴色。淮南游客马连嘶,碧草迷人归不得。风飘客意如吹烟,纤指殷勤伤雁弦。一曲堂堂红烛筵,金鲸泻酒如飞泉。

  ——唐?温庭筠《钱塘曲》

  “浙江——”浙江巡抚保贵刚要自报家门,一名道员在后面拉了拉他的官服,提醒他总督大人还没到,前头那武官不过是个开路的。

  苏赫巴鲁完全没把这群地方官放在眼里,身后二十名骑兵两骑一组,向左右散开,而他的目光则落在铁路对面那截乌漆墨黑、样貌丑陋的火车头上,开始寻思如何用骑兵来对付这个大铁坨子。

  五分钟后,总督马队赶到。

  弼虎没有匆忙接受保贵等人的欢迎,而是骑在马上,示意大家等一等。

  一刻钟后,江苏巡抚一行赶到,落轿。江苏巡抚得悉大家都在等自己,先前那点儿抱怨顿时烟消云散,赶忙整整衣冠,带着一票江苏官员上前与保贵等浙江官员并排而站。

  现场军警立刻紧张起来。围观百姓也为总督马队的气势所慑,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还有大人训斥自家孩子,不让他们大喊大叫。

  弼虎这才扬了扬马鞭,朝观礼台的方向一指,朗声道:“你们是担心有刺客,才把台子建那么远吧?”

  “呵呵……”几分尴尬,几分自嘲,两省官员都乐了。总督大人也是个性情中人嘛,一来就道破底下人的良苦用心。

  弼虎又将马鞭转向另一侧,朝围观的百姓朗声道:“你们,怕我吗?”

  “……”上千百姓先是一愣,随即发出憨厚的笑声。

  弼虎也笑了,用鞭梢点点两省官员,学着四川话道:“连老百姓都不怕我,你们怕个啥子嘛!”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总督大人好像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嘛……

  官员们会犹疑,老百姓没那么多顾虑,听弼虎说得有趣,便报以满堂哄笑。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弼虎道:“都起来吧,起来吧!朝廷跟老百姓之间,就是隔着那么多顾虑、疑虑、焦虑、多虑!你怕我,我怕你,那还怎么过日子!”

  “大人教训的是!”江苏巡抚抢先道。

  弼虎策马走到保贵跟前,扭头道:“保贵大人,你这几年做得很不错啊!”

  保贵一惊,自己什么本事什么德行他自己最清楚,大人不会是在说反话吧?可又不能不应,只好道:“属下读书少,就认准一个理——多做事、瞎吵吵,不如少做事、不做事!”

  浙江官员只觉一桶凉水当头浇下,抚台大人啊,哪有您老这么回话的啊,这不是把全省官员往坑里带吗?总督大人是什么人?朝廷有名的干臣、能臣!您老是可以少做事,不做事,那是因为您官儿最大;可总督大人要是就此以为我们跟您一样闲着不做事,那下半辈子的前程可就耽误了啊!松江知府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被江苏巡抚狠狠甩了一眼。

  弼虎骑在马上,弯腰凑近保贵,道:“你真这样想?”

  保贵眨眨眼,点了点头。

  “好!”弼虎突然挺起腰身,朗声道,“四十几年前,就在这里,官兵与长毛血战,整个江南一片焦土;朝廷的粮仓、钱袋子,统统打没了!现在呢,你们放眼看看,良田千顷、工商繁盛。怎么来的?养出来的!如果没有四十年的休养生息,现在的江南,别说修铁路了,就是自己养活自己都难!诸位,还有两省绅商名仕,哪里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弼虎伸手按在保贵肩膀上,道:“有的官,自己什么都不懂,偏偏什么都要管。为什么要管?怕底下的人不服,看不起自己,拼命的要折腾些事情出来证明自己很有本事!朝廷中、地方上有很多官员,折腾人比做事厉害,揣摩上意比体察民情厉害,自己赚钱比给朝廷赚钱厉害。每到一处,鸡飞狗跳!皇上曾问我,贪官可不可怕?我说,贪官不可怕。皇上问为何?我说,贪官贪的是钱财,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看起来不贪,却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人!这样的人,他们要的不是钱,而是名,是地位!让这样的人掌管地方,朝廷再好的政策下去,也会被搅成一团烂泥!”

  两省官员纷纷低头,唯恐与弼虎目光接触。深究起来,在场兖兖诸公,又有谁敢说自己是干净的,没干过折腾老百姓的事?看来总督大人几个月没动静,是要借着这次通车典礼来立威啊……

  陆尔庆低声道:“父亲,总督大人看来像要整顿风气啊,那今天的典礼……”

  “闭嘴,认真听!”陆水根喝断了他,皱眉道,“总督大人想干什么,轮不到你去操心!”

  陆尔庆不再言语,心想“南虎”先生要是来了,遇到这么个生猛的家伙,怕是不好相与……

  弼虎道:“你们心里一定在嘲笑保贵大人不会说话,不懂迎奉本官吧?”

  保贵一惊,猛回头,小眼一瞪,扫过众人,像是要把嘲笑他的人揪出来。

  浙江官员连忙换上一副清白无辜、楚楚可怜的表情。

  “我要他保贵的马屁何用?”弼虎一句话,又惹来一片哄笑,百姓中竟还有人鼓掌叫好。

  保贵跟着憨笑两声,张了张嘴,想想还是不说话为好。

  弼虎道:“多做事、瞎吵吵,不如少做事、不做事!敢问诸位,有几个人能有这份胆量?就算有,可敢当着众人说出来?”

  众人沉默。这位保贵大人,平日里游山玩水斗鸡遛鸟,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可大事倒也没耽误,还能放手让手下人做事,事先事后也不会给下属挖坑,能担则担,倒是个不错的上司。

  “少折腾,休养生息,才会有江南今日之富庶繁盛!”弼虎总结道,“今天的铁路通车典礼,我原本不想来的。我一来,你们就不自在,总想着如何讨好我,如何让我满意。不过我也听说,有不少人盼着我来,还有刺客想要拿我的项上人头来打朝廷的脸!”

  两省官员纷纷色变。

  弼虎浓眉上挑,不怒自威:“你们怕有人朝我扔炸弹,所以把观礼台建在对面。现在我来了,我还打算给刺客一个机会——我数到十,十声之内,我就站在离人群最近的地方。十!”

  “大人,万万不可啊!”江苏巡抚连忙扑上前,叫道,“大人千金之躯,岂能以身犯险!”

  弼虎微微一笑,道:“来人,把他带到观礼台那去。九!”

  江苏巡抚大叫:“大人不走,我也不走!”

  江苏官员们犹豫了下,也跟着喊:“誓与大人共进退!”

  “八!”弼虎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强大的气场叫人窒息。

  保贵飞奔上前,昂首挺胸站到弼虎马前,喝道:“今日,我替大人牵马!”

  浙江官员纷纷起身上前,挽起袖子在弼虎周围护成一圈,喊道:“誓与大人共生死!”喊完还不屑的看看江苏官员,你们这帮江苏佬,只会动嘴皮子,我们浙江人从前朝抗倭起就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七!”弼虎继续往后数,今天他来这么一出,不仅是要敲打敲打两省官员,也是要给全国工商业最发达的两省士绅传递一个信号,你们老老实实生财,我便保你们平安无事;若是折腾点儿民权民本、或是勾结革命党人的动静来,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六!”伴随弼虎的喝声。围观百姓开始交头接耳、左右前后张望,难不成刺客真的混在人群当中?要是能找出个生面孔来,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五!”数数过去一半,现场气氛越来越紧张。苏赫巴鲁抬了抬手,与所部骑兵悄悄摘下鞍旁虎枪,但有异动,他们立刻就能出手。

  “四!”弼虎抬起手。

  “哇!”一个小女孩受不了紧张压抑的气氛,放声大哭,被旁边的长辈一把捂住嘴,抱起来不让她再看。

  “三……”弼虎伸出三根手指。夏钊寻思,如果他是刺客,面对总督大人的挑衅,一定会在最后三个数内出手。无关生死,只为争一口气!

  “二!”弼虎收回一根手指,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发出最后通牒——刺客,你的时间不多了,再不出手,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哗啦啦!”众军警纷纷举起武器,不论是棍棒刀枪,还是洋枪土枪,全都严阵以待。

  “好一手反客为主,先声夺人!”方四象站在现场的东南角,铁路南侧东端,观礼台的侧面,那里有一棵大树,离军警的警戒线尚有一段距离。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越过铁路的。他之所以选择这个上游的位置,一是便于藏身,二是他总觉得刺客不会傻到在人群里出手,而来去最方便的地方,正是铁路!

  “一。”弼虎数完,收回右手。

  众人都松了口气,看来总督大人的气场还是震慑住了刺客。接下来官员宾客去往南面的观礼台,再想下手就难了。

  “啪!啪!啪!啪!”掌声响起。

  众人均是大吃一惊,哪个不开眼的在这个时候鼓掌?

  只见两省工商界人士阵列忽地向左右让出一条道来,一名头戴礼帽、身穿灰色长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缓步上前,边走边用带浓重岭南腔的汉话道:“总督大人果然非同凡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呐!”

  “是他,他来了!”陆尔庆狂喜,奋力挤出人群,朝来者迎上几步,激动道:“南虎先生,您来了,您总算来了!”

  中年男子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道:“我来了,你们放心,都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

  陆尔庆频频点头,先生寥寥数语,便叫他心潮澎湃。他不顾众人的目光,殷勤的在前引路。

  “什么人在那里胡言乱语!”嘉兴知府怒道。

  “‘南虎’先生亲临通车剪彩典礼,你们都认不出来吗!”陆尔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指着嘉兴知府的鼻子声嘶力竭的喊道。

  后面的贤叔刚要伸手拉他,忽见自家先生的神情,犹豫了下便放下手。

  “他是‘南虎’!”两省官员莫不哗然,他可是朝廷曾经的通缉犯,南方革命党人的党魁,居然敢现身江南!

  围观的枫泾百姓反倒比较镇定,“南虎”是谁,没听说过,看起来黑黑瘦瘦的也不怎么像老虎嘛。

  弼虎收缰勒马,扭头望去,马前蹄正好落在铁轨前。

  “来人,抓住他!”嘉兴知府见革命党大佬居然跑到自己地盘上来撒野,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哗啦啦!”数十名军警举起武器,对准西侧众人。

  “使不得,使不得!”几个浙江工商界的头面人物挤出人群,大喊,“总督大人,各位大人,‘南虎’先生是我们请来的,代表的是粤省工商界,只为观摩剪彩,没有别的意思啊!”

  数十名浙江工商界人士纷纷附和。

  弼虎扭头,朝保贵道:“这件事,你知道吗?”

  保贵一惊,摇了摇头。

  弼虎道:“你底下的人都知道,你却不知道。你这个巡抚当得可真是潇洒!”

  保贵“唰”的冷汗就下来了。

  弼虎淡淡道:“观礼台上,我留了个位子;他若敢来,我便不再追究。”说完,抖了抖缰绳,策马迈过铁轨,领着马队朝观礼台而去。

  话很快就传到“南虎”处。

  “先生,你不能去啊,你的身份,官府岂会轻易放过?”

  “先生,你还是跟我们待在一起为好,法不责众,总督大人也不能拿全省绅商开刀吧!”

  “现在担心先生安危,当初又是谁非得请先生来?”有反对者道。

  “我等陪先生同去!”

  “同去,岂不叫总督大人小看!”

  议论声中,“南虎”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笑眯眯道:“既来之则安之,总督大人一片盛情,我又岂能怯之不去?”

  “谁来保护先生安全?”

  “定要想个万全之策!”

  “南虎”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一起看个剪彩而已,他既然留了位子,便不会加害于我。各位好意某心领了,待典礼结束,某自当拜谢。”说完,朝贤叔使了个眼色。

  贤叔朝身边一个年轻人道:“你去,保护好先生。”

  年轻人点点头,随“南虎”走出人群。

  “先生,千万当心呐!”

  “全省绅商都是你的后盾!”

  “谁要你代表了,马屁精!”

  陆尔庆也跟了上去,追到“南虎”身边,低声道:“先生,我与你同去!”

  “南虎”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有心了,你叫什么名字?”

  “陆尔庆,杭州萧山闻堰陆家!”陆尔庆一阵激动,连忙回答。

  “南虎”道:“越州自古多豪杰,年轻人,我看好你哦!”

  胖子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围观的百姓中,刚一冒头,就被人在后腰上拍了一记。

  “谁啊?”胖子回头,见是夏钊,拍拍胸口道,“啊呦你吓死我了,你几时到的,发现什么没有?”

  夏钊摇摇头,道:“身上好利索了?你怎么不在那边呆着,跑这来干啥?”

  胖子道:“你这人,神出鬼没,上来就乱摸!那边规矩太多,不如这边自在。老方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夏钊道:“刺客不在这边,也不在那边,哪会在哪里?”

  “兴许是坐火车来的呗!”胖子随口一句。

  夏钊猛一个激灵,火车,他居然忘了还有火车!现在观礼台旁边就停着一截火车头,如果刺客埋伏在那里……想到这,他立刻道:“你留在这别动,我去去就来!”说完,闪身不见。

  胖子往嘴里丢了块当地特产的状元糕,朝人群边缘挤了挤。

  观礼台上,众官员按级别依次入席,却没敢坐下。他们发现总督大人坐在的那排,居然是双数位——按照官场规矩,只有在同级别会谈或观礼时,才会安排双数位,好让双方大员并排居中而座。现在总督只有一个,却安排了双数位,如果不是底下工作失误,就是总督大人提前刻意安排的。会务事宜是经各级官员层层检查的,应该不会出这等低级错误;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总督大人预料到那人会来,提前吩咐下来如此安排。想到这,众官员又是佩服,又是害怕,总督大人今天亮相所展现出来的精明强悍,是他们这些地方官消受不起的,从今往后还是收起那些小聪明,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事为好。

  弼虎走到自己座位前。

  “南虎”带着两个年轻人刚刚走到台下。

  弼虎突然对官员们道:“本官方才的一番话,是不是叫你们觉得,这江南地界,从今往后便行黄老之术,无需再兴实业、治民生了?”

  众官员面面相觑,凭着为官本能齐齐躬身:“还请大人示下!”

  “南虎”一抬手,也停下脚步,很好奇弼虎接下去会怎么说。

  弼虎道:“事情要做,但不是乱做;不懂装懂,外行去管内行,什么事都做不好!”他伸手一指台下上千名工商界人士,道,“论做买卖,这些人,要比你我精明百倍,管多了,赚少了,他们不满意;管少了,他们倒是赚多了,可朝廷的钱从何而来?当官是门学问,当好一个官,更是一门学问。何谓好官?不贪财,不好色就是好官吗?那样的人,貌似修身齐家,实则沽名钓誉、以道德要挟天下!我不管你们有没有贪过银子,也不管你们收了多少房小妾。私德无关公器。我要的是能做事、做好事的人!进退取舍,如何平衡,如同道家阴阳变化,存乎一心。这,才是我要告诉你们的!”

  弼虎说完,一提官服,飒然落座。

  众官员心有惴惴,也跟着落座。

  “南虎”微微皱眉,此等大员,他倒是头一回见到,若朝局由这等人掌握,对中国的将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站住!”一截乌黑的枪尖挡在了“南虎”三人身前。

  陆尔庆怒道:“是总督大人请我们来的!”

  “南虎”身后的年轻人则感觉到了浓郁的杀气,凝神戒备。这等杀气,是纵横沙场饮血无数凝聚而成,这样的对手,绝不好对付!

  苏赫巴鲁道:“总督大人只请了一人。谁上,你们自己商量。”

  “你!”陆尔庆想发作,又慑于苏赫巴鲁的威势,噎得说不出话来。

  “南虎”转身,对两个年轻人道:“你们就留在这里,我自上去。放心,众目睽睽,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说完,用指尖拨开枪尖,缓步走上观礼台。

  陆尔庆和年轻人只好在两名虎枪骑兵的监视下站在观礼台旁。

  夏钊从火车头朝向观礼台的一面爬了上去。驾驶舱很高,他必须踮起脚才能让眼睛超过侧面的窗子。

  “啊……”里面传来哈欠的声音。接着是两只高高举起的胳膊,想是打完哈欠在伸懒腰。

  夏钊喊道:“喂!”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直接一记扳手砸下来。

  夏钊也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闪躲,喊道:“警察!”

  那人收回扳手,伸出半颗脑袋,揉揉眼睛,见真是个警察,很不满道:“弄啥西啦,警察吓死人,困觉都没得困呐?!”

  “驾驶舱里就你一个?”夏钊从兜里摸出一根烟——他不抽烟不喝酒,可从转正成为警察后,他兜里就会揣着一盒烟,很多时候一根烟递过去,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自然就拉近了。

  驾驶舱里的人抓过烟,闻了闻,语气缓和了些,道:“是说闹,就我一个,从嘉兴开过来,连个搭班的人都没,一天一夜没困觉了!”

  夏钊又递上一根烟,道:“老哥,开开门,也让我进去开开眼。”

  那人犹豫了下,还是接过烟,道:“就五分钟啊,被人看见了我要吃桑祸的!”说完,从驾驶舱里面摆弄了几下,推开车门。

  夏钊一跃而上,闪进驾驶舱。确如那人所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和一堆复杂的仪表、操纵杆。

  “呜呜……”号角声响起,通车典礼正式开始。

  “南虎”在数十名官员的注视下走上观礼台,发现整个台上只剩一个座位空着,便不慌不忙的走上去,来到座位前,朝弼虎拱手施礼。

  弼虎还礼,给了个“请坐”的手势。

  “南虎”落座。高台之上,铁路与人群,古镇与良田尽收眼底。

  “大人方才那番话,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呐!”

  “再不敲打敲打,改天先生一到,他们连怎么丢的饭碗都不知道!”

  “有大人在,京城里的那些人才能自以为高枕无忧。”

  “先生一直鼓动天下人要推翻朝廷,实施民主,可曾想过没了朝廷,这个国家该如何管理?黎民百姓接受的了你们的民主吗?”

  “国家,自当由民众来管理;不出十年,天下人皆可谈论民主。”

  “哈哈哈……”弼虎一阵大笑,“先生可知,某这半辈子,只佩服两个半人。”

  “愿闻其详。”

  “第一个,曾文正公。”

  “曾剃头,杀人如麻,一介愚夫!”

  “第二个,左文襄公。”

  “蛇鼠两端,明珠暗投。”

  “那剩下半个,先生更是看不上了。”

  “不妨一说。”

  “此人少读兵书,青年投军;身在异邦,却能屡出奇兵,平定乱局;归国后练兵十年,颇有小成。他若是旗人,今天坐在这里与先生交谈的便是此人了。”

  “南虎”大概猜到了弼虎所说是谁,道:“此等人物,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也!”

  “呜……”东面地平线上传来火车的鸣笛。

  弼虎一愣,旋即大笑:“好一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典礼开始了,就请先生与我一同观礼。”

  “荣幸之至。”

继续阅读:第二十八章 天雷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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