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但是看现在,你抢不得,估计还是需要制造一点机会出来!”
戴胜开始慢慢的在心里面盘算,马车却吱呀一声停了。
戴胜本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却听见西门湘敲马车壁的声音。
西门湘还是那一身红裙子,但是裙角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高高的扬起来,反倒是挂着一串金色的小铃铛,铃铛看上去挺沉,没有什么很大的声音,倒是叫她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更加温柔了几分。
西门湘道:“我和月息吵了一架,如今不想和她一起!你们两个,谁换车?”
这话说的漏洞百出,但是此时引文根本没有心思辨别西门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也不想要理会此时的戴胜,和眼前这个他已经不喜欢了,却还是不想要丢掉的女人。他下意识的伸手把凑过来的西门湘挥开。
西门湘侧身避过,干干脆脆拉着戴胜上了前面那一辆车。
若说西门湘有心,也的的确确是有心。前面那辆马车可比后面的好得多,外面的帐子是茶褐色,里面是妃红色的摆件,外面茶褐色的帐子遮光,里面妃红色的摆件叫马车里面没有那么黯淡,反倒是透出一分小女孩的活泼来。
马车里面的物件也是按照女孩的喜好来的,马车里面放着案几,紫檀木的小几上用白玉小碗装着几片切好的桃子,桃子汁水丰沛,阵阵鲜活的香气只往人的鼻子里面窜。
西门湘脸上带着羞怯的表情,云柔往角落里面缩了缩,道:“咱们……不是来谈正事的吗?”
西门湘被撞破,心里不好过,顿时就化作了无名火朝着云柔撒了过去:“正事?不就是你弟子闹出来那点事!你不说我还当你就这么轻轻揭过了,既然你说了,我就直截了当的更你说了吧!引文那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想着从前对他多好,就想着他日后能够好好的报答你们?你们也太小看他了吧!自从见了他,我终于是晓得了白眼狼三个字时怎么写的!”
云柔一愣,却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引文不好……可是我们心里面还是存着希望,希望引文日后飞黄腾达了能够记得无双派一星半点。我知道你跟月息也说过,我也知道引文寒了你的心。我们何曾不寒心呢?引文对自家门派里面的兄弟姐妹什么时候好过?可是……”
戴胜往窗外看了一眼,背后的马车吱呀呀的行走着,他们看不见后面的人们,但是马车不正常的震颤着,里面的人影纠缠,激烈得仿佛带着爱以外的恨。
戴胜嘲讽地笑了笑,道:“不会的!他不会有飞黄腾达的时候了,他即使有飞黄腾达的时候也不会想着无双派!”
云柔咬紧了嘴唇,小声道:“你又不是他,你是如何知道的!”
戴胜缓缓从自己空间里面掏出来一挂黑色的项链,那一挂项链上面是一个月亮的痕迹,戴胜把它放在了自己手背上的痕迹上,两者完完全全的吻合在了一起。
云柔瞪大了眼睛,几乎高声尖叫起来,道:“你是那个传说里面的救世者?”
戴胜摇摇头,道:“我只是恰巧降落在这里,来解决这个位面的一些事情!”
云柔说不出话来,她转念一想,似乎很多东西都可以找到答案来解释了。比如为什么戴胜身上带着那么高的资质,却还是羁留在这样一个近乎废物一样的门派,也能够说明,为什么戴胜可以越级杀人,甚至连魔猿都能够轻松制服。
西门湘脸上一喜,喜的是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戴胜的确是超越了引文的人中龙凤。可是……随即西门湘的眼睛里面滚出泪水来,恰巧降落,那是马上就要走了吗?能不能够留下,能不能够……留久一点,至少为了她留久一点。
云柔斟酌着开口,道:“那么……你是来解决什么事情?麻烦吗?解决完以后会走吧……”
戴胜点点头,道:“我走了以后,这个位面就会像我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不会留下我的任何痕迹。换句话说,你们不会记得曾经见过我,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日后还是该成亲的成亲,该育人的育人,跟往常一样,没有多大改变,我降临这个位面,本身就不会造成多大的变数。但是我既然来了,始终有些东西是会改变的,那个是……我直截了当的说了吧!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个位面,还有三百多年,就要崩塌了!”
的确,身为bug承载者的引文能够算得上是个天才,他只花了三百多年的时间,就到了化神的阶段。在这个位面,化神以上,得道飞升。
若是一般的修士得道飞升,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他不一样。当时的引文,已经契约了现世十大灵兽中存世的七个,剩下的三个被他杀死。他身上带着的法器中有三样是开天神器,除了那一个十字项链是宁青钦定的天道象征之外,其余两样是拿来镇守位面的法宝。
若是他光是这样也就罢了,顶多整个位面的灵气被削弱,位面的承受能力降低一些。有宁青的存在,还能够叫这个位面存活的更久一些。灵器没有了可以再造,灵兽可以慢慢成长,灵气稀薄可以慢慢调整,可是引文把这个位面里面最最不能动的东西带上了天。
戴胜道:“人的野心是无限的,我不让他死心,他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能够永无止境的狂下去!他甚至把这个位面的地基也带走了,那是大地的根基,没有了大地的根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重力的存在。所有的植物失去了养分,在地上生存的物种都漂浮到了半空中,流动的水化作了气体不复存在,世界瞬间在他飞升的那一瞬间崩塌。”
云柔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戴胜说的究竟是谁,她习惯性的反驳道:“不会的,引文是个好孩子,他不会……”
戴胜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柔,道:“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他了?”
那表情看进云柔的眼睛里面分外的讽刺,云柔讪讪的低下了头,道:“我也知道了……但是引文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能够灭世这种东西,谁也不相信的。他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灭世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刚刚说的什么浮空什么崩塌,这简直就不是人类可以干出来的……况且灭了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戴胜轻叹一声,道:“到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所以我只能提前来阻止!你大概也不想他成为那样的人吧!”
西门湘看着戴胜那张安静温柔的脸,脑子里面却想起引文来。引文的脸上从来都不会有这样安静柔和的表情,他似乎什么时候都提着一口气,在心里面憋着一口气,他浑身上下所有的冲劲都由这两口气提着。
她先前还挺喜欢这样的男人,虽然他落魄,虽然他当时没有显示出来……西门湘承认,当时引文站在雨水里面的时候,她是有一点心动的,但是那一份心动,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质了。
家里面年长的嬷嬷们说过,男人的鬼话最最不可信,但是她还是执拗的喜欢引文,甚至想要陪他参加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大赛。可是引文根本就不在乎她,或者说,在乎的只是她的钱财而已。
西门湘的脑子里面想不出来,当年她拒婚的时候,就应该在今生今世里面离这个男人远远地,此生都不要再相见了。她在退婚的那一瞬间,她和引文之间,在引文的眼里就只剩下了打脸的死仇,而不是女孩们想象中在暴雨之中等你的浪漫。
换句话说,引文在暴雨中待的那一个下午感动了西门湘,后来西门湘倾尽自家产业甚至倾尽了自己的青春所做的事情,也只感动了她自己。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的残忍,太过真实,一点都不好看。
西门湘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当天引文那张脸被暴雨打得变了形,那天的雨水很冷,他在雨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很狼狈,但是自己是怎么看上他的?她甚至自己都找不到理由来喜欢这样的一个人,但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
西门湘心里面有一种可耻的感觉,不是对不起引文,而是对不起喜欢引文的那个她自己。当年……想当年她也是这么热烈的爱过,却如此卑微。
有人说沉浸在爱里面的人本来就是卑微的,但是她几乎把自己沉进了泥土里面去给那个男人来踩,那个男人还嫌弃她这块泥土不干净,脏了他的脚。
西门湘干巴巴的笑了了两声,笑着笑着自己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云柔不知道西门湘是为什么,只当是引文又对她做了什么,她刚想要出言安慰,却听见西门湘说:“我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看错了人!”
戴胜的眼睛又看了一眼背后那辆安静下来的马车,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看错人,不能老是怪自己,毕竟人的判断能力是有限的,你没有办法一直告诉自己什么时候应该是对,什么时候是错的。很多东西……比方说感情,是无关对错的。在一份爱里面没有什么对活着错,但是有一点,付出多的人问心无愧!”
西门湘咯咯的笑了两声,道:“对!我喜欢过,我问心无愧,但是却还是觉得不值得,我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也没有收回来!他如今看我,若光是不如她的师长也就罢了,毕竟相处了那么些年。但是,他待我甚至连城主府的丫头都不如。他会扶城主府的丫头一把,却不想替我挡住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的门卫……”
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人能够起多少作用了,她只想要他一个态度,却连这个微薄的要求都得不到满足。
戴胜道:“化石这么说没错,你舍不得那些付出的东西都白白打了水漂。可是,你仔细想想你还要把那么长的年月,你想要把那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浪费在他身上吗?这样算下来,不是要亏更多!”
戴胜从空间里面摸出一只蝴蝶来,蝴蝶翅膀上面磷光闪闪,在太阳底下分外的好看。那只蝴蝶忽而飞了起来,在西门湘的鬓角边上绕了两圈,又飞到了云柔的头上,最后,那只蝴蝶似乎是找到了方向,直直的朝着窗外飞了出去。
戴胜道:“引文就像是这东西,他见你红见你香就想去采摘。他见了其他的香花也是一般的殷勤,你是付出真心,可他只是逢场作戏。换句话说,你又何必直直的看着这东西!”
所谓的蝶恋花,其实都是逢场作戏,可是有些人当真了,有些人看开了。
云柔咬着嘴唇不说话,引文是她门下的弟子,她说话,总是有些偏颇的。
引文看着窗户外面飞进来的那只蝴蝶,平白心里生出来一股厌恶,他看着那只蝴蝶,平白就想起了西门湘那个女人。兴许是蝴蝶上面沾染了西门湘身上的香气,兴许是蝴蝶飞舞的动作叫他想起了西门湘……
引文伸手死死的掐住了那只蝴蝶,她折断了蝴蝶的翅膀,叫那只蝴蝶从此没有办法再继续飞起来。细腻的鳞粉沾满了他的指尖,这感觉叫他很不舒服,粘糊糊的,好像谁盯着他的目光。
“阿七!”戴胜的声音淡淡。
阿七道:“收到,接入成功,准备近距离扫描!”“”
戴胜等了一小会,只听得见旁边西门湘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和自己识海里面滴滴答答的仪器转动的声音。
却忽然,戴胜听见西门湘嗫嚅一般的小声说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记得你?”
戴胜叹了一口气,从空间里面摸出一挂米粒大小的珍珠项链来。那是系统里面附赠一般的小玩意,除了聚集灵气之外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却是能够独立在他之外存在的。
西门湘接了过来,却没有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反倒是小心翼翼的塞进了空间里面,看上去万分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