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上依旧沾染着他的血,齐王妃睁眼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看着他嘴角的那丝血红……好多的血,几滴落在那她亲手替他披上的锦裘上,迅即的凝成暗红的渍。
齐王嘴角不妨愈冷,忽的嗬嗬冷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榻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你疯了!”察觉到他意图,她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胸膛。
“你尽管叫,最好将这宫里的人都悉数引来,我倒要看看我和自己的王妃亲热,他们会作何感想!”齐王一手控制住她手腕,另一只手已轻易解开她胸前衣襟。
成熟的女人,如初秋日枝上涨满的蜜桃,微拧便能掐出汁水来,他俯身,吻上妻子……齐王妃在他身下挣扎,徒劳泪流满面。
往日的三少爷却再不肯去看这女人的眼泪,或许,也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将那个一直盘踞在她心里的男人赶走……他不是不能等,但,若一辈子都不能等到呢!……这个女人让他付出如此代价,而她自己,也必将尝受自身引出的这一片苦果。
凝阴阁中传出痛苦断续的喘泣声,齐王妃身躯抽搐,忽的头一歪,在他身下失去动静,三皇子褐目中陡然愣住——
“放开她!”耳闻背后蓦地一声厉喝袭近,掌风随即劈来,便重重击在他的颈骨上。
“畜生!”骤然望见眼前凝阴阁这样一幕,黑瞳中有深深的痛意,欺上一步,拎起弟弟的后襟便猛力掼往一边……
齐王呆呆回头看了来人一眼,竟不知为何并没有反抗,颓丧随着墙柱坐倒在榻边,双目中现出迷惘。
黑衣侧身,一回头。榻上的女子衣衫不整,春光无疑外露,却一动再不会动,目中呆然若痴,直直看向头顶的那片藻顶,那双眸子中一丝神光都泯灭无疑。
玄瞳心痛掠过齐王妃身周——
一缕暗红正从那女子的裙踞中徐徐渗出……
“六儿!”仿佛是出于本能,他上前将这女子往常拥入怀中。
“痛……”处于半昏迷中的齐王妃抬起那对晦暗的眼眸,眼中残存最后一丝不能信,不能信这男子在那样的长久后,才最后肯出现在她面前。
“痛……世民……痛啊!”彷徨无力,却猝然抓紧他的臂膀,如抓住余生黑暗中最后一点亮的光,秦王的手便沾染她裙下汹涌流出的血液,滚烫的灼人……
“她,她这是不是要生了?”一直呆立在他身侧,显然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了的红衣女子惶惶道。
“还不去叫太医!”秦王下刻已咆哮吼出,如一只陡然发怒的狮子。
红衣女子被他的吼声吓的倒退一步,脚步彷徨的出了凝阴阁,一路疾奔,却迎面遇上长孙无垢:“阿史那燕,你这是去哪里?王爷呢?”
阿史那燕颤着手指向凝阴阁:“王爷在里面,齐王妃她,怕要生了!王爷要我去请太医!”
秦王妃长孙无垢眸中无端一黯,叱道:“请太医吩咐宫人去便是,你身为秦王府的侧妃,在大内如此横冲直撞,成何体统!”
阿史那燕眼中一慌,垂首:“燕儿明白了!”
凝阴阁。
隔着那一道道帷幕,秦王妃望着自己的丈夫不避身份,不顾忌讳,就那样守在那女子的身边,而一旁的齐王看着面前的一幕,目中惨然,似笑非笑,却并没有出言阻止。
“王爷,太医来了!”她在凝阴阁外禀道,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让里面的李世民能听到。
“请太医进来!”秦王应道,这时将一直握着那女子手心的掌撤回,起身,从长孙无垢的身边走过,另一边太医做了揖匆匆入阁。
片刻,齐王妃难产的消息传出,凝阴阁中宫婢进出往来,乱成一团。
天上无月。
凝阴阁外,一袭黑衣浸透寒潭冰色,彻夜未回。微仰头望那黑压压一片的天空——这样的等待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纵然历年他并有数子数女,却是第一次感受这时间等的漫长。
“回秦王殿下”,黑暗中,一太医迅疾奔出凝阴阁,跪在他脚边:“王妃的心脉不知何故弱于常人,臣等怕,怕王妃受不住分娩之痛!”
“什么意思?”黑瞳中风雨悉数盘踞。
“臣的意思,王妃心力不足,若是强行生产恐怕会一尸两命,届时,是要保大人?还是保王妃腹中皇孙……”
玄瞳猛然一震:“怎会这样!”
“王妃身子不堪,还请三殿下早做决断!”太医这一句,却已是向同等在一边的三皇子问出。
齐王望了望自己的二哥,眼中不知因何而颤,迟迟难下决断,“保……大人”他嘴唇忽的一松。
“妄语,自是保大人!”秦王这时绝然补上一句,不容任何人违逆。
齐王抖然抬头,望着哥哥的眼中就有片刻复杂,俄而嘴角一丝嘲讽。眼前的秦王,并不知道他方才一口否决的将会是怎样一条性命!
恰这时,凝阴阁传出一阵惊惶哭泣,秦王骤然转身,却被秦王妃迎面拦住:“她晕过去了……太医正在设法将她唤醒!”长孙无垢忧道。
秦王的眸内,有些东西就此从浪尖重重的跌回眼底——连他一个男人都知道,分娩中母亲若是昏迷的可能后果。他身后,齐王回退一步,颓然坐倒在冷风中的宫阶之上,眼中落进无边哀冷悔意,他又何尝会料到一切竟会走到这种地步!
下一刻,秦王忽遽然转身,夜幕中疾往宫外而去:“王爷!”长孙无垢在他背后喊道。
“我去带杜如晦入宫!”夜风晦冷中,李世民的声音已消失在极远处。
长孙无垢就怔怔站在风中。
帷帘一掀,身后阿史那燕从凝阴阁中走出,顺着她的目光,一同遥遥望向那袭早已飘杳疾逝而去的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