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青一手端着雕塑,一手掌心扣着瓷瓶,用看祭品的眼神冷漠地看着阿梵,不过,他一直没等到自家主人动手的示意,只能按捺着。
阿梵被他盯得身上发寒,抬手抚了抚脖子,身体前倾无比诚恳道:“允之大人,多谢你把这东西搜出来,否则难保日后惹出什么祸来呢。”
听到那声“允之”,曹青脸色一僵,对上大人阴鸷的目光,他暗暗低头,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片刻。
“东西带走。”陶君然起身,强忍着头晕和腹中翻腾的感觉,大步向外走去。
这船看似平稳,其实一直都在微微摇晃,他一直努力压制着不要吐出来。
阿梵留意到他又出了很多汗,每次自己一靠近他,他就不自觉地流汗,她是火炉吗?
县令大人走得那么快,就像是屁股后着了一团火。
岸上的火把渐行渐远,陶君然到底还是没把事情做绝,放了容秀和看船的王伯。
“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小时候经历过被抄家的经历,眼见着这么多官兵围船,一直包着眼泪。
阿梵长叹了口气,身后的褙子被汗浸湿,她掏出袖子里那枚铜钱,看了一阵又贴身收好。
听她讲了跟县令大人独处的过程,容秀像是听书一样入迷,“那他、他信了?”
“为何不信?”阿梵力气用尽般缩在椅子里,抱着膝盖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盯着外面。她今天说的话,基本都是真话,只是对陶君然刻意的好感掺杂了水分,水神的事情随便他去打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他情深不移,要找他失踪的小表妹,她看准时机凑上去搭上点儿好感,无伤大雅。陶大人他也没反驳不是吗?
官差围船的时候,左右两边画舫虽是静悄悄的,里面的人猫在船舷边眼神炯炯地看热闹。
等陶君然等人一走,隔壁船的娘子摇着团扇笑盈盈地走出来。
“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刚刚来的可是陶大人?”
“是。”阿梵也款款地走出来,一手敛袖,一手托杯,将陶君然没用的那杯水缓缓倒进湖里,笑盈盈道:“陶大人果然风姿出众,俊秀儒雅,连饮茶都与其他人不同。”
她故意克制的显摆,让隔壁画舫娘子翻了个白眼,“我看这又是抓人又是翻东西的,是什么事儿啊?”
阿梵扶着船舷,在月华下将柔顺的长发揽在一侧,娇俏地挑了挑眉。
“没什么,画舫大赛初选,陶大人莅临,看看船,喝杯茶,赠了个字。吵到你了?”
对方话里的酸意咕嘟冒着泡,勉强笑着:“哟!还给题字了?那可真是稀奇,听说大人出身名门,咱们这种出身他是瞧不上的吧。”
阿梵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因为过分紧张,昨晚就失眠了。
“可能,大人觉得我顺眼。”
她捂着嘴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容秀早已铺好了床,阿梵实在困倦,洗漱后就蜷缩进床里睡了。
楼下,王伯拐杖的塔塔声响起,很快,外面的灯熄灭了。
摇摇晃晃的梦里,阿梵觉得有种暗沉的香气,想不起在谁身边闻到过。接着,脸上有只手触上来,用力摩挲着,缓缓地,带着温凉的感觉。
她想睁眼,却怎么都使不上力,睡得更沉了。
床边的帐幔有一角被掀起,当中露出只男人乌黑色的缎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