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在收到请帖的一瞬间，脑子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该不会是个鸿门宴吧？
作为一个曾经把对方家里受宠的表姑娘给灰溜溜地整回了家，顾凌其实就不大想和除了谢荣兄弟两个的谢家人正面对上，总觉得人家会不会为了给自家姑娘报仇给自己下绊子。
虽然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吧，小心一些儿也是情理之中的。
客客气气地将送帖子的人送出门去，顾凌就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那张请柬，像是要将这张请帖给看出两个洞不可。
“顾姑娘是不想去？”绿水啃着一块绿豆糕，伸长脖子瞅了一眼，随口问道。
顾凌点点头，而后犹豫道：“那什么，我之前和谢家有过龃龉，所以吧……”
“我知道，不就是姜妍那档子事嘛。”绿水喝了杯茶润润喉，满不在乎地道：“当初主子得知这个姜妍居然敢对你出手，当即就沉下来脸，压着谢大人让他公事公办。谢大人还算是个识趣的人，二话不说就把人给送走了。”
顾凌当时就猜了出来背后有赵彦则的推波助澜，只是现在听绿水重新讲起当初的那件事，顾凌心头猛地一跳，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过按理说，谢家顾及主子，应当不会明晃晃对你下手。但是吧，可能态度不太会好。”
顾凌认命垂头：“态度不好我就当看不见，最重要的是不要给我使绊子就行。”
绿水不由得想起以往京城里的那些个花宴，啧啧，那真是比说书的还要精彩。
这么一想，看着顾凌的眼中就不免带上了同情怜悯，有人的地方必有争端，自己还是跟着多多保护。
这要是顾凌没有被韩旭阳的人给整惨，反而被一堆后宅之人给手撕了，那估摸着赵彦则能把她给手撕了。
到了上巳节这一天，书院里的先生组织了相应的活动，顾明一大早就要去学院报道。
临走前，顾明拉着绿水的双手诚恳道：“绿水姐姐，我姐姐就拜托你啦。”
绿水对着个名不符其实的小徒弟喜爱得很，闻言略略鼓起双颊逗他：“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是不放心我的本事吗？”
顾明连连摇了摇小脑袋：“不啊不啊，绿水姐姐的本事大着呢，一定能保护好姐姐的！”
绿水傲然一笑道：“那是必须的！”
帖子上的时间是辰时，还好住的地方比较靠近城郊，顾凌略略梳妆打扮一番后就坐上租来的马车去了城郊。
等到了目的地之后，顾凌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天真。
这样的聚会，谢夫人必然是请了当地所有有名望的家族女眷过来，那么，看到顾夫人和顾冰也就不稀奇了。
顾夫人母女俩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顾凌，脸上有一瞬间的冷然，不过很快就被很好地掩藏起来，比当初七夕见的时候要沉稳许多，看样子这些时日没少被教导啊。
“阿娘，顾凌这个小贱人怎么会在这儿？”顾冰看着顾凌那张愈发娇艳的容颜，拧着帕子不甘道。
顾夫人警觉地朝四下一看，而后警告般道：“慎言！忘了之前是怎么教你的？”
顾冰心有不甘的闭嘴，只一双眼睛在看到顾凌的时候会流露出嫉恨的神色来。
顾夫人见状，不由得在心底摇了摇头，她这个女儿啊，也是被自己给惯坏了的。
“且不管她是如何进来的，冰儿，你只要记得你才是顾家的嫡女，比那顾凌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庶女要高贵。”
顾冰吨数眼前一亮，面上露出骄傲的神色，“阿娘你说得对，那个顾凌耍了手段进来又如何？在众人眼中她就是一个被家族抛弃了的人，这辈子也别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儿能这般想就是再好不过。”
顾凌扫了一眼那边的顾夫人母女俩后就再也没有往那边看，看着那么多自己不认输的人，顾凌突然有一种社交恐惧症的感觉。
原主本来就不怎么出的了顾府，认识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再加上她和顾家决裂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私密的事，就算有相识的人，见了她也扭头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完完全全将顾凌当做了一个空气人。
有时候，这种无声的隔绝最是令人无力。
绿水见识过这样类似的场景，担心顾凌头一回遇见心有惶然，便安慰道：“这些人习惯了见碟下菜，根本不用理会，带来日姑娘你风光了，信不信，她们肯定会附庸过来夸你跟不要钱似的。”
绿水说的很直接，顾凌忍不住笑道：“放心，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就是觉得有些遗憾，不然我还能多拉一些大单客户呢。”
绿水沉默了一下，道：“不好意思，都忘了你还是甜品店的老板娘了。”
顾凌并没有多在乎这种无视，顶多就是觉得有些别扭，想她当初也是一个社交小达人呢。
不过很快，这种无视的局面很快就随着谢夫人的到来打破。
谢夫人忙完了一些准备事宜过后，便匆匆而来，与几位相熟的夫人姑娘打了招呼后，径直走到顾凌跟前，热情中不失疏离地笑道：“顾姑娘好久不见，今日可好？”
顾姑娘稍稍有些愣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福身道：“拖夫人的福，小女一切都好。”
谢夫人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嗔怪道：“你这孩子与我客气什么？当初你可是与我们家有过大恩，又对我们家的三郎诸多照顾，再这样客气，那我可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了。”
谢夫人的这一番话，倒是解释了顾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很快就有相熟的人跟谢夫人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夫人非常耐心地和人说了顾凌与谢家之间的一二三事，至于姜家……
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不过像这些事，谢家就算没有对外敲锣打鼓地宣传，也没有严防死守的不让人知道。一般有点儿手段都知道大略的内容，但是谢夫人定然不是要和人说顾凌和谢家的事情，而是要借这次机会跟众人说明顾凌对谢家是有大恩的。
这样一来，众人看向顾凌的眼神缓和好奇不少，暗暗打量估摸着亦有。
“顾姑娘，听闻开心甜品小屋又出新的了，但回回都被抢购一空。不知道凭之间的关系，能不能走个后门啊？”谢夫人难得调皮调侃一番。
顾凌感觉到谢夫人投来的善意，便笑道：“自然是要的啊，不然我怕我今日走不出去给谢夫人开后门了。”
周围几人纷纷拿出帕子掩着唇角笑了起来，羞得顾凌忍不住红了耳朵。
说笑了几句后，谢夫人便拉着顾凌的手朝下一堆的人走去，其中就有顾夫人和顾冰。
顾凌下意识地身子一僵，谢夫人安慰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放心，有我在呢。”
顾凌侧过头看着谢夫人优美的侧脸，犹犹豫豫道：“谢夫人，我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谢夫人了然道：“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抬举你，是吗？”
顾凌认真点头：“还望夫人能够告知。”
谢夫人莞尔一笑，“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一个小姑娘的确有趣得很，只是我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到过你呢？”
顾凌看了一眼顾夫人，道：“之前因为我的身子不好，不方便见人。”
谢夫人了然点头，而后道：“之所以抬举你，一是因为当初你对我家有恩。二是因为我家表姑娘的缘故让你受了大委屈。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与你身旁的这位姑娘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