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红玉刚好从唐晩屋子里出来,见他进了院子,简直怀疑自己眼花。
“嗯!”唐建渊略一点头,因为之前上官雨说唐逸是来看唐晩的,他直接就要往唐晩屋里去,“晚晚住在这个屋?”
上官雨回头往院子里一看,就只能立刻又转身迎了出去:“父亲!”
唐建渊止步,转头。
上官雨道:“晚晚睡着了,大哥在我这!”
唐建渊于是脚下就又转了个方向,朝正屋这边来了。
此时屋子里,妙烟已经匆忙的帮唐逸换好了衣裳,将他扶到旁边的小书房里坐着了。
“父亲!”上官雨露出一个笑容,把他让进门。
唐建渊一步跨过门槛,四下里一扫,自然一眼就先看到了坐在案后的唐逸。
唐逸放下了手中书本,上官雨正担心他那个伤势起身的时候会不会露出破绽,唐逸却压根就没有起身的打算,直接对她说道:“我跟父亲说两句话,你先去晚晚那里看看吧。”
唐建渊只是沉默以对,没有反驳。
上官雨看了两人一眼,就识趣的招呼了妙烟出去:“好!”
虽然心里对唐逸和唐建渊单独相处不怎么放心,她也遏制住了这种心情,没有在外面听墙根,而是直接往唐晩那边去。
因为正赶上了吃晚饭的时间,院子里的丫头们都不在,所以妙烟带着唐逸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没人撞见。
红玉此时还正满心狐疑的盯着正屋的方向看:“大公子过来了吗?还有侯爷他……”
印象里,这还是唐建渊第一次到西院来。
上官雨循着她的视线回望了一眼,面上笑容一如往常:“大哥刚过来,说是先去我那找本书再过来看晚晚。晚晚今天怎么样?好些了吗?”
红玉的思绪被拉回,赶紧收摄心神,面色略显忧虑:“上午那会儿精神还好,可午后就又说困倦了,断断续续的打了几次盹儿,刚晚饭也没吃几口,这会儿又刚睡下了。”
“哦!那你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把饭菜先热着,晚晚睡着,就等她睡醒再拿过来吧。”上官雨道,绕开她就进了屋,“我进去看看她。”
横竖唐逸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的,红玉对他的行踪也不过分关注,又盯着正屋那边紧闭的大门看了两眼就往侧院的小厨房去了。
此时的正屋里,唐逸扔了手中书本,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外面的天色已经灰暗,窗户半开着,这屋子里并没有点灯,外面最后的一层天光透进来,他的五官仍然清晰,只是眼底神色已经融入了夜色,不怎么分明了。
“父亲怎么追到这里来了?”没等唐建渊开口他就率先发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唐建渊是从一进门就在观察他,但确实是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任何的破绽,这时候就稍稍敛了敛心神,直言道:“拓跋博瀚遇刺身亡了。”
“嗯?”唐逸闻言,似是一愣,不由的稍稍坐直了身子。
他没有主动追问细节。
唐建渊在旁边拣了张椅子坐下,才又沉重的叹息了一声:“就在一个多时辰以前,在晟王府。我在宫里听了个大概的消息就直接回来了,据说刺客的杀人手法很是干净利落,而且轻功一流,不仅孤身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刺杀,还在晟王府上千府兵的围堵之下轻易的脱了身。好像……现在还没有拿住!”
“没有拿住?”唐逸微微沉吟,手指叩击在桌面上,“漠北使团昨日才刚刚进京,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唐建渊更是一筹莫展:“谁说不是呢!”
漠北方面的联盟,是他费了巨大的心力筹谋,又让唐逸数次往返试探才促成的,这一次拓跋博瀚进京,刚要有个最后的结果,偏偏又出了这样的意外,功亏一篑。
唐建渊是越想越气,忍无可忍的一拳压在桌面上,咬牙道:“偏偏还是在晟王府里出的事!”
唐逸看似是在一直思索内幕,并没有过多的追问细节,此时闻言,方才略一抬眸问道:“你刚说刺客没有拿到?那晟王那边有消息吗?有拿到相关证据能证明刺客是谁的人吗?”
“太子和宁王,无外乎是这二者之一吧!”唐建渊道:“单就凭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顺利脱身,如果说他在晟王府里没有内应,我也是绝不相信的。”
他怀疑唐逸,是第一时间的直觉。
可是冷静下来稍微一分析——
只就从这一点上就可以排除唐逸的嫌疑了。
就算唐逸瞒着他还留了武功高绝的人手可以完成这次的刺杀任务,可是他绝对做不到在晟王府里完美的掩护刺客脱身。
宇文拓不是草包,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美设计了刺杀……有能力做出这种布署和安排的人,真的就只能是宇文放和宇文梁二者之一了。
相比于唐建渊的暴躁,唐逸看上去就要冷静许多。
他稍稍思索了一下,就也有了论断:“太子不像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但是以你的描述来看,我倒是怀疑宁王手底下会不会有这样能力的刺客存在,毕竟和太子还有晟王相比,他的无论是资历还是手段都稚嫩得多,可不像是能做出这种大事的人!”
“宇文梁的话,说他会想方设法的试图拉拢漠北王廷我信,今天这样的事,的确不像是他的手笔!”唐建渊也深有同感,“所以,你还是觉得宇文放的可能性大一些?”
“以他的为人,平时可能不会轻举妄动,可是你别忘了,北疆军中刚刚出事,我们动了他的定国公,他会恼羞成怒的报复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唐逸道:“这位太子殿下能在继后和周贵妃各存私心明争暗斗的夹缝里屹立不倒,他的储君之位可不是纸糊的,即使平时再谨慎,他也是有脾气的。”
“这一点,倒是我疏忽了。”一开始唐建渊是有点怀疑宇文放会不会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这么一想又觉得似乎说得通了。
“程宏那里,情况怎么样了?”唐逸突然问道。
唐建渊立刻定了定神:“后续还有些事情没有安排好,不过也快了,我的意思还是要趁乱加一把火,彻底料理掉他永绝后患……不过就算留着他的性命也无妨,这位国公爷经此一事,已经等于是彻底废了,皇上那边虽然没有明降御旨,但是今日早朝之后就叫了几个资深的武将前往御书房议事,想必这一两天之内就会把取代他的人先秘密派过去。那边的事,已经不需要担心了,现在最棘手的是拓跋博瀚这一死,漠北王廷方面咱们可就不好交代了,而且人还是死在晟王府的……”
结盟的事中途破产,已经是有够糟心的了,现在可别再变本加厉的结了仇!
在今天之前明明还是一切顺利的,怎么突然就转了这么大一个弯。
唐逸没有接他的茬儿,两个人就此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丫头们陆陆续续吃完饭回来,传来说话声。
唐逸转头看了眼天色,感慨着叹道:“看来今晚大家是都不要睡了,还是先等着找机会跟晟王见一面,当面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吧,我们现在在这里瞎猜于事无补的。”
“嗯!”屋子里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唐建渊心浮气躁也不想再坐下去。
他抖了抖袍子起身:“漠北王世子死在这里,势必朝野震动,晚上我怕皇帝还要为此事传我入宫,到时候看能不能找机会当面跟晟王问问吧!”
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才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见唐逸还坐在沉沉的夜色中,盯着旁边半开的窗户,脸上具体的表情看不太清楚,只是明显也带忧虑。
“咳……”唐建渊掩饰的咳了一下,这才放缓了语气道:“后院的事情我一向少管,刚听念丫头说起才知道晚晚病下了,怎么你也过来了?很严重吗?”
虽然他跟唐逸之间是一向只谈公事,可明知道唐逸将这两个宝贝妹妹看得很重,如今唐晩病了,他过来却一门心思的在钻研漠北世子被刺的事,确实是太过不近人情了,怕唐逸心里有什么,才赶紧多问了一句。
唐逸没有回头,只模棱两可的应付了一句:“嗯!”
“那我去看看她!”唐建渊虽是没心思管唐晩,却也不得不做做样子给唐逸看。
唐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唐建渊推门出去就往厢房走。
守在门口的红玉见状,赶紧迎上来行礼:“侯爷!”
“听说晚晚病了,我进去看看她!”唐建渊道。
红玉赶紧给她打开帘子,唐建渊刚要进屋,院子外面钱管家就急匆匆的找了来,“侯爷,宫中内侍传来皇上口谕,说是请您即刻入宫,有要务商议。”
唐建渊本来就心不在焉,没那个心思去看唐晩,此时闻言就知道必然是为了拓跋博瀚一事。
“那快走!吩咐备轿。”他脚下直接转了个方向,一撩袍角就快步离开了。
红玉看在眼里,虽然一直也没对这侯爷抱什么希望,这时候也是难免的心生失望。
屋子里,唐晩昏昏沉沉的在睡,上官雨坐在床边看着她,表情若有所思的同时一直在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听见唐建渊走了,就起身出来:“侯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