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多好听的字眼,高高在上,万人敬仰。
可是实际上算起来,跟关在笼子里面的蚂蚱有什么区别?一辈子也不知道热烧饼是什么味道,寻常百姓家里鸡蛋几文钱一颗,天天面对着看似对他俯首帖耳,实际上不知道生着什么小心思的臣下,后宫三千佳丽,没有半个相好……
戴胜道:“只是觉得这不像是他的风格而已。他不喜欢王位,至少讨厌这个字眼。对他来说王位也好,王冠也好,都只是一种束缚。而他……他怎么会把自己都厌恶的东西当作礼物赠给别人?”
聂云盯着他的金黄色竖瞳,确认了此人是真的没有在说谎,道:“既然你自己放弃了,也别怪我不给你。日后某一天你若是想要,我可是会当场杀了你。我平生最是厌恶出尔反尔假清高的人,你若是敢……”
“有什么敢不敢,不过是个人追求而已。所谓的王权高位,于我于他,都只是绑在翅膀上的黄金,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呵!不过是囚笼而已。那张凳子谁爱坐谁坐去,我拾掇拾掇就走啦!”
戴胜眼睛微眯,这算是过关了吗?最后的提示很明显,那张凳子一点也不符合清龟毛的审美。白白的石头,似乎是汉白玉,坚固无比,上面布满雕花,也镶满宝石,看似奢侈,实则难受。
光是形状就叫人没有任何坐上去的欲望,更不要说在上面完成整个加冕!
聂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我也懒得反悔。我要是反悔了,你不是要一刀砍死我?”
夜鸦瞪大了眼睛,眼前的那个是戴胜?虽然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搞清楚,加冕为王是个什么意思,而且他还拒绝了?仿佛那不是王位,而是什么洪水猛兽。刚刚还必死的战局忽然就结束了,附身若雪那个枯槁老鬼倒在地上,似乎是不甘心……可是……他们究竟在哪里?墙上的那些壁画……
戴胜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壁画,壁画上画的是焚天的火焰,连高空之中的云朵也给映的鲜红,如同一道道血痕。
另一边的是另一番景象,千道雷光奔涌流窜在万千云层中,黑云滚滚,雷光湛湛,黑云中似乎有一点紫色,但是那东西和云层闪电融为了一体,看不真切也分不清楚。
聂云一眼扫到了那双紫眼睛,心里了然。
戴胜道:“现如今……我们可以走了吗?后面也不会有什么东西了吧,多待无益,我也不喜欢这黑漆漆脏兮兮的地方。”
阿七忽然道:“你的虫瞳没有开启吗?”
“开启什么?我现在需要看什么?除了壁画什么也没有。”
阿七道:“按照前面的尿性来看,所有的壁画都应当是记事的,我大概明了了左边那副火焰流云,可是我找不到和右边那副有关联的东西。”
“我连左边都不明白。”
除了这两幅,其余的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流云星辰,似乎只是在展示一个宏大的场景,庆祝新王的诞生。可是新王不出,这两幅图没有半点意义。
阿七道:“孔雀试图焚尽世间万物,去涅槃凤凰,只为了跟他长相厮守……”
戴胜道:“万一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孔雀呢?”
“什么?”
戴胜道:“他虽然说是孔雀大明王,可是我没有看见孔雀,也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妖精。说不定连所谓的凤凰也从未存在。他只是喜欢这个名字,觉得这个人像他自己而已。他本人就跟孔雀一样,骄纵嗜杀,狂妄自大又美艳无比。但是吉光片羽之地的凤凰却并不一定存在,他来自异界,怎么可能由凤凰诞生?”
“好像……有点道理……”
“……我什么时候说话没道理过?”
“很多时候呀!比如这一句!”
“……”算了,不吵架,跟个人工滞涨有什么好吵架的。
夜鸦悄悄扯了一把宁欣的衣袖,道:“你觉不觉得,墙上云朵的排布,很像我圣教的!”
宁欣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白月教的历史有多长?有人说一千年,有人说一万年。实际上有多长,估计只有那个终日把自己蒙在一堆黑布里面的教主才知道。可是教主是从哪里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任的?谁也不知道。
宁欣心里升起来一个荒谬的念头,会不会所有的争斗,他们几个长老之间的斗法教主全部都看在眼里,只是看着一帮跳梁小丑一般的看着他们布局挖坑,最后把他们所有人埋进坑里。
夜鸦讽刺的笑了笑,反正她资历算浅,修为也不算高,在长老堆里面也不算是个出挑的,什么教主的位置,她根本没有半点胜算,自然也没有抱过半点希望。幕后的人是嘲讽也好,愤怒也好,那火也烧不到自己身上。
聂云道:“你是真的只想要走?”
戴胜看了一眼聂云,似乎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不走我还能跟那个老鬼一样在地上待一辈子?一路上死了这么多人也够了。”
聂云道:“算了,我决定给你一点奖励,算是诚实的人应得到的玩意。”
“也算是封口费吗?我看见了这么多的秘密。”
“你什么意思?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聂云又死死的盯着戴胜,黑漆漆的眼里没有半点温度。
戴胜一字一顿的说道:“白月教教主?这身份藏得够深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聂云有些吃惊,但是也并不否认。反正……她的使命也完成了。
戴胜微微一笑,扫了一眼已经惊呆在原地的几个人,道:“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想过,你是不是那群人留下的后代什么的,但是你的修为,以及你对他的关注程度暴露了,你就是原来那一拨人。我不记得你的脸,那些人的脸除了少有几个之外,其余的我都是看不清的。然后我开始猜你的身份……”
戴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既然白月教的前身是这里……那么我估计你应该也会在这,但是……我在猜你在这地方的某个角落里面,但是我并不确定。可能你是某个长老,或者是……但最后,你并没有对这里露出多大的惊讶来。你看夜鸦几个,你早就知道,白月教的前身就是这。如果你不是身居高位,你又如何会好端端的在这?无人猜忌,无人知晓,自己又满满的都是秘密。我只能猜到你是白月教教主了。”
惊吓中,白屏扑通一声跪下,道:“教……教主?”
“是啊!白月教几万年以来,所有的教主都是我。代代年年,从未更换过。你们的那些小动作我还不放在眼里,几万年来,有无数人想把我扳倒……可惜……他们还没我命长。”
戴胜叹了口气,这人啊,眼睛里面装那么多欲望干什么?好玩吗?到头来还不是成了他人眼里的笑柄和玩具。
大概所有的小孩都看过蚂蚁搬家,对于蚂蚁来说,这些小小的剩饭渣也好,还是昆虫尸体也好,都是天大的事。可对于人类来说,那只是一堆垃圾,没有哪一个人类会因为一颗白砂糖和其他人搏斗。
而这所谓教主的位置,于聂云来说就是那颗白砂糖。
夜鸦冷笑一声,道:“好啦,你们两个姑娘可以回去洗洗睡了,什么握手言和什么化敌为友什么都好。哦!教主,赵猊亮死了。以及这个老鬼,和蓝符雨要怎么处置?”
聂云道:“赵猊亮死了就死了,有些东西,抢到了手里才算是他自己的,半途上死了,连个不自量力的名头都轮不上。”
她这话说的不只是赵猊亮,还有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刘飞宇。
聂云道:“放他们走吧,反正没有什么作用,危害也算不上。”
蓝符雨深深的看了聂云一眼,似乎要把这个人看得真切……他这一路……罢了……
蓝符雨忽然往地上重重一跪,道:“先前多有得罪,请教主见谅,出了此地之后,教主要杀要剐我都毫无怨言,只求教主答应我一件事……”
“哦?我放你生路,你还敢跟我谈条件了?”
蓝符雨鼻涕眼泪一起出来,弄花了那张白皙的脸……“我……我只求教主杀了若雪……若雪她……最是喜欢干净,我想叫她干干净净的走完这一路。”
“呵呵?你倒是有情有义!”聂云伸手一指,道,“我现在杀他,你看的下去?”
蓝符雨哭着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只拿着钗子的断手。
地上的刘飞宇尖叫起来:“不!你说了你可以放我走……你先前说过你最讨厌出尔反尔之辈……”
刘飞宇惊恐的看了蓝符雨一眼,道:“我跟她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这幅身子。啊?你不就是喜欢你家小相好这张脸吗?我现在……我不也是一样的吗?”
戴胜一记翅刀冲她斩下,可惜他修为实在是太低除了一点血,什么也没有。
聂云道:“烧了吧,还干净些。我想你也不愿意看见她被砍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