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嗣心有不舒服,却也知道必是有事。便道:“进来吧。”
高巍进来时,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城公主,微微行了礼。将信函交给拓跋嗣。
拓跋嗣一看那信函样式,便面上似有思虑,抬眼看了下慕容瑾,复又打开信函。
慕容瑾微微觉出有什么事一般,自己在这儿仿若不该。但见拓跋嗣的面色果然有些变化。微微有些不安,便道:“殿下,正好你和高统领有事相商,青城想出去走走。”
拓跋嗣这才抬了头,看向慕容瑾,淡笑着:“待会我陪你也是一样的。”上前扶了她的肩膀道:“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一边的高巍低了头,眉宇间似有担忧。
慕容瑾自然知晓尺寸,伸手轻轻推了他搭在肩上的手,目光微睨:“你们忙吧,我可是一下午闷坏了,我去找溪儿她们了。” 见如此,拓跋嗣便点了头。
慕容瑾也不等他开口,提了裙衫径直离去。
拓跋嗣看着她长裙越过门槛、消失离去,眸色里却是有淡淡的不开心。
是夜,慕容瑾似是睡得不稳,不知是什么时辰醒来,见溪儿她们已熟睡。便披衣起身,也不掌灯,静静地出了屋,来到走廊上。
今夜并不热,有舒爽的风扫来,天边似勾的银月,洒下淡淡的光映在门前,有些寂寥。
如今,拓跋嗣的睡房就在隔壁,只隔了一个门。慕容瑾扫了过去,却见里面无一丝灯光,门扉紧掩,看来早就入睡,心里微有些失落。
四下徘徊,才发觉昨日二人的书房里似有微弱的灯光映出。这么晚了,是他吗?还是?
正想着,便听门推开的声音,抬头见是一人推门而出,心一下子提了上来。
却见来人步子一紧,直奔自己而来。果然是他。
月光下,拓跋嗣一身白衣便服,顷长的身影,愈发气质高华。显然他在书房没有睡。
慕容瑾迎了上去,尚未开口,拓跋嗣一把握住她的手,“瑾儿,这么晚怎么出来?”
听出是担忧的口气。慕容瑾心下喜悦,便笑道:“你不也没睡吗?”
拓跋嗣呵呵低笑,上前揽过她,轻轻拥在怀里笑道:“你看,我们真是连失眠都这么不约而同。只是,这样一来,明日你的面色定会不好。”
慕容瑾方知道他不是没睡,而是睡不着,而自己是半夜醒来。想来此刻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又听他担心自己,心里生了些感动,嘴上却另一番意思。
“脸色难看正好。由你笑话便是!”
“我自然是心疼。连哭都好看的人儿,还担心什么!”他轻捏了她的鼻头,深邃的眼眸在月色中显得熠熠生辉。
慕容瑾不禁多看了几眼,仿若那眸光里藏了什么东西一般。
拓跋嗣对上她的眸子,良久轻笑出声:“怎么?好看吗?”
慕容瑾这才回过神,推了他一把,撅了嘴:“难看!”
闻言,拓跋嗣忍不住揽紧了她,倏然又哄着说:“走,我们书房说会话。”
拓跋嗣揽着慕容瑾在书房内室窃窃私语,竟然全忘了之前的烦恼。
当先时候,书房里拓跋嗣还为着家书和高巍有些不快,确切地说是他自己心中不快。
下午信函来报,却是一封北魏的家书。
等慕容瑾走了多时,身边的高巍,才看向面如沉水的自家主子,探问道:“想来,是殿下离开多日——”
拓跋嗣没有理会,复读了信,面色有些舒展,放下信件,轻叹了口气,起身来到窗前不语。
高巍没敢再多问。
“高巍,你说我是不是薄情的人。”半天,自家主子吐出这么句话。
高巍顿了下,才小心地说:“殿下对公主情意深厚,属下不曾见过这样的您。”
“看看案上的信函——”
高巍读之,脸色顿时浮出喜色,俯首拱手道:“属下恭喜殿下喜得王子,如此以来,主子已有皇裔,在宫中地位只会愈加稳固。”
拓跋嗣转了身,看向高巍那张一脸喜悦的脸,有些迷惑:“高巍,我却丝毫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
闻言,高巍不敢多言语。如今太子的心一直在青城公主身上。若说没什么为父的喜悦,也不过是太子殿下年纪尚轻,他自己尚不过还是个少年。
须臾,才听到拓跋嗣问道:“王、陆两位将军可有消息?”
“回殿下,前些日子陆将军汇报宫中一切安好,唯清河王与贺兰部相交甚密,陛下亦没有微词。”
这清河王拓跋绍乃拓跋嗣次弟,小他不足一岁,为贺兰夫人所生。贺兰夫人是父皇最为宠溺的妃子。
“不足为惧。我知道父皇的脾气,太子更不会朝令夕改。”拓跋嗣笃定他的父皇,一心想让他未来继承大统。
拓跋珪之所以立拓跋嗣为太子,不但因为拓跋嗣智勇双全,更是因为他的母家地位一般,父皇是绝不会将皇位传给拓跋绍的,因为担心自己百年后,北魏落到贺兰部之手。
“如此,近来主子更要注意安全,少外出为好。还有——”
高巍再次俯首回道:“属下恳求殿下早日返回大魏。杜良娣新近生产,陛下必然希望殿下早日回宫……”
拓跋嗣正是为这事有些心烦,此时让他说出来,心情一下子浮躁起来。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并未抬首,沉声道:“勿用多论!”
高巍便不敢再多提。他了解太子殿下的脾气,他决定的事别人难以更改。
想来主子此刻正迷恋着青城公主,此刻离开南燕,于主子是做不到。果然是美色误事,红颜祸水。
微弱的光线下,二人在榻边相依着坐着说话。
“瑾儿,过些时日我便要回魏国,离开魏宫时日甚多——”
话没说完,慕容瑾蓦地离开他的怀中,转向他,瞪大眼问道:“你要回去?什么时候?”
“莫急。这不和你商量吗?”
须臾,又商量的语气:“陪你过了中秋可好?”
“你是大魏的太子,我慕容瑾怎么拦得住你?爱走便走。”果然她还是在意了。
“我是大魏的太子,却也要做你的夫君。等我回到大魏,定然和父皇请旨尽快来广固迎娶你。”
慕容瑾低着头,抿了唇,良久不语。
拓跋嗣觉出面前的瑾儿正在不好意思,因着夜色,也看不清模样,便凑上前,寻了她的唇吻了上去。
慕容瑾心里还在为这那句话分神,却一个不留神,被拓跋嗣亲的浑身燥热。
二人床榻上缠绵了一会儿,终是停了下来。
当此时,慕容瑾被拓跋嗣亲的衣衫凌乱、面红耳赤,正欲要起身躲避,却不想拓跋嗣顺势拉了帷幔,自己竟然欺身压了上来。
慕容瑾只差惊得喊出口,欲要推开,却被拓跋嗣一把攥住了她的双手,亲了下去。
须臾,才缓了下来。身边的拓跋嗣吃吃的笑着:“害怕了?”
原来他不过是吓唬下自己。慕容瑾鼻子一酸,差点骂出来。
“我说过我会等到娶你的那日,看来你信不过。”
说实话,连拓跋嗣自己都信不过自己,随时的冲动都要付出极大的克制。这话不过用来安慰慕容瑾。
果然,慕容瑾信以为真,恢复了先前的俏皮,用手使劲拧了他的皮肉,“再使坏,不饶你!”
拓跋嗣复仰面躺回床榻,就这样与慕容瑾并躺着。
夜风很舒爽,不久,二人竟然睡着了,而且睡的很香。
直到第二日,溪儿发觉公主不见了,才随着青云找了进来。欲掀帘进内室,却恍然看到榻上的帷幔放着。二人心下疑惑,皆惶惶地走了出来。
日上三竿。慕容瑾揉着惺忪的眼睛,光线刺眼得很,抬头竟然撞疼了自己,却发觉自己在他的怀中,刚刚撞到他的下巴。
此刻,拓跋嗣正揉着被撞的下巴,迷离的眼神看向怀中的美人。
慕容瑾惶然坐了起来,想到什么,顿时满面通红。这会子,怕是整个客馆的下人都知道自己昨夜和他共宿一榻。
拓跋嗣却似看透了一般,起身揽过她,安慰道:“鲜卑人素来光明磊落。不用担心些莫须有的。”
慕容瑾却愈发羞恼,昨夜被他亲吻的天晕地转,想起来都不敢见人了,还谈什么光明磊落。现在自己是做贼心虚啦。
山中几日,虽然拉近了二人的距离,白日里人多之时反而尴尬起来。返回京城的路上,慕容瑾总感觉大家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下人们的低语也是在说他们之间一般,故而一直少言少语,有意疏远拓跋嗣。
所以,一路上,马上的拓跋嗣并没能和慕容瑾说上几句。
转眼又是半个月。
慕容瑾将绣好的腰带,反复审看,终于满意地放下。这可是她费了好久,虽然断断续续,终于是自己一针一线绣好的。
一边的溪儿也早就习惯了打趣的生活:“公主,您这腰带想必价值连城。”
“有这么好吗?”慕容瑾不解,侧了头随意一问。
“尚衣局的绣娘二十天才绣一匹锦缎,公主绣的腰带可不是无价了吗?”
“好啊,你又开始了。绣这个腰带,我可没少挨你奚落。小心,这样的刺丫头没人敢要。”
闻言,溪儿似笑非笑,低叹“反正是没人要。”
正这时,丫头进来说:“公主殿下,听说太尉大人回京了。只是,桂阳王受伤了。”
“三哥?你从哪儿得到的事情?”
“听说,从宫中唤了御医前去太尉府,王爷遇刺受伤。”
惊闻三哥受伤,心里一时忐忑害怕。
本来,这几日想找个机会去见拓跋嗣,那日他说等过了中秋便回去。
慕容瑾来不及收拾,便匆匆带了溪儿去王府探望。
原定今日普金寺相约,然而一早就接到宫里的消息,昨日桂阳王受伤,青城公主前去照料。少不得三两日来不了。
拓跋嗣忽然记起那个神情冷峻的王爷,当日便是他却接了瑾儿回宫。想来,瑾儿与这个王兄甚为相厚。微微有些遗憾,然而也不得不这样。
心中算着在南燕的日子可谓是屈指可数。不过五六日未见,却有些思念的紧。
心下有些失落,便唤高巍想出去走走。然而高巍不在。
出了书房,转了阁子,才见一身青衣劲装的高巍,正不远处看着青云,青云在那放风筝,那风筝便是高巍前些日子帮她做的。青云丝毫不知高巍在不远处看她。
拓跋嗣唤了高巍,高巍才猛然回过神来,微微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