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能把你救出来，还多亏你肚子里的这货，不过，你不能留下它，到了那边，赶紧把它拿掉。
不！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没有。可是，你也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
你……
我不是非出去不可，我可以等，也许，等得来正义，也许，等不来结果，可我现在还有什么值得失去的吗？你跟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谈条件，有点可笑。
难道你想这孩子在监狱里出生吗？
那也不能就此剥夺它出生的权利！
哼，好，你留着它，迟早会后悔。
不，我不后悔留下它，我只后悔，没能保护好它……
林心知在漫长的黑暗里挣扎了很久，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打湿了她的头发。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她在黑暗中看到一片火光，“顾唯！唯……”她哭喊着向那片火光冲去，“不要！”不要丢下我！她冲过去，用石头砸开窗，窗破的一刹那，天旋地转，她狠狠地摔到地上，背后是遍体鳞伤的顾唯……
“唯，坚持，坚持住，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把你活着带回去。”
“回去，一起回去。”
她背着他，走啊，走啊，实在走不动了，就在地上爬。老天跟她过不去，本就看不清去路，忽然又开始暴雨。她带着他爬进一个山洞，他开始浑身打摆子，他喊冷。
她不知道他伤成什么样，只是一听到他喊冷就开始着急……怎么办？这样两个人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她生生咬破自己的手腕，喂他自己的血，她脱光自己的衣服，用体温给他回温。一片兵荒马乱狼狈不堪中，她听到他喊她的名字，她回应，他摸索着吻住她，她回应，他抱住她，探索她，占有她，她都一一回应。
那不是欲望，而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他本能地需要她，她本能地回应他。
“唯……”
“阿知。”
林心知忽然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
她恍惚地眨眨眼，手里似乎地握着一只手，手上还缠着绷带。
绷带？
她一咕噜坐起来，头一阵阵地晕。
“阿知？”耳边传来顾唯担心的询问。
“我没事……”林心知做了整整三个深呼吸，然后转头，露出自己习惯性地微笑，“几点了？”
顾唯愣了愣，喊了声：“老宅，几点了。”
“北京时间，19：45，伦敦时……”
“行了！”顾唯及时打断他，不然他能把全球时区挨个报一遍。
“都这么晚了……我睡了这么久了？”林心知皱着眉喃喃自语，一转眼又看到了那只缠着绷带的手。“你的手怎么了？”林心知一边说一边拉起他的手，被顾唯看似不经意却十分坚持地躲开了。
“没事，我看你老不醒，想是累坏了。怕你醒来饿着，就想做点吃的，一不小心……就……”本来还想逞强的顾唯却不知怎么的，在林心知的气压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怂巴巴地剩下一副唯唯委屈的表情。
林心知一脸“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的神色，刚捧起那只手，又被顾唯挣开了。“你躲什么？”
“没事，小伤。”
“小伤？缠这么重的绷带干嘛？”
“我……我自己缠的嘛，又看不见，就凑合吧。”
凑合个鬼！
“你包这么厚根本不透气不容易好，我重新给你包一下……”
“不要！”顾唯抿嘴，“我饿了，中午就没吃饭呢。”
噶？
“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呃……“好。”大概也是因为心虚理亏，要不是自己一下子睡过头，顾唯也不会一饿一整天吧。“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材料，给你做。”
“材料都是李叔从公寓那儿搬过来的，我都做好了，你陪我吃就好。”
嗯？“你做好了？”
“啊，快来尝尝我的手艺。”顾唯带着一脸老子真是天才的得意表情，满怀期待地站起来往饭厅走，一路上连撞了好几次桌角，即便那桌角特意被打磨成圆的，林心知看了还是替他肉疼。
来到饭桌前，林心知本以为会看到一片狼藉，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四菜一汤，以及……嗯，地上的几片碎碟子碎碗。
看来，中间还是出了不少小事故啊。
“阿知，快来尝尝。”
“哦，好……”她狐疑地坐下，都忘了自己还没洗手呢，鬼使神差地拿起一双筷子，尝了一口番茄炒蛋。唔……舌尖和嘴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皱了皱眉，猜想这次昏倒前她没砸东西，而是咬破了舌头和嘴唇。
“味道怎么样？”
“唔，真是太好吃了。”
“嘿，那就你多吃点。”
“唔……”她看着顾唯欢天喜地的表情，好像是做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忍不住，捂住嘴，任眼泪断线似的滴进自己碗里。
这味道，曾经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桌上简单的四菜一汤，十年前，是林心知每晚回家饭桌上的标配。这曾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味道，也是顾唯熟知的她爱吃的菜，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些菜，林心知十年不碰了。
因为都不是他做的，因为害怕想起他。
“阿知，你怎么了？”
“没什么，呵，菜很好吃，味道不错。看来我不用担心你一个人的时候吃不上饭了。”
“……你哭了。”
“我没有啊。”
“我，我真没有。”
“阿知，我是眼瞎，但心不盲。”
林心知愣了愣，慢慢放下饭碗，放下筷子，呆呆地看着他。
顾唯等了半天，没听到林心知的回答，也跟着放下碗筷，伸出手。“娘子不哭，官人抱抱。”
林心知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
顾唯也笑了，手却没有收回去，依旧伸着做出邀请。
林心知看了看他，便真的走过去，靠进他怀里。顾唯就抱着她晃啊晃啊晃，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顾唯，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娶我啊？”
顾唯乐，肩膀跟着抖了一下，“你第一天嫁我就问这种话，我们可还没洞房呢娘子。”
林心知身子一僵，“我们……如果我们一直不能洞房呢？”
“这么惨吗？”顾唯叹息，“PTSD啊，有什么啊？谁这辈子还没点创作吗？”他拉起她的手，摸向自己侧脸的伤疤，“这里，是一场车祸留下的。”一说的车祸，林心知的手指瑟缩了一下。顾唯感觉到了她的抗拒，也猜到了她刚刚的恶梦，便把她的手握进自己掌心。“我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眼睛感光还可以的，可是我一见到光就本能地怕，更不见得有热源的那种光，哦，就是火啊什么。一碰到就喘不过气来。”
“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