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慕容翔和侍从也正好来到庐山。多方打听,他已经知道闻名江东的谢康乐来到此地。虽然他不清楚这谢康乐会不会是赎买慕容嫣的人,然而能千两银子得了美人的必定会是有钱贵族,所以他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哪怕只一丝希望。
那日谢康乐饮了酒后,直到半夜才回房。却不知不觉摸到了西厢。
本来,这谢灵运到底浪漫文人,奢想庐山之行便是蜜月之行。虽是纳妾,但好歹有个洞房过场,所以自开始,慕容嫣就受到优待,单独一个房间住在西厢,只等他日两人行房,做他客居浔阳的爱妾。
慕容嫣日日带着匕首,这两日见谢客似是对她越发讨好,故而有些放松。本就是熟睡的她,哪里想到半夜这谢客竟然踹开了门。
那夜,慕容嫣到底没能逃脱她的宿命。天明时分,谢客些许满意,穿着白色的睡服,衣衫散乱般走出了西厢,须臾有丫头走了进去。
这谢客昨夜与美人一夜欢好,早晨却见身边的慕容嫣在旁红着眼,那清秀的面容愈发冷漠,眼神更是恼恨交加。这谢灵运本来一番兴致都被这番模样吓得退却,并无只言片语安慰,片刻,便起身离去。
慕容嫣坐在榻边,心思飘远,须臾见丫头进来。丫头怯怯的模样唤道:“夫人——”
慕容嫣还同往常一般不肯应答,这丫头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和她相仿。眼见着丫头上前收拾床榻,蓦地上前拦住她的举动。
昨日一夜强欢,慕容嫣早就疲备不堪,此刻拦了丫头不过不想让人看出昨夜的凌乱和遭遇,给自己留点颜面。
只见那皱乱的床单上,斑斑血迹此刻也凝结成暗红色,触目所及,带给她的感受不是羞涩而是恼恨,那血迹代表的不是纯洁而是肮脏。
那日之后,慕容嫣竟然生病了。本来这些日子,她日夜强撑坚强,与那谢客一番抗拒,身体本就羸弱,那夜之后彻底让她无法撑下去,竟是卧床不起。
谢客那日之后待她倒越发如夫人一般,平日不过是些讨好的戏言,今时却体现在行动上。晚春时节山中仍有些寒气,这慕容嫣形容瘦弱,向来怕冷。不得已谢客便将自己的锦被给了她,夜里,自己在客馆里只盖了薄毯,和衣躺下。
这谢客从来都是怜香惜玉之人,今番对慕容嫣也是疼爱不已。捱了两日,白日一番近身照顾,又听医者说你夫人生性体寒,准是寒天落下的病根,体质虚弱,病如抽丝,须得好生调养。
美人生病,谢客早对游山玩水失了兴趣,便生了回浔阳城为她调养的念头。
说来巧合。慕容翔一番曲折,竟然也是刚入住此家客店。大早晨出来晨练,便听有人送了医者出来。
“多谢先生,我们家夫人是不是吃了这副就好不少?”
“那是自然。就是这山中有些寒气,不利于你家夫人养身体。”
“谢谢先生好意。我家主子已经打算近日回去。”
慕容翔并不多上心,刚欲转身走,便见一人锦衣蓝袍而出,风 流潇洒之态,面色虽然凝重,却是气质翩然的世家贵族范,年约三十。
只听那店家见了他,笑道:“康乐公,夫人可好些?”
谢客并不喜欢外人打听他的私事,面上微有些不悦,只点了点头,错身离开。那店家见他没有往日的姿态,以为定是因着他的妾病着而犯愁,所以并不以为意。
慕容翔听人唤康乐公,心头一动,莫不是眼前的人就是谢灵运。心头的那丝萦绕差点让他追了去,追问那慕容嫣的下落。然而,自己一介燕人,眼下并没有丝毫确定,并不能盲目冲动。
等那谢康乐走后,慕容翔上前搭讪店家。
“店家早啊,刚刚那位可是远近闻名的康乐公?”
那店家对这么个新客人打了一眼,见慕容翔也是衣冠楚楚、相貌俊逸之人,便点了头:“是啊,康乐公来此住了多日。想结交他的人很多——”
店家以为慕容翔有意结交谢灵运,所以才在此询问。
慕容翔笑着颔首,故作疑惑:“都闻谢康乐风流倜傥,今日见了怎么却是一脸的愁苦啊?”
店家也是个爱管闲事之人,看四周没人,近前低语道:“这谢公新得一小夫人病了几日,本来可以游玩一番,自然是不如意。”
慕容翔心头的那丝猜测成真,刹那血流上涌,握紧了剑柄,望向谢灵运消失的方向,那眼神似要碎了他一般。
午时,慕容翔终于寻到机会靠近了谢客的客房。慕容嫣所在的房间,有丫头伺候着,慕容翔循着丫头的身影去找,不一会儿丫头进了房,透过窗纸果然见榻上躺着一人,虽看不清面容,却觉得那形容消瘦的身躯应该是嫣儿。
片刻,丫头从房里出来,似是将这外门合了上来。
慕容翔轻声进了房间,瞥见榻前的纱幔已经合上,榻上一女子侧躺着。几步走过去,透过若隐若现的纱幔,果然慕容嫣清秀的面容就透了进来,刻进他的心里。那如画的眉间蹙着一丝清冷的安宁,似是睡着了般。
竟然忍不住轻轻掀了帘,俯身凑近。榻上的慕容嫣只是紧闭着双目,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润。慕容翔伸手探了额头,果然是病着,头有些热。
慕容嫣本来半睡间,自以为是那谢客又来探望她,然而那扶上额头的手却不同的。谢客是用掌面轻轻一试,这只手却劲道大,将掌心覆了上去。
这般的不同,蓦地慕容嫣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前那张冷峻的面孔,赫然让迷糊中的自己坐了起来。慕容嫣见到眼前的一人似是不敢相信一般,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定是发烧糊涂啦。
慕容翔却展眉朗笑,坐于榻上低声道:“嫣儿,是我!”上前抓了她的手。
片刻,慕容嫣才确定是真的,然而恍惚间记起什么,旋即抽回自己的手,惊慌道:“你怎么进来的?”
慕容翔知道她的担心,却倏尔绽开笑容,“就这么进来的。别怕——”说完,一把抄起榻上的慕容嫣,横抱在怀,又一把扯过榻上的毯子将她裹了。
慕容嫣登时害怕道:“阿翔,不要冲动。这般是走不掉的!那谢客并非没有护卫。”
果然,尚没有走出一步,便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的声音。慕容嫣忙得挣扎下来:“你快藏起来啊。”
慕容翔倒也不那么固执,瞬时找了屏风后躲了起来。
片刻,竟是谢客而来。见慕容嫣竟然下了榻,有些奇怪道:“夫人,是觉得今日好些了么?”
慕容嫣点了点头,一丝慌乱,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只是病了多日,玉莲有些闷。”
谢客觉得也是自然,上前扶了她坐于榻上,又试了她额头,焦急问道:“这还是有些热。怎么回事?”总不见她的病有起色,谢客真是有些恼怒,本来寻思早一点回浔阳。
沉思了一番,似是自言自语:“这边的医者医术不精,还是要早回城中。”
说罢侧头看向慕容嫣。几日都见她躺于榻上,这清秀的面庞愈发清瘦,忍不住一丝怜爱。几日的照料,慕容嫣对他也没有当日那么多恼恨。
她早已心灰,本就是沦落花楼,那夜之事于一个赎她的人来说也不过是理所当然,自己的清白能捱到那日也不过因着自己这病躯庇护。
谢灵运对她男女之爱的期待不亚于那日之前,因着这几日她生病暂且压下。此刻见美人不但没以往那般排斥,甚至还有一丝笑意,这简直就是莫大的鼓舞。
一丝笑意揽过面色微红的慕容嫣,探头便要吻去。且不说,慕容嫣并不乐意,何况是屋内还有个慕容翔。
慕容嫣自然是不愿意,忙得错开头不肯配合。那谢客自是以为不好意思,那日之后自己再也没有动过她。便笑道:“娘子,这是害羞么?你人都是我的,何况如此?”
慕容嫣心里更是张皇,她是知道慕容翔的心思和性子,害怕谢灵运的下一句话更是放肆激怒慕容翔现身,到时候情况就不好收拾。
只好隐忍不发,只躲避着。然而这谢客今日便着了迷般,竟然也不顾及她的病身,一把将其压上榻边,俯身就照着她雪白的脖颈亲去。
“娘子几日病了。可把谢客害的好苦,今番,若是娘子心善就成全夫君的心思吧。”
这样的话不可谓不直白。登时就让屏风后的慕容翔怒不可遏一般,慕容翔的面上愈发冷冽,手上青筋毕现,陡然握紧剑身。片刻,便走了出来。
慕容嫣望过谢客的肩膀,看到了慕容翔那愤怒的神情,登时大喊道:“不要啊。”这句话本是冲着慕容翔说的。慕容翔哪里会不知,没有动容,只是立在那。
片刻听那谢客起了身,扶着慕容嫣道:“夫人,哪里不舒服。”
慕容嫣害怕谢客看到慕容翔,忙得拉过他的手臂,又抚摸了胸口道:“我胸口闷的疼。”
谢客遂叹了气,摇头道:“娘子这般,让夫君拿你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