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怨鬼
一叶生2019-05-20 19:584,258

  戴胜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这玩意造孽啊!好好的成着亲呢,怎么咯噔一下就给死了?还死的这么莫名其妙的。

  恍恍惚惚他眼前闪过新娘子的脸,他觉得有一点眼熟。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总感觉这眼尾上扬还带着天生深色的样子有一点像一个人。而且越想,越是觉得鼻子眼睛都相似。鼻子尖上还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小痣……

  他穿越啦?“呸呸呸!”戴胜脑子里面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又被他否认了,在这个世界,最不可能穿越的人就是他!但是这感觉太过荒谬,仿佛……戏文里面的还魂。

  屋里面的人忙忙碌碌,他们看不见,估计看见了也只会把戴胜视而不见。戴胜随意进了一间没关门的屋里,屋里面挂着一人大小的画轴,那是一张仕女图,画的正是今日死去的新娘子。

  画上面的人形比戴胜看见的真人更加清晰些,果然是一张清秀的美人脸,下巴娇小圆润,嘴唇下面和鼻尖上生着芝麻大小的小痣,眉目中有一点忧愁在,细细看那一双丹凤眼,里面似乎又有一波春水……

  这张脸究竟在哪里见过?戴胜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还觉得相似。不是长着一模一样容貌,而是五官里面微微的相似。

  戴胜缓缓退出了屋子,随着他的行走,身边景色也开始变换。天色黑的很快,等他出了门,却看见外面是个小花园。

  天色黑沉沉的,不见星星不见月亮,连半点油灯也不见。

  戴胜斜斜的依靠着大树,暗道这大户人家怎么连个灯也不点?

  一回头却看见地上还啃着不知道是哪位可怜人骨头的豺狗,豺狗红着眼睛,许是嫌弃这老东西太过瘦弱,兴许是饿死的,没有几口可咬,剩下的都是伶仃刺眼的白骨。

  戴胜摇摇头,这地方……是个乱葬岗!他应当是跟着新娘子一道,怎么会来了乱葬岗?

  却听见自己身侧沙拉拉的响声,原本只以为的豺狗行动之间踩到残枝败叶的声音,后来这声音却越来越大,是……

  女人在棺材板里面无助的尖叫嘶吼,指甲死死的抠进了木板里面,可怜的棺材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可是这只是徒劳,三寸厚的棺材板,就算一个女孩力气再怎么大,也绝对掀不开,况且旁边还用七寸长的钉子把棺材板死死的钉住了。

  棺材里面的女人尖叫嘶吼了一会,这声音把人激起一身白毛汗。可是也就是一会,里面就没有了声音。

  也许是天公开眼终于见了世间不平事,也许是造化弄人好巧就撞在了一起。

  黑漆漆的夜里终于飘来两盏昏暗的灯笼,灯笼里面是捻去了芯子的牛腿蜡烛,也不知道是打哪个哨岗街亭偷来的。

  打着灯笼的是一老一少,一老一少一般高,一个两个都佝偻着背脊。二人来到这乱葬岗上能够有什么好事?反正戴胜想不出来。

  却看见那老的掏出个洛阳铲,对着乱葬岗就开始挖了起来。一边挖一边道:“麻子咱们得快点,一会打更的瘸子来了,咱们少不得得破点财!”

  麻子哼哼了一声,道:“爷爷,咱们干什么来这里,东山那边不是有几个肥溜溜的,咱们捡这小破丫头干什么?这个丫头身上能有几多钱?我看打包连着尸身卖了,也不过十五两银子!”

  老麻子哼了一声,道:“你可没看准!这个丫头可是荣家人,荣家大小姐!”

  这话说出来,麻子脸上的不屑更加的浓郁了,他道:“荣家?荣家不是早破败了吗!全家上上下下连半个做官的都没有了,家里面都是些吃喝嫖赌的,说不定啊,过几年和咱们都一样啦!”

  老麻子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手下的铲子又用力了几分,手底下叮当一声,老脸上露出皱巴巴的笑容来。

  老麻子用手扫去了棺材板上的泥土,大红的漆在牛腿蜡烛的光下有几分瘆人。

  他缓缓开口道:“那个还没有死的老头子是个有眼光的,可惜背时!这个女人,嫁给了宰相爷的老儿子,那个痨病鬼!”

  麻子脸上露出奇异的笑,道:“那里面不是有好多财物!可是……这棺材不是应当埋在宰相府的坟地里面吗?就算不在宰相府,怎么也还在荣家的坟圈里面。荣家女儿……就算是没有拜过堂,也还是荣家人……”

  老麻子一口唾沫啐在了手上,道:“你使点劲!我抽杆烟,四面钉子死紧,但是铁锹还算劈的开的!”

  老麻子一边吧嗒吧嗒抽着烟,一边道:“这个女人,不太干净!听说她生前喜欢上了家里面的画师,想要跟画师私奔呢!那个画师走了以后,就没有回咱们镇子上,都是一个城的邻里街坊……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声张的。大户人家嘛,儿女都精贵,被人抓奸在床也没有送去浸猪笼的,反正宰相那个痨病鬼儿子也是个绝户头,兴许到死都圆不了房,干干脆脆就叫她嫁过去,这种东西,识破不了的!”

  麻子听得入神,手下一使劲,锋利的铁锹把钉子连着棺材角削去了一边。

  老头道:“不当事不当事!棺材不是什么好料子,不过是三寸多厚的松木板子,上面刷点红漆而已!不过这新娘子死的也是邪门,听说是上轿子的时候踩错脚给摔倒了,被自己头上的簪子插爆了脑壳,你打开的时候不要着急看,这个邪门的很!”

  麻子含含糊糊应了一声,眼睛里面不知道闪过什么样子的邪光。

  叮当一声,另一边的钉子也被削掉,两人合力把棺材板子掀开。却看见里面一片狼藉,女人蜷缩在棺材里面,一身衣服首饰无比凌乱,十根手指头根根带着血,指甲撅断在一边,里面塞满了木屑。

  “爷爷……”

  老麻子点点头,一锅烟灰被他磕在棺材板上,烟灰随风飘走。老麻子道:“算她命大,此时也没有咯!首饰衣服什么的拾掇一下,里面贴身的就不要了。卖女尸还要个齐整呢!这么新鲜的,叫给村头老朱,也还有二十多两银子呢!”

  麻子听到这话就立刻伸手下去,一手扒拉开大红的喜服,绣着石榴花的衣袍底下是白皙的皮肤。麻子吞了口口水,道:“这么漂亮的媳妇,老朱那个短命鬼儿子在下面也是有福……喜春院的姐还一两银子一晚上呢……”

  老麻子叹了口气,转过脑袋去,道:“我去一边撒尿,你快点完事,弄干净点,拿草纸擦擦!”

  路边荒草生了挺高,这么凄凉的地方,原本在人想象里面应当是寸草不生的,但是却跟人想的不一样。这地方的荒凉,只相对人。远远处有狼嚎,还有比狼嚎更加凄凉的麻子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见鬼啦!”

  麻子连摔带滚的跑到老麻子身边,道:“爷爷……那个女鬼,她活了!”

  老麻子提裤子的手一愣,却看见麻子裤裆里水淋淋的,里面黄的白的什么都有,心道怪事。明明是死了五六天的人了,要说诈尸前面不是早过完了吗?这么多天,暴尸野外都应该臭了呀!

  荣飞燕咯咯笑了,启唇唱道:“梦长梦短具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麻子爷俩被吓出一身白毛冷汗,转身看那个女人,居然坐起来了!荣飞燕脸上新娘妆还没有花,红红白白的粉儿扑出一张白面团似的脸,本来那应该是一张可人的脸,她应当笑,笑给新姑爷看。或者笑给她私奔那个人看。

  荣飞燕前面那一趟不算是诈尸,她本就只是假死!

  五方十四州里面有多少奇花异草谁也说不准,其中有一种小花,把它的根部挖出来,这东西养几年,底下的根部长几寸。而他给她寻来的这一颗,正正好养了七年。

  七年的复僵草,她吃了六寸。

  这东西味道怪得很,又酸又苦,几乎叫她当场呕吐出来。但是她是笑着咽下去的,被情爱蒙了眼睛的女人,就算知道自己咽下去的是谎言,是苦果,咽下去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可是约定的人没有来,他没有在第五日打开她的棺材盖,也没有如约给她薄板棺材,反而把这棺材挖了出来,又往地下埋了三尺多。

  三尺多的坟土足够叫她憋死在底下,况且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带着兵刃,破开了厚重的棺材板,也破不开三尺的土层。

  荣飞燕冷笑了一声,道:“李京奎你好!你好得很!我今生今世就算是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说着对着草丛里面藏着的爷孙俩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两排白牙在牛腿蜡烛底下闪着白森森的光,照的人眼花。麻子裤裆下又湿了,却被老麻子一巴掌拍在身上。

  老麻子扑通一声跪下了,喊道:“姑娘啊!冤有头债有主!我爷两个孤苦伶仃,你就算杀了我们两个,也跟撅草根似的丢这里了,我们两个早晚都是要来这里的,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姑娘要杀就杀了我吧!我老头子也没有几年可活了!”

  荣飞燕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只是这笑放在她脸上不太合适。那是一张读书人家女儿文文静静的脸,如今却跟吸人骨髓的艳鬼一般……或者说,她已经成了吸人骨髓的艳鬼。

  荣飞燕扶了一把头上的簪子,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宰相府里,那个痨病鬼咳的像一片秋风里的枯叶。他哆哆嗦嗦,只觉得窗户上吹来的风有点冷,但是五月天,不好意思叫丫头拿汤婆子来。他喊了几声,但是却没有人回答他。

  他摇摇晃晃撑起身子来,暗骂这群小娘皮不老实,就晓得投机取巧,说不定又想着要去自己几个妹夫面前献殷勤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可是宰相家里,哪里有这么轻易给送去,不乱棍打死就算是好了。这些丫头还是尽早发卖了,换一批可心的,十四五岁,水葱似的,摸起来也细嫩……

  他想着去关窗户,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起来时眼里多了几分黑沉沉的死气。

  人身上有三魂七魄,也有几盏灯火在。久病的人身上气焰本就弱,况且他手下恶事多,更是好附体。

  荣飞燕单单捡了他醒着的时候,若是睡着,肉身沉甸甸像是石头块,醒着可就不同了!

  只看见他脸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转身从墙头翻了出去。

  门外的守卫从未想过这位病鬼少爷能像这般轻盈,只当是野猫偷吃,也就睁眼闭眼过去了。

  换了个肉身的荣飞燕摇晃一圈,就进了映红院。

  映红院算是这一条街上面不高不低的哪一种,在二流青楼里面算是少有能拿出手的花牌魁首,但是在一流里面,又是被嫌弃这地方俗气的。里面来往的少有达官贵人,多半都是些年轻公子哥和富户,另外就是些蹭着年轻公子哥和富户的书生。

  本来这些书生一无钱财二无功名,没什么好贪图的。但是院里面的姑娘们偏生就是喜欢这样的书生,想来应当是书生名妓,名妓卖艺不卖身,见了书生卖了身,还自掏银子供书生读书。等到有一天书生高中状元来给他赎身,最后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甚至上不得台面的官太太的话本子看多了。

  荣飞燕把兜里面的银子一亮,宰相家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黄金白银珠宝什么的,她虽然看不懂戥子,但是房里面放着的散碎银子怎么也有十几两,她又随手抓了一把银票,这才施施然翻了墙。

  里面龟公哈着腰把这位眼生的爷迎进来,心道这是哪一家的少爷?一身衣料不凡,出手打赏也是一两多的银锭子,看起来是随便夹剩下的,兴许是认不得戥子……发财啦!

继续阅读:第196章 系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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