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席牧舒跟着过去瞧瞧。
纪昀熙斜她一眼,不情不愿,“做晚饭给你吃。”
“你还负责做我的晚饭?”真是不可思议,“哼,看在你给我做晚饭的份上,本姑娘就饶了你的年少轻狂。”
说得振振有词。
“吃煎鱼吗?”他问。
“我不吃鱼。”她答。
纪昀熙打开双门冰箱,浏览了一遍,想到,“那么就用剩下的材料做一道烤猪排。”
席牧舒手舞足蹈的,明显很惊喜,“我以为上次的早餐是你的极限。”
纪昀熙把目光移到她的小脸上,清冷的眸子暗戳戳地亮了,“我十七岁就出国读书,在国外待了六年,中餐和西餐都学了一些。”
“原来是沾了洋墨水的。”席牧舒双眼冒着星星,一副羡慕和崇拜的痴样。
老实说,纪昀熙从不拿自己的海归身份沾沾自喜,毕竟外面的海归比比皆是,可是因了席牧舒的崇拜,他的优越感便油然而生。
“那你呢?”纪昀熙寒暄道。
“我?”席牧舒反手指着自己,脸上微微露怯,多少是有些自卑的,“我是孤儿,跟你没法比。”
“孤儿?”纪昀熙眼皮子一翻,心中的震感强烈。
“我十岁才被席爷爷领养了去。在这之前,家里只有曾祖母和爷爷。曾祖母是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去世的,享年96岁,村里的人都夸这是‘喜丧’。后来爷爷对我说,原来他有个哥哥,二十几岁时走散了,之后数十年都没见着。爷爷也说,余生有我就够了,他想看着我结婚生子,可惜家里穷,治不起病,爷爷的身体一拖再拖就给拖垮了。”席牧舒平静地叙述道。
兴许她从前吃尽了苦头,如今才能够三言两语、轻描淡写了去。
纪昀熙为她这般懂事感到揪心。
“哎!其实,我们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90年代中期,我爷爷在村长的照顾下得到了一份薄田,苦心经营数载,家里的条件逐渐改善,后来他托了关系,从孤儿院领回了我,从此我们家扶摇直上。”提起这段往事,席牧舒脸上漾着抑制不住的骄傲和欣喜,“用曾祖母的话说,自从有了我,家里每年大丰收。常常是爷爷起早贪黑地下地干活,曾祖母负责做饭,我就负责来回跑腿送饭,除此之外,我只要负责好好读书。”
纪昀熙点头微笑,“那你毕业以后没想过到公司上班?”
“怎么会没有,可是我更舍不得爷爷。”席牧舒喉咙一噎,顿了顿,“俗话说,上帝在关上一扇门时,必定在某一处为你开一扇窗。高中时,我们班主任推荐我在一家杂志社投稿,没想到获得了一笔可观的收入,我就想,写作不仅是我的特长,还能赚钱帮到爷爷,这何尝不是一件幸事。于是,我就把这个特长延续到了现在,起初我也挣扎过,现在也不强求,一切顺其自然吧。”
“席小姐,你这是穷人孩子早当家。在下惭愧。”纪昀熙用一种轻松的语调夸赞道。
席牧舒破涕为笑,“纪昀熙,我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的。”
“承蒙席小姐不弃。”纪昀熙眉眼一弯,熠熠生辉。
席牧舒扛不住他那么火辣的目光,于是找个借口跟他说道,“有没有我能够做的,你一个人在做我在看,显得我多不厚道似的。”
纪昀熙深眸含笑,默默注视她,“你去把碟碗都擦干净,我做好就可以摆盘。”
“得令。”
*
时间从指缝尖悄悄溜走,招呼都不打一声。
装盘完毕后,纪昀熙走近一看,席牧舒整个人陷进沙发内,睡姿缱绻,鞋子放在羊绒毯之外,并排站着。
有地暖,倒不至于冷着。纪昀熙走过去,轻声唤道,“牧舒、牧舒。”
席牧舒揉了揉惺忪睡眼,刚睡醒声音有些软糯,“嗯,可以吃了吗?”
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怪可怜的。
“嗯。”
饥肠辘辘的席牧舒早已迫不及待,然而,还是被嗅觉捷足先登了。
纪昀熙领着她到餐桌前就坐,并且一一介绍道,“波本香料烤猪排、香煎鲑鱼排、还有蛤蜊蒸嫩蛋、日式生菜沙拉、杏鲍菇蔬菜丸汤。”
席牧舒诧异地叫出声,“昀熙,你是被影投耽误了的厨师吧!”
纪昀熙刮了她的鼻子,怂恿道,“快尝尝。”
“这么精致的菜,我实在无从下手。”席牧舒为难道。
“干吃菜当然不好,得配酒。”纪昀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为她倒酒,醒过的红酒入口即化。
“红酒配佳肴。”席牧舒不再推辞,端着酒杯,落落大方地抿了一口。
良辰、美景、佳人。
此乃人生一大乐事。
酒过三巡,盘中狼藉。席牧舒微醺,水眸迷离,“昀熙,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回不了家了。”
“我这里那么多间房,够你睡的。”纪昀熙说。
席牧舒听了,戏耍他道,“那我要你那间房。”
“随你。”纪昀熙说。
席牧舒肯定他没醉,可佳酿醉人,花言巧语亦醉人。
“昀熙,你千方百计把我留下,不会想对我做出不轨的事吧?”席牧舒这句话,分明是挂着玩笑的幌子在认真地试探他。
然而纪昀熙却答得干脆利索,就好像这个答案一直在他心里深深烙着,“不会。”
“为什么?”席牧舒追问。
纪昀熙看着满脸酡红的席牧舒,分明以为她醉了,“因为我不能毁了你的清白。”
“不能毁她清白”,这听起来像为她着想的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对自己不感兴趣。
她懂。
“你放心,我就算要毁自己清白,也不会给你。”席牧舒赌气道,然而她知道这种赌气的方式对纪昀熙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你喝醉了。”纪昀熙微恼。
“嘿嘿,我没醉。”席牧舒再次端起酒杯,“昀熙,来,这最后一杯酒祝我们好聚好散。”
但是,纪昀熙没有要跟她干杯的意思。
“不喝就不喝。”席牧舒脾气也上来了,抱着酒瓶子,“你不喝就都归我了。”
纪昀熙抢过她手中的红酒瓶子,恨铁不成钢地斥道,“席牧舒,你当是喝白开水呢!”
这丫头就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这还好是跟他喝酒,若是换了其他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