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胜微微的笑，捧着的面碗里面少了几块豆腐皮也不知道。
江芯蕊翻了个白眼，道：“原本我还以为是什么二世祖，没想到弱成那样……唉！想来也是个银样蜡枪头，只晓得跟家里哭的家伙。”
应林宁点点头，道：“他明明是金蟾本体，却不晓得用毒，这倒是很奇怪……”
“的确，这明明就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怎么可能却不会用呢？”戴胜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真的……太好打了，说是一帮弱鸡完完全全……非常符合，一点都不冤枉他。
江芯蕊忽然道：“我觉得他有点眼熟……”
“那里眼熟？那张蛤蟆脸吗？不过确实感觉蛤蟆精的脸都长得差不多。药店里面的蛤蟆，那个蛤蟆老怪，还有这个蛤蟆……反正我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谁谁谁的嘴巴更宽一点，谁谁谁的舌头更长一点，谁谁谁比较丑一点……不过好像都差不多的难看。”
江芯蕊摇摇头，道：“光凭长相，看不出什么来的。我对妖精不熟悉，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分别宗族血亲之类的。但是有一点还是看得出来，他们的气息很相似……是融在血脉里面的东西。我依稀记得，你们是叫做……”
“血缘关系也好，灵能也好，这两个都是家族遗传的，一家人自然会相似。如果在一起待的时间长，那么这种相似还会被放大……你是说，他们三个可能是血亲？”戴胜愣了一下，如果今天来的这个小的，是前面那个老的的后代，那么今天这梁子，可真算是结下了。
“倒也不是没可能，无论是血亲也好，还是只沾边也好……总之对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事。我有一点担心，担心那老怪再回来。上次我和那老怪根本就没有交手的实力，全靠那个最后出来的红衫女子……”
戴胜嘲讽的笑了笑，应林宁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是也读懂了他的轻蔑。
“无论是红衫女子也好，还是绿衣女子也好，总之一句话，谁也救不了咱们。无论你信不信，但是我却可以很肯定的跟你说，救我们的那个人，也许会比老怪更加危险。她可以一招击退咱们三人……二人都无法打赢的老怪，为什么不能轻而易举的捏死我们？说到底我们三人里面修为最高的也没有超过一千年。一千年，在妖界算什么？”
应林宁点点头，心道一声也是。兴许这地方跟人界真的不一样，在人界，一般的修饰到了元婴之后就能自行开宗立派，有些小的宗门，甚至连金丹修为的都能当上长老。人们奉行强者为尊的道理，可是更多的时候，他们连真正的强者都没见过。
应林宁摇摇头，从前几天战斗的结果来看，妖族虽然不像人界一样存在着大量无法修行的平民，但是却还是有很多如普通修士一般的妖精。他们修为大多不过千年，在妖界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大能之中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甚至……他们才是妖界的最最底层。
他终于缓缓开口，道：“可是……按照这样来说，人界和妖界实力实在是相差太多，为什么妖界没有像魔族一样，大举攻入人界？”
戴胜摇摇头，道：“原因有好几种，一，魔界土地贫瘠，他们连自己的人口都无法承载，当然需要侵略别的地方来阔张土地，给他们提供额外的资源。二，妖族……咳咳，高等种族生育不易，也就是那些统治者，他们一旦死亡了，带来的是灾难性的后果。轻则人心惶惶，重则……你听说过暹蓝国白山少主吗？”
应林宁摇摇头他本来就长在邱家，出生几乎没有离开过下清界，更不要说和妖族接触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个秘辛。
江芯蕊却把眼睛转过来，道：“你说的是那位小妖王的母亲？是……那位夫人啊……”
“什么？”
戴胜咳嗽了一声，面馆此时没有多少人，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好明说。
“咳咳咳，王族秘辛，不好当街讲……”
“哦！”应林宁心下明了，也不好再问。
戴胜道：“所以越是高门大户，对自家的孩子就越是珍惜……这边……没有所谓一妻多妾，或者说，越是高门，女子的地位越是高。上一任的小妖王就是女的……咳咳咳，也不能全说是女的，毕竟种族特殊性在。”
应林宁摸摸自己的脑袋，终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emmmmmm……”他说阿七塞的，有人相信吗？
江芯蕊微微的笑，道：“人家是这边的原住民，自然晓得的比我们多。你们两个快吃，马上天黑了……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酒楼里面明明有饭，你们两个居然说要出来吃面。”
“这边的面比酒楼的饭香多了，我们付那么多的住宿费，结果里面送来的饭菜还那么难吃。啧啧啧，早上那一碗我不想回忆，里面煮的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呀！”
应林宁也跟着附和道：“是，早上浇的卤子太咸了，里面的肉也柴。”
江芯蕊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还微微带着笑。难得的轻松时光啊！
“别贫了，赶紧吃。也不知道今天王漭去干什么了。嘴上说是咱们的领队，实际上，哼！”
“管他呢，我们跟他一起，最最开始不就是找个本地人遮人耳目吗？”
江芯蕊喝了一口汤，虽然手里面捧的的粗瓷大碗，但是还是给她喝出一股佛跳墙的感觉来。“说是这么说……可是这一路上，他做的事情挺多的……”
戴胜仔细想了想也是，应林宁这种标准的世家公子，怎么知道马车轮子坏了怎么修。
江芯蕊白了他一眼，道：“看我干什么，我家的工匠每次出行前都会把所有马车都检查一遍，根本没有人会知道马车滚轮里面有没有夹着石头。”
“那哪是石头，明明就是半块砖头……好啦，走吧！明天一早去把东西交了，然后换块地方。现在要么是关门了，要么就算开着，人家也没有心情看货，都什么点了，无论成或不成，心里都是一肚子火。”
江芯蕊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去。却忽然在门角处看见一道熟悉的红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这人似乎只是身上穿着的衣服相似，脸却是陌生的。浑身上下的气质也不一样，那个红衫女子身上的气质不能说是艳冶，但是也算得上是成熟丰丽。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看上去就像个软绵绵的兔子，谁看见都想要捏一把。
“你看什么呢？”
“结完账就走吧！看见有人衣服和白天那个人好像。但是不是同一个人，算了，人家穿什么，管咱们什么事，反正两厢碍不着。”
戴胜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来那个红衫女子。他依稀记得，那个女子和胡家酒楼的老板娘……不！不是那个人……他在竞技场是看见了脸的，并且，来救他们的那个红衫女子并没有带簪子。
不过……两人身上的气味倒是很相似，都是一股花草一般的淡香。
巷子里面渐渐的黑了，虽然此时已经很晚了，但是天上都是昏暗的云，星月半点不见。
老旧的巷子里面的味道有一点难闻，似乎是谁家的潲水恭桶乱倒一气，一股乱七八糟令人作呕的味。
戴胜捂住了鼻子，简直要把整张脸都埋进帕子里面去。帕子是江芯蕊硬塞给他的，里面一股苏合香的味道，甜甜的花香，他闻不太习惯，但是还是比这臭味好闻多了。
“凭什么……凭什么应林宁的是竹子香！他的好闻多了！”
阿七轻笑一声，道：“你的可比他的珍惜多了！”
“哈？不都是香味吗？女士的比男士的贵？”
“不仅仅是这个……换句话说，这不是香，这是香捻子。苏合香制作的时候需要一块帕子做香捻子。用帕子包着花瓣，七天内沾不得水……算了，跟你说多了你也听不懂……”只是可惜了姑娘的心思。
阿七不想捅破，也不好捅破。谁知道某位脑子一热会不会又干出什么硬生生拉郎的事情来。若是互生情愫两厢情愿还好，反正鬼也想不懂究竟那位是个什么发展，脑子里面装的又是什么回路。弯弯绕绕绕出一颗心来。
不过……若他能够好好把握也好，若是不能，那就是个有缘无分，怪不得别人。
戴胜还没有直觉，只觉得这路七拐八拐的，他们来的这家店有这么偏僻吗？不过两边都是弯弯曲曲的墙壁，有些地方即使透出来光，也是昏黄的，照在人眼睛里面根本没有半点作用。隔着茫茫雾气照不亮地面，更不要说找路了。
终于，戴胜感觉脚下的地面有点变化了，从前面方块一般的青砖，变作了长着草叶的黄土地。他刚想要抬头开口，却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桀桀桀桀！还是给老子抓到了！桀桀桀桀！看来这小子也没有什么能耐嘛！怎么就能祸害那么多人呢？不过那个女娃……老夫要不要去抓来呢？要是去了，那老夫不是……算了！横竖一个漂亮女娃，反正那小子也玩不了几天，何必费力气干那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况且老夫至今还没一个烧饭暖脚的，何必给那小子找！”
说完拎起地上小鸡仔一般的戴胜，两腿一蹬就离了地。
江芯蕊咳嗽两声，她还不知道她刚刚逃过一劫。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夜里怎么忽然下这么大的雾？还有一股怪味！也不知道她给戴胜的苏合香香捻子味道散了没有，本来想着不呛人的，结果存货不多。
她回头看了一眼，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
江芯蕊一把拉住旁边的应林宁道：“戴胜呢？你看见了吗？”
“他不是走在前面的吗？”
“前面哪里有人？”
应林宁背后出来一身冷汗，道：“坏了！他不见了只能是一种事情！戴胜被人掳走了！”
江芯蕊一时间凝固在了原地，眼睛里面忽然有了不属于她的惊恐和愤怒。她本来是高山之上的雪莲花，冰雕的娃娃，如今终于被尘世沾染，成了这般凡人模样。当年丹火炉烟反烧作人间炊烟，天山积雪被烤成尘世雨点。
“你说……他被人掳走了？”江芯蕊的声音里面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
“多半是这样，他不是一声不响就会消失的人。咱们几个相隔的近，没可能不会发现。”
“那个人不想动我们两个，一半是没价值，一半是没必要……你觉得，会是谁呢？”她嘴边一丝凉薄的笑，两片嘴唇刀刻一般，冰冷锋利，从里面吐出来的呼吸都要把人的心脏切碎。
“那个老怪……他半夜掳人？真是……老不修！不要脸……”他一身好教养，骂人也骂不出什么脏字来，只恨不得被抓走的是他自己。
江芯蕊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却被应林宁叫住了：“你……不倒回去看看？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的，他做了万全准备，人家下了套子，且已经收网了，咱们多半找不到人，也救不回来。再说了，就算是正面遇见了，你打得过？”
应林宁眼里满是痛苦，好一个打了小的老的来了。他恨这种制度，要么就堂堂正正的带人单挑，要么……戴胜做错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