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啊……又岂是你想保住就能保住的。
林心知微暖一笑，“别紧张，顾唯，我想要的尊重，也无非两人有事好好沟通，凡事有商有量。你那么紧张，好像我多不讲道理一样。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猜你即便能找到我的位置，也未必能看到真相。到时，别让人利用了才好。”
顾唯浑身一震，内心犹如掀起滔天骇浪。
你只知道怪她狠心，可你知道她是在什么情况下做出的选择。
要么你死，要么她死，你猜，她会怎么选？
你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是生是死，有什么资格怪她？
十年来，他一直在逃避的一个事实，忽然猝不及防地被剖开在眼前，血淋淋的，沾着自己的软弱与无能。
他自以为这世间总算有个地方是任他驰骋无所不能，然而他忘了，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利用。
那么，这些年来他所查到的那些，真的就是所谓的当年的真相吗？
“顾唯，你怎么了？”
顾唯深吸口气，伸出手，林心知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
“没什么，我们去看看新家吧。”
“好。”
走进院门，小院子收拾得很温馨，墙角种了些植物幼苗，靠近屋子的那一小片用防腐木做了个带斜坡的木台，上面放着小矮桌。林心知看到台子上有餐垫和烛台，猜想这么华而不实的设计肯定不是顾唯做的。因为就在隔壁，房子的格局又都一样，林心知还担心那些老格局是不是不方便顾唯生活。可是一房间里才发现，屋子跟公寓一样几乎全打通了，但各个墙体做了钢架梁。墙体大都换成了玻璃幕墙和软隔断，采光好了不少。
家具都是软装的，棱角都被磨圆，细节处理到位，动线清楚，条理分明，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布置跟公寓很像，不需要顾唯再花时间去熟悉。
“阿知，如果你觉得哪里不满意或是还要些别的什么，我们今天再去挑一些。”
“嗯，我很满意。”林心知捏捏他的手心，“这样就很好，我也不是多折腾的人。”她看了看厨房。“厨房大了不少啊。”
“嗯，”顾唯笑得很欢，“阿知做饭很好吃。”
林心知听了微微一笑，“布莱克住哪儿？院子里？”
“汪汪汪。”
大概是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已经有点乐不思蜀的狗儿子叫了三声，林心知扭头往窗外一看，啊，木台旁边的那个小木房子原来是狗窝，看样子它还挺喜欢的。
“怎么想到特意买在隔壁？”
“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嗯，老宅说，要买得离娘家近点，省得夫妻两个闹个小情绪接人不方便。”
哈！老宅你确定自己是个人工智能吗？
林心知不会天真地以为刚好隔壁就有空房子之类的，迪诺不是说了吗？明明刚搬来的时候隔壁是住着一对老夫妻的。想必，这房子也花了顾唯不少代价吧？
他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而他的十年过得也远比自己想象得丰富啊。
“老宅这是打哪儿知道的？”
“李隆基连夜接杨玉环回宫。”
哈？“那也是因为姓李的他出轨啊！”
顾唯被林心知逗得一愣，笑了起来，“嗯，他是大猪蹄子，我不是。我看不见的，没轨可出。”
林心知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能不能别总是把看不见这事儿天天挂嘴边？光荣吗？
书房的设计是林心知最喜欢的，一张大书案两人合用，两个电脑桌并排。都是很普通扎实的原木家具，干净利落的没什么花哨，倒甚是合林心知胃口，因为她不耐烦打扫，摆件多了光灰尘就够她头疼的。
“这是什么？”林心知看到书案上有一行浅字：唯，爱，知。
林心知心情复杂地摸着这三个字，她知道，这三个字，少了一个心。
“一会儿我们去收拾公寓里的东西吗？”
“不用，李叔已经找人去收拾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用惯的，还有上次我们买的衣服。”顾唯忽然想起什么，摸索着拉起林心知的手，在她手掌心里写下一串数字，林心知会心一笑，还真是她的生日啊。
“这是那张卡的密码。”
“嗯。”林心知不动声色地拉着他到长椅上坐下，轻声细语地问：“官人，如今妾已嫁为君妇，官人日后，可要处处怜惜则个。”
顾唯笑，拍拍自己的腿。林心知顺势就躺下，枕着顾唯的大腿，仰头正好看到他刀削斧凿的下巴。顾唯微微低头，模糊的光影里依稀看到一双明亮的眸子。
“阿知。”他喃喃地，情不自禁地，想要低下头，亲上去，可是凑上去，却忽然想起昨晚的事。
昨晚他情难自禁地，吓着她了。
“阿知。”顾唯又喃喃了一句。
“嗯？”林心知猫儿一样，翻个身，蜷起两条长腿，懒懒地答。
“你……讨厌我碰你吗？”
林心知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你在想昨晚的事？”
“嗯。”
林心知叹口气，“我当然不讨厌啊，不然我嫁你干嘛呢？我又没疯。”
“那你为什么……”
“顾唯，如果不是你，换作旁人，我根本不容他近身的。”
嗯？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我说我们彼此都有秘密……这算是我其中一个秘密吧。”
顾唯想了想，还是问了，“不能跟我说吗？”
林心知动了动，试着给自己找到更舒服的位置，顺手拉过顾唯的手，把自己的手轻轻放进他的掌心。
他的手真好看，手指修长，只是手背处有几道增生性的疤痕，手腕处还有萎缩性烧伤，不过好在面积不大，不影响组织功能。
而自己的手，整整比他的小了一号，短了一个指节的长度，记得以前她就经常喜欢把自己的小手掌盖到他的掌心比来比去，羡慕嫉妒恨地说一个男人手长这么好看作什么？作女红吗？
她叹口怕了，轻声说，“其实也算不上秘密吧，我不说，只是怕你听了，我们两个都不好受。”她顿了顿，“我有PTSD。”
顾唯眼神一凛，应激性创作障碍？
“我特别排斥异性接触，尤其是肢体接触。当然，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嗯，就是太亲密的话，被刺激到，还是会有些应激反应。”
“我能……能问是因为什么事吗？”
林心唯想了想，翻过身来，“我有点累，上午折腾了一早上，你陪我去躺会儿好不好？”
躺……躺会儿？顾唯本能反应地眨眼，干咽了几下，才说了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