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列还未开口。
他这不成器的儿子,已经连声叫唤起来:“爹,爹!救救孩儿,孩儿不想死。”
姜列的眉头,已经拧作了一团。
姜连山见他还没回应,手上微微使劲。
一缕鲜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姜列那不成器的儿子,感受到颈间痛楚,已是哭得涕泪齐流,说:“爹!爹!你就答应他们吧,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姜列看着他那儿子,终是叹了口气,说:“我,我答应你便是。”
姜连山哈哈一笑,扔下手里的钢刀,一脚踹在姜列那不成器儿子的屁股上,将他踹出老远。说:“师兄你虽然心术不正,但好歹也是一条响当当的铁骨硬汉。怎的生出来的儿子是这般模样?”
姜列脸上无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叹了口气,说:“闲话少说,我带你们去拿朱襄残鼎的使用方法。”
老卫、沈曲的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姜列那不成器的儿子,眸中尽是怒火。
直到我抽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才回过神来。
押着姜列,到了姜列的书房。
府上的府丁,举着火把,提着兵刃,围在书房外,没有一个胆敢轻举妄动。
踹开书房门。
我、老卫、沈曲,押着姜列先行入内。
姜连山最后进来,点燃了书房里的油灯。
屋里一片昏黄,灯火轻曳。
姜连山扼住姜列咽喉,说:“萧老弟,麻烦你们三个在房里找上一番。我扼住此贼,免得他耍什么阴谋诡计。”
我点了点头,收回了墨泓剑。
跟老卫、沈曲,翻找起来。
把书房翻了个遍,没有找到。
姜连山说:“师兄,你把这东西可看得真重。如此仔细翻找,都翻不到丝毫线索。”
姜列冷笑一声,说:“那是当然。我费尽心思毒死师父,可不就是为了这两样东西么。谁知最后还是疏忽了一点,才让你捡了个便宜。你若不问我,就算你们把这间屋子给翻了个转儿,也找不到。”
姜连山却说:“我倒是想问你,可又怕你借机耍手段。这天底下,可没人比我更了解你那恶毒狠辣的心思了。”
姜列却是没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儿,自顾自说:“书柜顶上那尊玉佛,转动后有一间密室。密室里有个箱子,那朱襄残鼎的使用方法,就在箱子里。”
我动作一滞,直起身来,看着姜连山。
姜连山向我点了点头。
我把目光转到书柜顶上的那尊玉佛上,伸出手去,刚想转动。
却又被姜列给打断了。
他说:“你们三个,得先站到一起,离书柜近些。”
我不解,反问:“为什么?”
姜列却说:“因为开启这个机关的时候,不仅要转动玉佛,还得有足够的重量。不然我这玉佛这么显眼,一些稍微精明点的小偷很容易发现的。”
我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招了招手,把老卫、沈曲,唤了过来。
然后看着姜列,说:“三个人的重量,够了么?”
姜列点头,说:“够了,可以转动玉佛了。”
我伸出手去,两指扣在玉佛的双肩,轻轻一旋。
玉佛转动,咔咔作响。
猛地,脚下一空!
我、老卫、沈曲,齐齐惊呼,直坠下去。
糟了,被这老家伙算计了!
我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运起灵息,左手伸出,揪住老卫衣领,右手则拎住沈曲衣领,缓缓落下。
才刚站稳,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
头顶又传来一声惊呼。
抬头一看,又有黑影坠下。
想也不想,伸手运灵,稳稳接住。
坠下之人,却是满口鲜血的姜连山。
他脸色青紫,青筋凸起,显然中了剧毒。
“不,不要碰我!我身上……有毒。”
我闻言,连忙将他放在地上,心里一揪,竟说不出话来。
“我……我还是将他……瞧得小了!鼎……也给他抢……抢去了……”
“好……好兄弟!快……快跑……”
话音刚落,姜连山脑袋一歪,归了位。
我聚起赤炎,挥出掌风,将姜连山的身子,烧作了焦灰。
机括转动之声响起。
头顶那微弱的光亮渐渐褪去。
咚。
一声巨响。
满目漆黑,不现五指。
我在掌心聚起一团火焰,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我们现下所处之地,形状若井,是个圆柱空间,却非密闭。
前方有扇铁门,门上镌着一只庞大的褐色蜘蛛。
沈曲吓得惊叫一声。
老卫连忙抱住了她,轻声安慰着。
我有一种预感,门后,必定凶险。
心下抖颤,我拿出了神行石。
不出所料,神行石又受到了限制。
悻悻然地放了回去,掏出手机,给头儿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说:“头儿,神行石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最近这几个地方都用不了?”
头儿却说:“神行石的功能我给暂时关闭了,过会儿再给你开。”
我不大乐意了,说:“关了干嘛呀?万一我死在这里了怎么办?这么听话又肯干的伙计,你们上哪儿找去?”
头儿回了一个抠鼻的表情,说:“给好处谁都听话,好处够了谁都肯干。少跟我啰七八嗦的,我忙得很。没啥正事的话,我忙去了。别问我出路在哪,眼前那么大一扇门,瞅不见么?拜拜,希望你能活着出来。”
我叹了口气,看来没得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借着掌心微弱的火光,抬头看了看。
原来在头上的井壁上,有一圈熄掉了的壁上烛台。
我劈出一圈携着赤炎的掌风,希望能将这些烛台点亮。
呼。
掌风齐至,烛火腾起。
四周一片明亮。
我、老卫、沈曲,皆松了口气。
周边的景象,也更加清晰。
我盯着前方那扇镌着蜘蛛的铁门,心里老在打鼓。
我说:“看来只有这一条出路。”
老卫说:“开门吧。”
沈曲闭上了眼睛,任由老卫抱在怀里。
她没有反对,但颤抖的身躯却已表明了内心的恐惧。
吱呀!
沉重的铁门,缓缓拉开。
先是一股尘灰,扑面打来。
我退了几步,拂去飞灰。
里边是一条黑暗冗长的通道。
两壁仍是挂着许多熄灭的烛台。
掌风劈出,将烛台点亮。
沙沙沙。
一阵类似昆虫爬行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迈出的脚,又收了回去。
抬头一看,汗毛立时竖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此刻炸了起来。
老卫大骂一声,抱住沈曲的双臂,也在不停地颤抖起来。
沈曲有些讶异,偏了偏脑袋,却被老卫捂住了眼睛。
她说:“怎么了?”
老卫说:“你……你别看。”
数不胜数的褐色蜘蛛,爬满甬道,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
它们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对于有密集恐惧症的我来说,简直要命。
我吓得浑身颤抖,只能用大叫来缓解心中的压力与恐惧。
当然,两只手掌也没有停下。
掌风连连,携着赤炎。
掠过之处,蜘蛛尽成焦灰。
幸亏这些蜘蛛不是无穷尽的。
只消得片刻,这些爬满了甬道的蜘蛛,都已被我消灭殆尽。
松了口气,调息了会儿。
我说:“走。”
蜘蛛已尽,老卫便不再抱着沈曲,两人跟在我身后,向甬道更深处闯去。
又过了四道铁门。
里边儿的毒物,分别是:蜈蚣、蝎子、蛇、蟾蜍。
得亏里边儿都是些小家伙,只是耗费了些许灵力,倒也无人受伤,安然闯过。
前边儿又是一扇铁门。
但这次,铁门上并没有什么夸张的镌刻。
推开铁门,只见里边儿是一间石室。
无床无凳,更是无桌。
一位白发披散的老者,耷拉着脑袋,被囚在石室中央。
双手双脚,都被铁镣铐住。
他身边,还有一座石台。石台中间凹陷,里面放着一堆烧红了的炭。
一柄铁烙斜插在炭中,亦被烧得通红。
与其说这是一间石室,倒不如说这是一间刑房。
这老人似是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猛地抬起头来。
深陷的眼眶里,射出两道怨毒的光芒。
吓得我倒退一步。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但仍是竭尽全力地辱骂诅咒着我。
“你们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扒你的皮,嚼你的骨!世代后人,男盗女娼!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再受那炸魂笞魄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老卫一听,便怒气上涌,攥起拳头就想打他。
却被我一把拉住了。
沈曲猫着身子,躲在老卫身后,不敢再看这白发老人。
我看着老人,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也只得强压着怒气,说:“咱们第一次见面,您就这般辱骂诅咒我,是不是被关昏了头?”
老人朝我呸了一口,说:“你回去告诉那头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老夫就算被你们拷打至死,也不会吐露半点出来!滚!快滚!”
什么玩意儿?
我面色一沉,说:“什么小王八?您说的是姜列那老王八蛋么?”
他面上稍愣,喝骂骤止,白眉紧皱,说:“你们这几个小娃儿,不是他的人?”
我说:“您说的他,是指姜列?”
老人点了点头。
得嘞,原来是友军。
咳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松了口气,说:“我们怎么可能替那老王八蛋办事!那老王八蛋不仅将我们坑到了这个鬼地方,还杀了我们的朋友。我们恨不得把他乱刀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