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惨叫响彻夜空,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那整齐的断口狂涌而出,很快便染红了姜边脚下的雨水。
“回去告诉皇后,姜边一定会谨记她的教诲。”姜边神色阴沉,眼底隐有嗜血之色,看得领头之人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断手之痛,仿佛潮水一般弥漫至他每个毛孔和头发丝儿,紧密得他几乎连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来。
“滚。”姜边薄唇轻启间,冰冷地吐出一字。
领头人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连忙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屁滚尿流地便要快步离开。
“站住。”姜边冷冷出声,骇得那人脊梁一僵,本就惨败的面色不由得更加刷白了几分,连带着双腿都在微微打颤。
“郡……郡主还有何吩咐?”领头之人战战兢兢的声音中,害怕之色显露无遗。
姜边嘴角勾出抹邪笑,弯下腰镇定从容地捡起地上的血手,拿在掌中掂了掂分量,然后伸手面色如常地递给那领头之人。
“这是什么意思?”领头之人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神色不解地看向嘴角含笑的姜边。
“把这带回去,就当作我给皇后娘娘的回礼了。”姜边说着五指一松,断手便稳稳地落在了领头人的掌心中。
断手虽然不重,可其背后所承载的悲痛和屈辱,却砸得领头人面色一白,差点就支撑不住地跌落在地。
“替我向娘娘问好。”姜边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透出丝丝毛骨悚然之意。
领头之人心里恨到极致,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只得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连连点头。
“等等。”
领头之人转身正欲离开,却又被姜边出言唤住。
“……”领头之人嘴角抽了抽,回身一脸假笑地盯着姜边,讨好道,“不知郡主还有……有何吩咐?”
手中的断掌冰冷透骨,冻得他身子微微发抖。
“你这玉扳指看起来材质不错。”姜边眯眼笑得跟个狡黠的狐狸似的,伸手厚颜无耻地从那断手的拇指上,硬生生地抠下了那枚扳指。
“哎……”领头之人心疼地呲了呲牙,目光一直恋恋不舍地尾随在姜边手中的玉扳指上。
那个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给他的宝贝……眼前这个魔鬼一般的女人,轻描淡写间斩断了他的手不说,如今,她竟然还厚脸厚皮地要顺走自个儿的玉扳指?实在是可恶!
姜边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玉扳指上的血迹,然后细心地收入了袖中。
察觉到领头之人觊觎的目光,姜边眉目一横,冰冷吐字,“滚吧。”
领头之人闻言,连忙屁滚尿流地快步离开了。
“你这丫头,可真是财兮兮的。”花非离说着抬手宠溺地点了下姜边的额头。
两人此前比这更亲昵的动作也不知做过多少,可如今,不过是个点额之举,姜边不知怎地便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了。
她沉默着走到战王夫妇的坟前,蹲下身来细细扒拉着被焚烧后的骨头残渣。
“你这是做什么?”花非离面露不解,眉目之间隐有担忧,“这雨越发大了,若再不找个地方避避,只怕你身子吃不消。”
“我又不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娇花,哪有那么脆弱?”姜边没好气地白了花非离一眼,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终于――姜边在一堆骨渣残灰中找到了一块还尚算完整的骨头。
借着明暗不定的夜光,姜边拿在手中细细打量,从形状看来,这块应该是盆骨。摸起来质感粗糙厚重,应该是男人的骨头无疑。
姜边眸中厉光一闪:哪怕只给她一块骨头,凭她的本事,照样能够查出她想要的东西!
“阿离,给我照下光。”姜边面上敛尽了之前的愤怒和悲伤,转眼间便换上了副专注而又专业的神情,直看得花非离移不开丁点目光。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别的女子素来最为忌讳这些,而她非但不惧不怕,竟然还敢……
“阿离,战王之死,果然不简单。”姜边缓缓地放下手中尸骨,乌溜溜的猫眼中寒气入骨。
“此话怎讲?”
“爹爹盆骨隐隐发黑,明显是中毒之兆。”姜边神色阴冷了几分,嘴角绷出冷硬无情的弧度,“爹爹一生历战无数,鲜有败绩,就算是以少胜多的战役,他也打了不少。可十五年前的沧江一战,爹爹兵强粮足,又为何会败?”
花非离神色凝重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有人给战王下了毒?”
姜边面沉如水地点了点头。放眼姜国,若要论战王的存在对谁最有威胁,除了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姜边再也想不出第二人。
战王战功赫赫,深得民心,又手握军权,自然令得某人忌惮不已,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姜边抿了抿唇,掩去了嘴角那抹凛冽的寒光。
她深深埋头,沉默着徒手剖起一捧又一捧的泥土,细心地将战王夫妇的遗骸埋入了黄土之中。
姜边,既然我替了你的身子,那么我就会一力承担起你的责任来!战王夫妇的仇,由我来报!
姜边强行咽下眼中的酸涩,再抬头看向花非离时,她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们走吧。”姜边正要起身,奈何蹲的时间太久,双腿跟万千针扎似的又麻又痛。她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就要向地上摔去。
花非离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姜边,长臂一圈便将姜边稳稳地抱入了怀中。
“若是难受,你便哭出来。”花非离垂首满目心疼地看向姜边,“本尊不会笑你。”
姜边依偎在花非离坚实的胸膛上,抬起小脸眯眼笑看向花非离,倔强道,“我不难……”
话还没说完,花非离便抬手不容拒绝地蒙上了姜边的眼睛,诱哄道,“哭吧……如此,便不会有人发现了。”
眼睑上温暖干燥的触感,让姜边没来由的感到心安。
眼中的酸涩再也无法忍耐,泪水溢出眼眶,混着雨水,泅湿了花非离的手心。
花非离不由得心尖一颤:她再故作坚强,终究还是个需要人怜惜和保护的女子。
边儿,往后余生,本尊必舍命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