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王镇恶与那秦公子望月楼一番接触,秦公子并没从他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秦公子,一身青灰色劲装,手持一把上好的青铜宝剑,风度不凡,却自视甚高。典型的江湖人士,自命不凡,素对官府人士有些抵触。
王镇恶大约清楚这秦公子缘何郁闷。
游庄主归隐后将山庄的百家铺子生意归了他王王镇恶,只将了江湖生意给了他秦然。
秦然就是想不明白。好歹他与王镇恶都曾是他的结拜兄弟,凭什么只便宜他。虽然多年来秦然与游少云不常联系,然而他知道游少云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妹妹游浣碧,又一副不爱红妆爱武装的性子。
另外,今番游少云为何归隐,实在有些蹊跷。多少年前,他为情所困之时,那一场心爱女子放的一把大火烧了他半个庄子,还烧毁他的一半面孔。他素来重视容貌,却不得不生生戴了多年的面具。那样的他都坚持下来,如今环境好了,却要归隐。
那火灾之后,游风山庄的生意反而出奇的好起来,原以为这游少云要将游老庄主创下的基业给荒废了,却不曾六七年间原本坊间十几家的铺子竟发展至百家。江湖上都以为这山庄的是靠着江湖生意发家的,其则不然。
这王镇恶素来与秦然不大有交集,因为秦然这人是彻头彻尾的江湖人士,本就是一江湖门派——青铜门的首席弟子,青铜门又素与官府背景的人不大配合。如今既是青铜门接班人的秦然,却主动找起了王镇恶,可见是真的按耐不住了。
王镇恶那不愿回应的态度更让这秦然有些恼怒。
二人表面上和善的告别,实则这秦然已经暗暗生了敌意。暂下不提。
几日来,王镇恶寻找故人似乎并无多大进展,多是吃了闭门羹,大约那些一族同宗的余者是避讳他投南的举动吧。还是故园已久远,人情不复在?
究竟是心怀难遣,王镇恶竟然不辞辛远,带着青苒几人来到曾经显赫关中的猛相旧府邸。
一片断墙残垣,密草丛生。
这里曾有着自己的年少轻狂,满腹经纶,当年的侍奉诗书之地,仿若隔墙仍有稚子读书之声传来。
重游故地,王镇恶的心情难以形容。
曾经关中王猛无人不识,不但汉人阶层连那胡人都拥戴礼让的王氏大族,却不想就这般消亡在中原战乱中。
王镇恶少有雄志,曾想一复当初门望,然而多年战乱,竟做了这么多年的逍遥江湖,今番才投了那乱世枭雄刘裕的帐下,也知道这刘德舆对自己一介北臣之后到底有着别样的思虑。
此情此景,夏风中,一袭白袍的王镇恶却觉得一身萧瑟。
王镇恶那日回到洛阳后,已是傍晚时分。忽然见前方有一妙龄女子,却正被人强迫着拥了去花楼。因着慕容瑾的旧事,王镇恶见此心有芥蒂一般,忙给青苒使了眼色。
青苒便作势拦了下来,只道:“这位公子,你可认识这位姑娘就拉她?”
“关你屁事!我有银子。”
“她是我家的丫头,赶紧放了她。”
“什么你家丫头?她常在隔壁望月楼卖艺。今番,我见她挣钱少,才拉了这边挣大钱。”
那女子虽是茶楼卖艺,却也知道花楼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自然是被人强迫的。
此刻见有人阻拦,便道:“放开我。我不去花楼。今番,我的主人来找我,哪里还用我再卖艺?”
好一个聪慧丫头,这青苒也吃了一惊。
那人见此,无话可说。临了又对女子一番狠厉:“以后别让我茶楼见了!”
王镇恶的嘴角也一丝笑意,果然是个聪明丫头。便嘱咐他人给了银子,嘱咐她以后别再在这里卖艺了。
没料到那丫头认定这俊逸的青苒是她的主子,只拉住青苒道:“主人,刚才你既是说我是你家丫头,我叫香玉,今番这茶楼去不得,索性公子就收了我做丫头吧。”
这丫头倒也是模样端庄,但却输了青苒一分美色。王镇恶自当是青苒的那张面容又唬得姑娘纠缠,便哂笑一声,和其他人朝望月楼走去。
留下身后的青苒不知如何脱身。
此刻王镇恶坐在雅间里喝着酒,却越喝越不痛快。因着此前女子勾起他对慕容瑾的思虑。当日听那邱三分提及瑾儿落入建康天香楼之事,不可谓不吃惊。
思及慕容瑾的噩梦,已经多少猜透她之前的遭遇,愈发痛恨司马德文。当初没料到司马德文会这么快放手,尽管心里庆幸他放弃她,然那司马德文竟然将金镶玉当作尘石,他再一次弃她,不可不让他鄙恨。
王镇恶心里难过,便唤道:“主家,要上好的解忧酒。”
“好来,上好的杜康酒一壶!”
王镇恶蓦地拉住了店家,半认真道:“换一壶酒来。这杜康虽好却是烈了点。等回去岂不是让夫人责骂不成?!”
店家呵呵笑了:“客官说笑了。这曹公可是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样吧,我去问问那千年沉香可还有没?”
千年沉香?王镇恶自是没想到这望月楼会有这酒,这不过是外人传言的酒。便道:“店家说笑了。这酒怎么会有?”
须臾,有小二笑着出来:“先生今日真是好运。有客人肯匀出一斤沉香给你。”
这酒果然是好,喝了这斤酒丝毫不碍事,而且头脑清晰,只是腿微有些发软。心里却畅快得很,果然是解忧的好酒。
青苒已牵了马等在外面,见王镇恶携了剑出了客店,那情形丝毫看不出主子有醉的迹象,果然主子走过来,对他说:“今夜,务必赶回城郊。”
说完一跃上马,竟然一路策马。
今夜,夜风有些发凉,王镇恶先饮了普通的酒,后又饮了一斤的沉香。这沉香是加了西域的葡萄特酿而成,又尘封在地窖好多年才取了出来,一般人并不热衷此酒,也难能喝到。
没料到沉香酒劲在后,果然不多时这酒就上来了,不但脑中恍惚一片,就连这心中也是七零八乱,不但没解了忧,还勾起心中最深沉的牵挂,满脑满心竟然都是那一人。
瑾儿,瑾儿,为什么你心里不曾有我……
心思难遣,美人的一颦一笑都让他魂牵梦萦一般。
王镇恶来到城郊客馆,一跃下马,脚步却有些散乱。抬首,恍惚间见二楼雅间她的房间有灯火闪烁。心中一热,便踉跄着上了楼上。
正巧阿暖从内室出来,见到他的模样已是有三分明白,忙道:“将军,您喝酒了?需要奴婢——”
她本是要问将军需要茶水吗?然而这些一向是青苒侍候,阿暖是慕容瑾的陪嫁随侍,王镇恶从不用她近前。
“下去——”
阿暖忙得应了,下一秒手臂被王镇恶拉住,他一双眼里迫切得很:“夫人,可是睡了?”
阿暖忐忑道:“夫人等将军好些时候,刚刚睡下——”
觉察出王将军手的松开,阿暖忙得抽身离去。
王镇恶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终是推门而入。
室内床榻处的美人,就是那魂牵梦萦之人,然而近在咫尺,却不曾一刻拥有,他王镇恶自己的夫人。大婚至今已是三个月,自己都没舍得碰她。
心里生出一些恼意和哂意。呵呵笑了,这便是你王镇恶,一个美人罢了,近在身旁,却绞尽脑汁、三番五次与她周折。
蓦地迫近床榻,解了自己的外衫,缓缓扳过慕容瑾向里的侧脸。
慕容瑾刚刚入睡,这一动作瞬时将她弄醒。自己惺忪的双眸对上那双急切带着深情的眼睛,再看他已经脱了外衫,恍然意识到尴尬,又嗅到浓浓的酒气,心里暗叹不好。
惊慌地唤了声:“将军?你醉了——”
王镇恶邪笑一声,“为夫清醒得很,你,今夜就是我的!”
话毕,慕容瑾的唇便着了他汹涌而来的吻,一时让她呼吸不畅。想喊喊不出来,想推却被他压住,丝毫无法。
他身上的男子气息连着浓郁的酒气一股脑儿钻进她的鼻里,渗及肺腑,她极力屏住呼吸,倔强地扭开头,并不肯配合。
王镇恶伸手箍住她的下颌,又是一阵细密略急促的亲。他面上胡茬的触感清晰穿过肌肤。
慕容瑾只觉得这羞辱之痛铺天盖地袭来,想护住自己却根本无能为力。
王镇恶蓦地放开她的唇,彼此的喘息都起伏不定,慕容瑾终于从这放开的间隙中大口喘着气,似是哀求:“将军——,你不会这般对瑾儿的,对吗?”
这样的哀怨,似让王镇恶的心一阵恻隐。眼前美人又让他一时怔忪。片刻,嘴角一抹邪笑:“待会,瑾儿便知道夫君的好。”最终冲动占了上风。
慕容瑾的羞愤再次化作心痛和绝望。咬牙道:“你混蛋,放开我!”这般的责骂让王镇恶一阵恨意,桎梏了她的头,咬牙道:“今日,我便坐实了这罪名!”
说罢,炙热的吻夹着凉薄的酒气再次侵袭而至。慕容瑾想推开他,却越来觉得自己的力气似在消失。用力想推开,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王镇恶却似用了全身的力气,像是大婚以来她对自己折磨的报复,无一不朝着最深沉的爱痛奔去。
慕容瑾堪堪被他逼至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