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蜿蜒,杂草丛生。眼看着车子越过一山又一山,席牧舒被拐得七荤八素的,悠悠地睡了过去。
梦里见到席爷爷,那个一贯慈祥的老人竟然严厉地批评起席牧舒,责备她不该对他老人家撒谎,吹胡子瞪眼的,说她这丫头小时候明明不会撒谎,一撒谎就会脸红,长大了倒好,撒谎居然都不打草稿了。
席牧舒开始还嘻皮笑脸,插科打诨就想蒙混过关,没想到住上了天堂的爷爷变得更精明了,不仅脑力更加好使,这眼神也清得跟碧水一般。
“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欺瞒您。”席牧舒带着哭腔说道,心里反念叨着不愧“姜还是老的辣”。
正在专心开车的纪昀熙侧目以视,只听她在呓语,“爷爷,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租来的,明天、明天我就把他还回去。”
咦。
还回去?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听到了席牧舒要把他还回去的话,当他是物件?哦,不满意就七天无理由退货。
纪昀熙的心里像突然擦亮了一根火柴,蹭地钻出一缕小火苗。
“爷爷,要不,”席牧舒扭扭捏捏地,面部的表情也十分配合扮着无辜委屈的模样,“我将功赎罪,下回带个真正的男朋友来见您。”
好嘛!纪昀熙一溜烟儿地把车开得老快,只恨不能把席牧舒给颠醒。
席牧舒睡得老不踏实,颠得厉害,她就醒了。
看纪昀熙冷着张脸,比平时看到的刀削棱角更刻薄冷峻,席牧舒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但也晓得不搭理才是上上之策。
冷落了一段路,席牧舒也憋不住了,就说,“昀熙,待会儿你把我放在路口,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就过河拆桥了?”纪昀熙不爽地问。
过河拆桥?“才不,我是那种见利忘义,见异思迁的人吗?”席牧舒吐吐舌头。
哼,我就是过河拆桥。
“是不是从第一天认识我开始,你就有目的地接近我?”纪昀熙故意这么说,越想越气,干脆把车子靠在一边,一手搭在她的靠背上,一手抓着方向盘,再一次把她围得水泄不通。
荒山野岭的,他该不会想干点出格的事吧?
席牧舒咕噜吞了一口水,“昀熙,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是谁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这男人也是翻得很快好不好?都赶上飓风的威力了。
刚刚还一副贤子孝孙的样子在爷爷坟前发誓好好照顾她,转眼就不认了。
“都是你惹得祸。”纪昀熙说。
“怪我?”席牧舒懵了一下。
“好好想想自己错在什么地方。”纪昀熙端正姿态,重新启动车子,平稳上道。
嘿!这气生得毫无道理,她是怎么惹了他了?
敢情这些天相处得好好的,莫不是在这最后一天阴沟里翻船吧?
“昀熙。”席牧舒怪不好意思地问出口,“你是不是……”
纪昀熙依然沉默,她只好硬着头皮问,“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席牧舒!!!”
好嘛,她胡说八道的。
*
到了市区,纪昀熙并不着急把她送回家,而是往市中心驶去。繁华的街景、绚丽的霓虹灯,还有热哄哄的人浪一瞬间席卷而来,压得席牧舒有些喘不过气。
不过幸好是在车里面,有这么一副防御的铠甲罩着,总算找到一丝安慰。
“昀熙,你这是做什么?”她内心开始变得忐忑。
相比较她慌里慌张的样子,纪昀熙无比悠闲自在,吐字也轻快,“刚刚让你想的事,你想出来没有?”
唉,男人何苦为难女人。
“想什么想?”席牧舒有些恼羞成怒,“我觉得倒是你该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惹我不高兴,你还恶人先告状。”
呵。
小丫头居然反过来数落他了。
“我们在谈你的事。”纪昀熙强硬地说。
“我们先解决你的事。”席牧舒也很强势。
还别说,这副情景真像小两口吵架。
虽然剑拔弩张,却让他看到了一个生龙活虎的席牧舒。
“我就是在说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想不出来咱俩就这么耗着。”席牧舒双手一叉,扭头看向街景。
纪昀熙趁着这会儿绿灯发着呆,随后发出一声冷笑。
今天怕是出门没看黄历,中邪了!
他怎么会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放在心里斤斤计较?
他的余光瞄了一眼席牧舒,席牧舒也用眼角观摩了他一阵子,被他一句冷笑笑得心里发毛,感觉就更不舒服了。
那就这么耗着。
*
市中心最贵的房产之一“雅苑”,名副其实的江景豪房。这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拼尽血汗想住进来的,对纪昀熙来说,仿佛轻而易举。
初来乍到,席牧舒被吓得不轻,小嘴大得可塞进一个鸭蛋,她的人也跟喝醉酒一样飘飘然。
大门敞开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黄亮堂的客厅,一组简约象牙白的围合式沙发,澳洲羊绒毯上低矮的原木茶几,上面摆着精致的果盘,放远了看,白色浮雕的背景墙上安置一面宽屏电视,底下是一长方柜,陈设高档,清爽洁净中透着一股气派。
阳台在左手边,玻璃门张开着,淡黄色的帘子挂在耳际,凉风送爽,帘角轻拂,一动一静,使人的心情如同荡着秋千,十分愉悦。
席牧舒顿足察看半晌,心中感慨万千。
“还愣着干嘛,进来。”吵闹归吵闹,他也不至于把她一个人丢在外面喝西北风。
“我有点晕。”席牧舒不争气地说。
纪昀熙不屑一顾,“席牧舒,你就这点出息?”
“可不。”席牧舒撇撇嘴,踩着虚浮的步子跟了上去。
“本来想出去吃,但我一想你还没来过我家,所以就擅自带你上来了。”纪昀熙边走边说,只见他的身影“咻”的一声穿过客厅,去了开放式的厨房,从专门的酒柜里取来一瓶红酒。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喝酒?
“我看喝酒就不必了,待会儿你送我回去多有不便。”席牧舒赶紧说道。
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哪里瞒得过纪昀熙,他也没强迫,又返回厨房,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开干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