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一听，也顾不上教训人了，赶紧跟着人跑出去。
顾唯和陈锋相视一眼，也跟着跑过去。
等他们跑出办公楼，远远地看见操场一角围着一群人。
“这也太菜了吧，才跑了两圈就晕了。”
“真是的，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呗，瞧现在这闹的。”
“她不是有双运动鞋吗？还是名牌呢，穿就是了，也省得被罚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班主任挤了进来，低头一看，“林心知？”
“心知？”顾唯一听有人叫林心知的名字，眉头一皱，直接冲了进去。“林心知！”
林心知趟在地上，蜡黄面色的变得苍白，跟个女鬼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老马急了。
“老马，你别急，上周我说下节课需要运动鞋，不穿运动鞋的罚跑五圈，这不……”体育老师赶紧着急解释。
“她这是跑了几圈晕的？”
“才两圈啊。”
才跑两圈就晕了？这什么身体素质？不至于吧？
顾唯没空跟他们墨迹，人已经抱了起来，这一抱，他才知道林心知有多轻，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轻得跟着羽毛似的，哪里像个活人。他把人抱起来才摸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啊！流血了……”有女生尖叫一声。
血？老马一个激灵，跑个圈怎么还能受伤吗？
“老师我先送她去医务室。”
“好快去快去。”
顾唯抱着林心知往校医院跑，陈锋则喊林超去叫李廉江。
跑了两圈就晕的林心知这一晕就晕了一下午，晚自习都开始了，她才慢慢转醒。
“这是哪儿？”她一睁眼，看到一片昏黄的光圈，接着，一个身影慢慢清晰起来。
“你醒了？”顾唯看她醒了，放下手里的书，“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林心知脸一红，下意识地在被子底下摸摸自己的肚子，那里还一阵阵坠痛。
“生理期如果疼得里哈不，最好不要剧烈运动。这点常识你都没有吗？”顾唯在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表情无比自然。
倒是林心知，整个人都红透了，她下意识地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自己的脸。
“别闷在被子里，呼吸不畅。”顾唯一把把被子拉下来。“饿不饿？我叫了碗粥，起来喝了吧。”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试了试床头上的外卖餐盒的温度，嗯，还是温的。
林心知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顾唯一愣，“这不是常识吗？”
林心知默……这是女孩才会知道的常识吧？你一个男生，这经验也太丰富了。
顾唯一看她这反应，猜到她在想什么，笑了笑，“哦，顾盼也是这样，不过她可没你这么吓人，她就是嘴馋，管不住自己，老想吃，冰淇淋，吃完就肚子疼。你们女孩子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心火燥，反而越想吃凉的是不是？”
林心知看他笑得如此宠腻，心想：顾盼真是幸福啊。“你是因为顾盼才知道这么多的？”
才怪！我当然是问了李廉江那个赤脚大仙啊，都快把李神医问烦了。
“啊，啊……我扶你起来喝粥吧。”
“不用，我自己来……”本想自己来的林心知一起身，身下一阵热流涌过，阵阵坠痛逼得她咬牙。
顾唯一看她冷汗都疼出来了，伸出去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
林心知咬着牙撑着坐起来，她看了一眼顾唯的脸色，笑了笑，“班长，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好？顾唯眨眨眼，下意识地看了眼床头的粥，“买个粥，就算是对你好吗？”
林心知也下意识地看了那粥一眼，眼神复杂的情愫更多。“好这个字，对我来说太奢侈了。顾唯，自从我来到这儿，别说一碗粥……哪怕就是一个笑脸，少些许恶意，对我来说，都已经是好了。”
顾唯听了，忽然有些鼻头发酸。
林心知却笑笑，“我们那里，因为闭塞，很多人娶不上亲，再早以前，村里很多人家都是表亲之间成了亲。直到现在，还经常有智力不好的孩子……我和弟弟心明就是这样，叔叔伯伯他们都特别嫌弃我，说我一个女娃子生得那么聪明干什么？白白浪费了……他们说我是打娘胎里，吸走了心明的精气，所以心明才会傻呼呼的，说我从小就刑克亲人。”
“林心知，”顾唯打断她，他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些迷信的东西你也信。”
林心知笑了笑，“我信的，其实，事实证明，我也确实……命硬得很。那年发大水时，他们明明把我一个人扔在屋里没管，带着弟弟爬上了梁房，哪知道大水把房子冲跨了，我只来得及拽住心明和奶奶，我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拽着弟弟，一只手拽着奶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水生生把我父母卷走。”
顾唯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淡淡地浮出一抹凄美的笑意，顾唯觉得自己可能是鬼迷心窍了，他竟然觉得，这若有若无的笑意，真的很迷人。
“可是顾唯，我不服！我从小到大，没害过谁，我不信老天这么不开眼，非要为难一个小丫头。他们既然说我命硬，那我就硬给他们看，他们说我刑克亲人，我就要出人头地，再把弟弟和奶奶接出来。我不想他们再待在那个地方，那个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两行泪，从林心知寒星一般的眼睛里淌了下来。
顾唯叹口气，轻轻给她把泪擦掉，他忽然觉得自己手指上的泪滴，滚烫滚烫。他想起顾家顾气役使的大家长，想起他几乎是唯利是图的姑姑和叔叔们，想起童年里那些嫉妒不甘的目光……
“顾唯，我信命，但我不服！”林心知笑着说完，抬眼看向他，“生理期的常识我又不是不懂，我有吃药的，而且……”
“你因为要去打工，洗餐具之类的工作不可避免会沾冷水，你这几天喝的都是红糖水，是吗？”
林心知点点头。
“你的水里，被人下了红花。”
“红花？”
“嗯。”顾唯想起李廉江说的，红花这种东西，本来也是调经的，只不过它活血化瘀，调的是经血不足。用错了剂量用错了人，就会像林心知这样……以林心知的生活习惯，哪里舍得买什么好药？一片柴胡止疼片一杯红糖，大概就算是对自己好好奢侈一回了。
“为什么？”林心知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顾唯反而听懂了。
“大概，只是想让你不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