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说完,一手揪住怒火当中的顾铭,一手小心翼翼的把郭耀祥扶起来,“伯父,真是对不起,我不应该带铭儿出来的。”
郭耀祥黝黑的眼睛内倒映这着卫氏自责的神情,心底里迅速溢上了满满的愧疚。
这一家子也是可怜人,家中的顶梁柱走了,孤儿寡母三个人相依为命,其中的辛酸谁人能明白?
只见这时卫氏身后突然跑来一个胖胖的圆球似的身影,郭耀祥心底里的愧疚消失的无影无踪,唇角勾勒出一抹算计。
“啊!我的骨头好像断了!阿铭,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漱意都说了,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害死你祖母不是我的本意啊,是她不应该乘坐我的马车,出了事儿也有他的责任,不会怪我,漱意,我……”郭耀祥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紧拧着眉毛痛呼出声:“感觉骨头都断了,哎呦………”
顾铭被好像突如其来的举动给疑惑住了,虎着脸欲再补上几拳几脚,“放你娘的狗屁!有本事你就让全天下的人出门别坐车呀,你要是真有这个胆量,我顾铭就当乌龟王八从你胯下钻过去,向你磕三个响头!”
卫氏预感事情不对,一贯娴静从容的面颊上显出冷峻之色,一把拉过顾铭,身后那一团大皮球似的肉团子抢了先,只见肉团子猛地双手挥开顾铭,语气尖酸刻薄,一壁护着倒地不起的郭耀祥,对着母子俩一顿狂骂,刻薄的面容,令人听之心颤的骂词,周边人无不对这坨肉团子露出厌恶鄙夷的神色。
“顾家的野小子,这么小就不学好,就知道打打杀杀了,真真是个有人养没人教的小畜生,打坏了我家的人,把你娘卖了都不够还债呀,小畜生,你娘水性杨花,你也不知道是哪个混球的野种!”
卫氏眼明手快的把顾铭捞入怀中,他这才不至于摔倒。
这坨肉团子正是郭耀祥的妻子,郭家的当家主母,一身紧致的绣满了花蝴蝶的暗红色大袖衫,将她勒成了一个“四分五裂”的肉团子,一张大脸仿佛被硬塞进了几大块油腻腻白花花的肥肉,胖也就罢了,偏偏一双上挑细小的丹凤眼裸露在外面,生得了一副难以相处的刻薄相。
“你说谁呢你!”顾铭站稳后大吼道,卫氏及时截住顾铭的话头,缓缓将他护在怀中,眼眸中蕴起层层寒冰,还在冒着丝丝寒气,“郭老太太这话可就说岔了,当年铭儿出生,您可是在一旁还鼓励我说为了顾家,为了相公,为了莘辞一定要坚持住,要把铭儿给生下来,至于郭伯父,铭儿是对他动了手,我郑重的向你们道歉,是我管教铭儿不当,相公在世时便说过,顾家与你们郭家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铭儿就算喊你们一声祖父祖母也是应当的。”
郭老太太怔住,在她眼中卫漱意胆小如鼠,只敢忍气吞声,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毫无杀伤力,完全是个任由欺负的主儿。
这时,四周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异样尖锐的眼神简直能把她给戳死。
“什么人啊这是!真的以为人家孤儿寡母好欺负呀,给脸不要脸!”
“顾恩慈一张嘴也是蛮厉害,年纪小小的,脾气力气倒是不小,几拳就把人家给放倒了,那顾家的卫漱意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人,人家在扮猪吃老虎呢,谁真会有那么善良宽恕杀亲之仇的大仇人,不过顾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一灾连着一灾,可怜呀可怜!”
“可不是。我跟你讲,咱们以后要出门千万还是别乘坐马车,我可不想做一个早死鬼,最怕的呀就是当时那个驾马的说是我该死,是我不应该坐他家的马车,出事了不怪他,怪我!”
“………”
众人七嘴八舌,多数站在郭耀祥这一派,唯有少数站顾家这派。
郭老太太嘴角微微勾起,强挤出几滴眼泪拉同情票:“乡亲们给我们评评理,官府喊我们家赔付他们家的十万两已经算清了,白纸黑字的立了字据签字画押了,顾老太太她坐我们家的车出了事儿,我们也很难过,顾老太太平日里对我们的好全都记在心里不敢忘,漱意,你就大发慈悲体谅体谅我们吧,别再赶尽杀绝了……我……我老婆子给你跪下磕头了。”
顾铭看傻了眼,脑袋上挂满了一串连一串的大问号,挠着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郭耀祥的马车问题百出,还不舍得花点钱修理修理,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且明明是他们郭家的错,怎么现在完全相反了?好像他们顾家一家子罪大恶极罪有应得的那一个了,明明他们顾家才是受害者呀。
郭老太太的戏演的假,但是效果出奇的好,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冷漠围观群众果然纷纷把矛头指向了卫氏。
“顾家媳妇未免你太过分了吧!人家郭耀祥夫妇都七老八老了,还不愿放过他们,顾家的人怎么一个个的心肠都这么狠毒,我听说呀,郭老太太和她女儿来顾家商量赔钱的那几天,他们顾莞华一直在暗中盯梢,还派的乞丐给郭家扔碗口那么大的石头呢!要以命偿命也不至于用这种阴险下作的龌龊手段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路人甲故作夸张的歪曲事实,顾家没权没势,顾莞华远嫁难得回来一次,顾莘辞身在太子府,几年杳无音信,郭家不论直系旁系亲戚还是远亲外戚,朝堂上更是有他们的几亩几分地,若是能在这时巴节上郭耀祥一家这样的官宦家族,以后办大事还愁没人给行方便,这样的买卖不划算才怪。
路人丙添油加醋:“最毒妇人心呐,我瞧着那进太子府当妾的顾莘辞看着温顺乖巧,可怜兮兮的,其实呀,和她姑姑顾莞华如出一辙,都说侄女随了姑姑,果不其然呀!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