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哪个父亲？洗脚婢的父亲？”
“当然、当然是现实世界的……我爸是个挺讲究的人，十岁请人给他取了字叫寐海，之后对外都叫这个，但他的大名实际上叫麦久才。”
“我要是叫卖韭菜我也不让人知道……”
“真真你说什么？”
“我说，他真是你亲爹？亲的？你真没骗我？”
“真的！我爸就我这么一个亲女儿！”麦萌急了，用力拽他的袖子，“你看我，你看我一眼你就会信的！我其实和我爸长得还是有点像的！”
鹿真忍不住回了头。
女孩子眼睛鼻尖都红透透，偏偏在他的目光下努力抿起唇，学着寐海高冷的姿态，做了一个从上往下看人的姿势。
寐海皮肤雪白，她肤色偏黑；且她个子不高，总是需要睁大眼睛仰起头看人，而寐海看人时则居高临下，是以鹿真从来没有把两个人从血缘方面上联系在一起过。
但此时表情一调整，整个人的五官就像是往一个隐形的模子里一放，眼睛的形状，嘴唇的弧度，鼻尖的角度……真是从哪里看都神似极了寐海。
鹿真吐出一口气来，真诚道：“平时也有人说你和你爸长得像吗？”
“我爸的下属们都这么说，说我和他很像的。”麦萌小声辩白，“只有你没发现……”
鹿真低声道：“恐怕是因为，你在你们财团其他人面前，都和你爸一样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吧……”
骊儒财团，是个什么概念？
拥有光伟娱乐和几家知名演员工作室的飞寰娱乐传媒在骊儒财团的地位，最多算是方嬷嬷在麟寒山庄的地位而已——不算无名氏，但也就是个比底层好一点儿。
骊儒财团在亚洲财团中可以位列前十，以农畜牧业起家，发展壮大后因金融业而鼎盛。目前骊儒财团涉及的行业包括但不限于银行、保险、食品、化工、房地产等等等等……别说鹿真，就算是娱乐圈也就像骊儒财团的饭后甜点，在他的王国中可有可无。
而他的粉头……居然是骊儒财团当家人的独生女。
是那个骊儒财团！还是唯一的小公主！
麦萌看着鹿真越发失去焦距的眼睛，有点慌了：“真真，你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奇怪……”
鹿真：“你离我远点……”
麦萌：“为什么！我什么都告诉你了……”
“不是，”鹿真：“我怕你的手被我粗糙的袖子扯坏了，我赔不起……“
鹿真其实没有撒谎。他十四岁就离家打拼养活自己，性格其实比大多数平常人更加坚韧，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吓着他。
但这次他是真的……有点回不过神来。
鹿真说：“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麦萌狂点头，“你问！你问！”
鹿真神色复杂：“你为什么，能容忍有人把你亲爸和我拉cp？”
麦萌：“额哈哈哈哈……”
口味奇特、荤素不忌的麦萌在偶像直率的目光下简直抬不起头，她避开他的目光，也避开了他眼中的探究。
半晌。
鹿真说：“对了。那你现在是不是也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背着我更换第一卷卷轴？”
麦萌的脸藏在阴影中，闻言，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一抿。
“不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吗……”她抱怨道，“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而鹿真这次却没有因为她微弱的撒娇就放过她。
他仿佛对这个问题产生了执念，“刚才我说错了。这才是最后一个。”
麦萌低着头，没有回答。
鹿真看着她的逃避，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起来。他固执地追问：“为什么？”
“对不起。”麦萌说。
鹿真的脸色微微变了。
“虽然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这件事的原因我真的不能告诉你。”麦萌试图解释，“你一定无法接受。但我想让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
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完这些话，但她的一片真心保证却像是落在了空气里，过了好久，也没得到回音。
麦萌不敢看鹿真的表情，所以一动不敢动。
等到肩膀都有些发酸了，她才听到鹿真的声音，像是带着些许的嘲弄：“从我十四岁起，我就再也没听见过这种老母亲式的‘为你好’的发言了。没想到再一次听到，居然是从比我还小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
麦萌微微睁大眼。
而鹿真还在继续：“我知道之后会怎么样是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替我决定。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我坦诚相待。你连这个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但是比起平常温和容忍的和粉丝交流的方式，这段话强硬且锋利，已经大大越过了偶像能对粉丝所说的话的最大尺度。只不过这件事不但鹿真自己没意识到，连麦萌都没有。
她的心脏被戳得酸且痛，眼泪几乎是瞬间就再次盈满了眼眶。
但这次，她眼睛一眨不眨，任凭泪水滚动，却没有让它下落。
“我不能告诉你。”她倔强地说。
她感觉到鹿真的目光落在她的颈背。鹿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微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
然后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是往常，麦萌早就追着心爱小哥哥的方向，跟着他跑了。而此时，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麦萌的视线范围内，她却一直保持着这僵硬的姿势，甚至没有再抬过一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