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莹水特地戴了一枚与余语凝的相似的发钗,错眼一看是发现不了的,却哪知赵彦琮一眼就发现不对劲来。
赵彦琮将凤钗交于赵彦钺,对唐莹水浅浅笑道:“你的东西,我怎能不上心?”
闻言,唐莹水下意识地抿唇一笑,眼角眉梢俱是情意。
默默退到一边的颜馨忍不住搓揉了一下胳膊。
找到了凤钗,吉时也差不离,赵彦钺顺利地将新娘子迎了出来,与余大爷夫妻俩磕了头,再由着余泽轩将人背着上了花轿,一路回了定王府。
此刻太上皇与余太后已经在上位坐着,李婕妤则坐在下首。
拜过父母天地,拜过四方宾客好友,拜过彼此之后,余语凝被送入新房,等着赵彦钺过来掀起盖头。
热热闹闹的婚礼闹到了半夜,婚宴上,赵彦琮饮了不少酒,回宫时唐莹水一直搀扶着,深怕他一个没看到就摔了。
“这么高兴啊?”唐莹水拿着帕子给他擦拭脸,纤纤手指轻轻点着他的额头,笑着道。
赵彦琮醉眼迷离地看着唐莹水,忽然溢出一声声轻笑,笑的唐莹水有些莫名,“笑什么?”
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被一阵大力往前拉,落入赵彦琮的怀中,紧接着,腰身上便多了一双手,钳着不能动弹。
“阿水。”赵彦琮低头在她的发丝上细密的吻着,喝了酒的声音有些喑哑,气息吹拂在耳边,让她感觉有些痒。
“我今天很高兴。”赵彦琮道。
唐莹水弯了弯眸子,放松着身子在他怀中躺着,头枕在他的胸膛上,道:“因为二弟成亲了?”
“是,也不是。”
唐莹水“嗯”了一声,想要抬头去看看他的表情,却被他的大手给摁着了脑袋。
“阿琮?”
赵彦琮紧紧抱着她,声音逐渐放低:“阿水,就让我这么抱着吧。”
唐莹水眨了眨眼睛,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小声地道:“好。”
然后,她就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
嗯?
睡着了?
唐莹水忍不住轻笑几声,忍不住在他的怀中蹭了几下,轻轻的阖上双眼,鼻尖嗅着赵彦琮身上清冽的气味逐渐入睡。
。
大婚后没过多久,余大爷夫妇俩便告辞离开京城,余语凝同赵彦钺一路相送他们离开京城。
“等日后有时间了,我们便回玢焉。”赵彦钺揽着余语凝的腰身,低声道。
余语凝抬起湿润的双眸,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唇边溢出温婉的笑来,“好。”
。
作为余家嫡脉唯一的姑娘,余织阮打小就颇受宠爱,加上长得又好看,旁人谁见了不夸她?
家世好,品貌佳,父母疼宠,兄长惯着,这样的人生,在满潜州来找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所以啊,余织阮的闺中少女生活过得不要太好。
虽然余家是清贵诗书人家,但是对于唯一的姑娘,家中长辈要求并不多,只要她不辱没余家名声,这日子随她怎么过,就连夫君也是随着她的心思来。
余织阮自幼便是看着父母恩爱长大,自然也是希望未来的夫君是个自己喜欢的,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若是娶了自己还敢纳妾,必然是要休之!
余家大公子余灵均听闻妹妹的“豪言壮语”,连连抚掌笑道:“阿阮说的没错,我余家女儿怎能与他人共侍一夫?谁要是敢欺辱了阿阮,大哥定然要为你讨回公道。”
余夫人见状,责怪道:“什么就没错?你别在一边瞎起哄。”
余织阮为自家大哥抱怨:“大哥才没有起哄呢,阿娘,你难道忍心看着女儿与其他人争宠受苦啊?”
“越说越不像话,”余夫人拿手敲了敲她的额头,道:“未出阁的姑娘家,这婚事哪能天天挂嘴上?”
余织阮却不在意,随意打了个哈哈之后,便拉着余灵均跑了出来。
“阿娘真是,天天说着我要及笄了该谈婚事了,结果还不让我自己说,到底是不是我嫁人啊?”
余织阮揪着树叶子,边揪边嘟囔着。
余灵均见着妹妹鼓着脸颊的样子着实可爱,忍不住拿手戳了戳她的脸颊,笑道:“好了,阿娘也是关心你,担心你这个嘴上没个遮拦的让旁人听了去,说你没规矩。”
余织阮轻哼一声,道:“那是他们在嫉妒我。”
余灵均被妹妹的自信给逗笑了,揉着她的头发笑道:“不说这个了,你不是吵着闹着要去江边钓鱼吗?你二哥给你弄了条船来,我们去江边。”
余织阮一听,顿时两眼都要放光,推着他便道:“那还等什么,快去啊!”
余织阮最近沉迷于江钓,然而余夫人觉着这个太过危险,不许余织阮去江边,更不准余灵均和余灵枢带着余织阮胡闹。
然而,两兄弟最是受不了余织阮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偷偷摸摸地整来了一条小船,来满足余织阮江钓的愿望。
今天江面上还算是风平浪静,码头上商船往来频繁,人群如织,看着好不热闹。
余织阮最是喜欢这种热闹场景,拉着丫鬟琉箬东看西看,买了不少讨巧的小玩意,看的余灵均是连连摇头。
“这些东西你也不用,买来不也是占地方吗?”余灵均挑了一个小珠花左右看着,而后往余织阮的头上就是一戴,末了撑着下巴,打量似的点了点头,道:“这个还不错。”
余织阮摸了摸头上的珠花,调了一下位置,道:“我瞧着喜欢不行吗?二哥在哪等我们啊?”
“在前头,你跟着我走,今儿人多,当心别走丢了。”余灵均不放心地提醒道。
余织阮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左右好奇地看着,闻言便道:“在玢焉我还能丢了不成?大哥,别老拿我当小孩子。”
说着,鼓了鼓脸颊表示不服气。
余灵均眉尾一挑,不甚理解地道:“这码头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就好像不曾来过似的?”
余织阮摇头晃脑道:“物是人非,怎能一样?”
余灵均:“惯会胡吣。”
正走着,突然前方人群不知怎的一阵喧闹,挤得人走的东摇西晃,余灵均连忙回头要去拉着妹妹的手,结果就发现余织阮被人群挤得往后走。
“阿阮!”余灵均艰难地挤着人,朝余织阮的方向走去。
再说余织阮,被突然涌来的人群那么一挤,手上的东西险些都要挤掉,连忙举着手,道:“别急啊!我东西!琉箬!”
琉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着很是艰难:“姑娘!姑娘你在哪儿?!”
“琉箬!琉箬我在这儿!”
余织阮扬声喊着,想要挤过去,可奈何自己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挤得过人家,当即就被推着往后走。
无奈之下,余织阮只好瞅准缝隙,往路边一挤,不太顺利地挤到路边,这才算轻松了些 。
被那么一挤,衣服都挤出褶皱来了,头发也有些散乱,余织阮只好一手抱着东西一手拍拍衣服,理理头发,结果手一摸发髻,那枚珠花不知何时被挤掉了。
余织阮哀叹了一声,又想起与余灵均和琉箬分散了的现状,更加丧了些,垂下头默默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倒霉。
但是,倒霉也没法,还得找人啊。
于是,余织阮又元气满满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那人十三四岁少年模样,生的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极为漂亮好看,浓黑的剑眉微微蹙着,漂亮的眸子中流露着烦闷,却让整张面孔添了几分生气。
余织阮一时看呆了。
说实话,余家不缺美人。
余织阮的爹爹就算是人到中年也是令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娘亲也是难得的美人,亲哥哥余灵均芝兰玉树,堂哥余灵枢翩翩少年,自己更是不差,绝世姿容是夸张了些,可是放眼满潜州,还难找的出几个比自己好看的女子。
然而,她却是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不似人间人的少年,可以说脸廓的每一笔都仿佛是上天垂爱精细雕琢出来的。
“看够了吗?”
少年不耐烦的声音传进耳朵,一下子让余织阮惊醒,旋即意识到自己居然看着一个陌生人看出神了,脸颊一下子就羞红了,抱着东西憋着脸,瞪着圆溜溜的杏眸扭头看着眼前的人群,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出神过。
漂亮少年见余织阮佯装镇定,唇角玩味地勾起,漂亮的眸子划过一抹促狭,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道:“小爷好看吗?”
声线是少年特有的清润,却带着莫名的恶劣,像个纨绔子弟一般。
余织阮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看着那少年。
人长这么好看,怎么说出的话这么流里流气?!
余织阮虽然喜欢看他的相貌,但是对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还是由衷地抱着厌恶,扭过脸去,当身边就是个哑巴。
少年没想到刚刚还花痴一般看着自己的人,转脸就能漠视自己,眉头轻挑,道:“刚刚不是还看小爷失神的么?这么这一回不看了呢?“
这人!
白瞎那一幅好模样!
余织阮抱着东西,扭身对他冷哼一声,道:“你是谁小爷?我凭什么要看你!”
说罢,丢下一句少年听不懂的地方方言,转身便跑到了街道上,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
少年一时怔愣,回过神来,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眼眸一眨,少年轻笑一声,手指摩挲着下颌,低声道了一句“有趣”。
“不过,她刚刚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听不懂玢焉话的少年困惑自语。
有趣的余织阮抱着东西一溜烟地跑老远了才停下脚步,扭头踮着脚尖都看不到半个人影后,扬着唇角,做了个鬼脸,“还小爷,要是知道本姑娘是谁,看你还敢不敢当着我的面自称小爷。”
余家嫡系,在潜州可是没谁敢招惹的。
不过,长得的的确确是很好看啊。
余织阮在心底忍不住嘟囔着。
这么好看的人,在玢焉着实少见,不过这么傲,也不知道是哪家被宠坏了的小公子。
哼,才不干她的事呢!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嘴那么欠!
一想到这,余织阮很快就将那个小少年抛之脑后,沿着先前余灵均指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余织阮欢快地抱着东西跑了过去。
“大哥!琉箬!”
听到余织阮的声音,二人齐齐望去,琉箬几乎都要哭了,跑着迎了过去,哭道:“琉箬还以为姑娘走丢了呢,都快被吓死了。”
同样提心吊胆的余灵均松了口气,道:“没受伤吧?”
余织阮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就是被人群冲散的时候感觉骨头都要被挤散了。幸好先前大哥你说了二哥等着的方向,不然还不好找你们呢。”
琉箬后怕道:“方才码头上停了一艘高船,那船主人不知撒什么疯,居然往码头上丢好些个铜板,惹得码头上的人哄抢。”
余织阮眨眼恍然道:“怪不得刚刚那么拥挤,合着是要去码头上捡钱去了。也不知那船主人撒了多少铜板,竟然引来那么多人。”
琉箬撇了撇嘴,不屑道:“要不是撒铜板引来哄抢,姑娘也不会被挤散。依着我看,就是不知打哪儿来的商户显摆来着。”
余灵均眉头微微一蹙,“琉箬。”
余织阮也正色抢着道:“琉箬,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能就这么表现出来,要给人家留个遮羞布,这才能显得咱们品洁来。是不是大哥?”
是个头。
余灵均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一本正经瞎扯的余织阮,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张嘴啊,跟谁学的?”
余织阮乖巧软软一笑,道:“大哥快走吧,不然二哥要等急了。”
等三人来到地点时,余灵枢已经在岸上等候多时了。
“总算来了,还以为你们突然改了注意诓我呢。”余灵枢幽幽道。
“那哪能啊,这不是刚刚路上人多挤不过来嘛。”余织阮甜甜地笑道,而后眼睛盯着岸上停着的小船,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二哥,这路上耽误了时间,就不废话了,赶紧上船吧!”
本来还绷着脸的余灵枢被她这么一说,这憋着的气顿时一松,好笑道:“你这丫头,这么着急的吗?”
余织阮吐了吐舌,催促着就要上船。
二人见她这么急迫,只好小心翼翼的护着余织阮上船。
玢焉靠水,余织阮从小到大坐过不知多少次,奈何小时候不慎从船上掉下去的经历,给余灵均俩兄弟留下太深的印象,导致每一次上船,这俩人就跟互送着什么易碎的花瓶般将她护送上船。
拉着琉箬在船上坐好后,余灵均余灵枢一头一尾也跟着坐好。随后,余灵枢便让船家开船。
于是就这么随着水浪一晃一晃地离开了江岸。
“二哥,鱼竿呢?”
余织阮可是为了江钓来的,左右看了看,都没有看到鱼竿的影子,不由得困惑问道。
余灵枢笑道:“阿阮别急,呐,这不是来了吗。”
说着,不知道从哪来摸出来几根棍子,三下五除二地就拼装成一杆钓鱼竿。
“给。“
余织阮欢喜地接了过来,捏着鱼钩问:“鱼饵呢?”
然后,就见余灵枢拿出一个小罐子,打开来看,里面满是新鲜的蚯蚓,只见余灵枢拿着镊子夹出一条小拇指长的蚯蚓,帮着余织阮挂上鱼钩。
“好了。”
为了将鱼钩抛远,余织阮特意站了起来,甩手一丢,将鱼钩远远地抛入江中。
然而用力过猛,整个身子都在来回晃动,加上又是在船上,这摇晃感更不用说了。
“姑娘小心!”琉箬想要搀扶住,奈何这船太摇晃,站都站不起来。
“啊啊啊啊——”
余织阮惊恐地挥舞着手臂叫着,想要稳住身子。
还好离得近的余灵均将人拦腰扶稳,余灵枢和船家也及时稳住船,这才没酿成翻船的惨事。
“你啊,钓鱼那么大力做什么?”余灵均无奈道。
余织阮扁了扁嘴,可怜兮兮地道:“我错了大哥。”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模样最是招人疼,余灵枢连忙替余织阮说话:“大哥,阿阮也知道错了,你就别说她了。”
余灵均:“…………”
好在余织阮吸取教训,不敢再那么大幅度地动来动去,如此也算是平安地钓了不少的鱼上来。
上岸后,看着鱼篓里的鱼,余织阮笑的十分开心,走路都蹦蹦跳跳,“一会儿回家去,叫厨房把这鱼都烧了做菜。我钓的鱼,味道肯定很鲜美!”
看着她如此欢快,余灵均余灵枢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摇头好笑。
就巴掌点大的鱼,还不如养好了再吃呢。
等回去之后,喜悦了一路的余织阮终于冷静了下来,悄悄摸摸地拉着琉箬潜回院子。
余夫人本来就不允许余织阮去江钓,这沾了一裙角的水,不用猜都知道她干什么去了,自然是要躲着点,抓紧回房间换一身衣服才是。
然而刚走到花园,正要传过一道垂花门进入内宅时,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十分欠揍地传了来。
“呦,这哪来的小花猫?嚯,还是落了水的小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