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混在酒香中,倒比以往更冲人些。
众宾客齐齐一滞,放下了酒杯,目光落在了这庄丁身上。
毕功飞脸色一变,放下酒杯,连忙扶起了庄丁,问道:“怎么回事?你怎的浑身是血?”
“老,老爷……那些山贼又来了……”话音未落,庄丁脖子一歪,断了气息。
毕功飞冷哼一声,双拳紧攥,青筋凸显,道:”那些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众位宾客莫要惊慌,且待毕某去会会他们!“
众人还未来得及说话,便闻一阵狂笑,抬眼看去,只见数道黑影笔直袭来。
功夫略强的倒是躲了过去,可功夫不怎么样的,却被黑影给撞了个正着。
这些黑影不是其他物事,而是毕家庄庄丁们的尸首。
”哈哈哈!毕老贼!你抢了我们老大的东西,现在也该还给我们了吧!“黑影暴蹿,跃过院墙,直朝毕功飞而来!
”常桑垣,我早该料到是你了。“毕功飞倒不惊慌,双掌使开,与黑影斗在了一起。
紧随在常桑垣身后的,是一大批作山贼打扮的精壮汉子,喊声聩耳,明晃晃的钢刀连连闪出寒光。
邬氏兄弟对视一眼,相互点头,左右突出,皆以指作剑,使出“连云剑法”。
那些不会武功的豪商富贾与达官贵人们,则一个劲地往后退着。
其他的草莽侠客们,则以邬氏兄弟为首,一同参入战团,势与毕家庄共存亡!
可萧驰呢?
跟个没事人一样,一口菜,一口酒,吃得不亦乐乎。
“这些山贼好像跟之前的有些不同,配合默契,下手极狠,招招尽朝要害招呼,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领头的家伙功夫也是不俗,比先前那个山贼头领倒厉害得多,甚至能跟‘连云双侠’一较高下。”萧驰夹了块牛肉,喝了口酒,仔细分析着。
“哥哥!这些人不是普通山贼,他们是专业的杀手!”邬云丛剑指倏然刺出,内力迸溅,刺透了眼前一名假山贼的心口,又避开劈下的钢刀,叫道。
邬连丛腾身纵跃,踢开脚下的钢刀网,剑指迅出,击毙数名杀手,答道:“管这么多作甚!在江南地界,我们‘连云双侠’还没怕过谁!今日他们敢在我们眼下杀人劫掠,便该杀。”
“哼!好大的口气!老子倒要看看,就凭你们这些废物,怎么挡得住老子的部下!”常桑垣侧身一避,躲开了毕功飞击来的双掌,左手捏拳,寸劲暴吐,使的是一招“寸石碎心”,向毕功飞腰腹擂去。
“糟糕!常桑垣这狗贼的速度竟如此惊人,若避他这拳,必当被其手中兵刃砍中。若避其兵刃,则躲不开此拳,该如何是好?”毕功飞心想,一时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躲避。
萧驰曲指轻弹,灵息附在一根筷子之上,径向常桑垣射去,同时身形暴起,瞬间落在毕功飞身后,运势一拉,将毕功飞拉了回来,道:“毕庄主,您累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这家伙就交给我吧。”
毕功飞脱离险境,松了口气,向萧驰抱拳,道:“那就有劳萧少侠了。”
常桑垣却是痛叫一声,左掌已被筷子扎了个通透,抬起脑袋,瞪着萧驰,道:“你……你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萧驰道,踏出“横萍渡水”步法,双掌齐出,掌风凌厉。
“你……”常桑垣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觉掌风已经迫至面前,刚想闪避,便感心口一阵剧痛,微低脑袋,只见心口已然凹陷,恰是一只完整的掌印。
又是一声痛嚎,常桑垣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牵出一根显眼的血线。
众杀手、众草莽、众侠客以及正杀得起兴的“连云双侠”,皆是一滞。
“头领,头领死了?这里竟还有人能杀死头领?”
“那个姓萧的小子真的是人吗?直接将对方的头领给打死了?”
“此人非结交不可!宁死也不能得罪此人!”
邬云丛回过神来,杀开一条血路,奔到邬连丛身边,道:“哥,那个叫萧驰的也强得过分了吧?即便是师父,也没得他那般的实力。”
邬连丛点头,挥指点开斜劈而来的钢刀,道:“无论如何不能得罪此人,即便与他有了什么冲突,也得以退让为主,明白了么?”
邬云丛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只觉身周惨嚎四起,血花盛开。
萧驰已将速度提至极限,不过也是没办法,毕竟是为了增加熟练度。
步法疾踏,掌风倒卷。所过之处,尸首遍地。
仅花了数息时间,萧驰便凭一己之力,将来犯的所有杀手都灭了个干净。
众草莽、众侠客、众庄丁、“连云双侠”以及身后的毕功飞,再无人敢在心中讥讽萧驰。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钦佩以及深入灵魂的恐惧。
“这……这家伙的实力太恐怖了!哪怕是一万个我绑在一块,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萧驰只是稍微笑了笑,掸去衣上灰尘,重新坐回了宴席之中,道:“众位还愣着做甚么?再不吃的话,这些佳肴可都凉了。”
待寿宴用罢,众宾客尽皆回了客厢。满地的鲜血尸体也被庄丁们给清理了个干净,徒留萧驰与毕功飞。
寒风簌簌,夜凉如水。深秋的夜,总是冷的。
毕功飞走到萧驰身前,神色凝重,道:“萧少侠,毕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萧少侠能否襄助?”
“庄主但说无妨,若有萧某能帮得上的,萧某定然不会推脱。”萧驰道,心中却想:“若是太麻烦的,我可是会找借口推搪的,毕竟我此行前来是为了找到朱襄残鼎的,其余的事儿,能不牵扯,便不牵扯吧。若是举手之劳,那帮帮倒也无妨。”
听得萧驰应允,毕功飞似是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为防隔墙有耳,还请萧少侠移步毕某书房。”
“哈?看来是件挺重要的事情,且听他如何分说。”萧驰心想,点了点头,跟在毕功飞身后。
二人左拐右转,过长廊,绕假山,终是到了书房门前。
毕功飞推开房门,书香墨味扑面而来。
二人走进书房,先由毕功飞点燃了屋内烛火,待得四周通明,才紧紧地关上了门。
萧驰还未开口,便见毕功飞拉开木屉,取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方正小铁盒出来,铁盒上还有一个方形的凹槽,想来便是打开铁盒的密钥孔。
“这是?”萧驰看着毕功飞手中的铁盒,如个丈二的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毕功飞将铁盒塞到了萧驰手里,道:“那些杀手虽然在今夜败退,但日后定然还会再来。他们的目的,正是这铁盒里所装的东西。说实话,我虽然很舍不得交出这东西,但为了保命,我也只能如此做了。”
“那……那你为什么会想到把这个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我的手上?”萧驰道。
毕功飞叹了口气,眸光黯了下来,道:“因为萧少侠你实力强横,能够保护好这个东西,更加不会怕那些杀手的纠缠。但毕某却是不同了,这毕家庄上下近百条人命,总不能因为毕某的一时贪念而平白无故地葬送了去……”
“看来此人虽贪,但还没到那种要钱不要命的地步,总归还有些良知。”萧驰心想,看了看手上的铁盒,问道:“敢问庄主,这铁盒中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引来这么多杀手?”
毕功飞走到书桌边,猛地往桌面捶了几拳,道:“都怪我贪得无厌!当初我在塞北经商之时,曾去过一场奇珍异宝的拍卖大会。盒里的东西,便是在拍卖大会上买到的,好像是一尊古老的小鼎,听那些家伙说,叫什么‘朱襄残鼎’。”
“什么!盒中便是我要寻的朱襄残鼎?”萧驰大惊,却强忍住了,没有打断毕功飞的话头,继续听他说着。
毕功飞道:“自从毕某买到了这尊残鼎之后,便时刻被人跟踪。那时,我便想了一个办法,将残鼎暗地里托一支商队带回,并飞鸽传书给了郝家所开的镖局,让他们一路护送。而我自己,则乘快马回庄。我还以为这个计划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却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瞧出了端倪。”
“等等……这话的意思是……先前劫掠商队的山贼或许跟刚才杀入庄中的杀手是一伙的?”萧驰问道。
毕功飞道:“是不是一伙的我倒不知晓,但他们绝对是为了这尊残鼎来的。若……若萧少侠不想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毕某,毕某便只能死在那些杀手手中了……毕某此生也没干过几件好事,死了倒也算是恶有恶报,只是对不起这庄上无辜的近百条性命,唉……”
“嘁!这话说的,就算我不想接,被你这么一说,也不得不接了。幸亏这里面刚好是我需要的朱襄残鼎,若是其他东西,无论你如何央求,我也绝对是不会接的。”萧驰心想。
萧驰将铁盒放到了戒指里,拍拍胸脯,向毕功飞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不仅会好好守护这尊残鼎,更会将消息放出去,从今日起,那些杀手便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