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江扶摇对着段执琅道:“师叔,我们是不是捡了个麻烦回来?打铁的时候挺碍事的,老想给我帮忙……”
段执琅白了他一眼,道:“是,麻烦也是你捡来的。那什么高存可也是你捡来的,门口那条狗也是你捡来的,反正有用没有用你就是喜欢捡东西,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你这臭毛病!你看看你家师兄……不说别的,就说隔壁的年延……”
青鱼竖起了耳朵,原来他们和年延师兄认识啊!
段执琅咽下一口饭,继续道:“人家年延一身天赋全没了还要帮着自家门派去参赛,你呢,除了修炼什么都挺好哈!人家苏菀林来你分心也就算了,你还陪人家出去。你陪人家出去也就算了,你还逛一下午!一下午能干多少事?尺霄那小子看见了能骂死你!你看看你看看,离着大赛还有多久?一年!一年你能不能提升个境界,我不管你提升多少反正……”
青鱼木掉的脑子里回荡着一句“年延一身天赋没了……”
“怎样才能让年延的天赋回来?”
“我怎么知道,反正珍贵药材呗!嗯?”段执琅瞪大了眼睛,咋回事?这丫头刚刚说什么?年延和她认识?
青鱼继续问道:“那些药材要去哪里找?”
段执琅哼了一声,道:“你可得了吧,想要报恩也不是这么玩的。我不知道你以前干过什么,年延可不缺你去给他找药,你不要随便惹麻烦就行了。乖乖待着!”
“那些药材要去哪里找?”
“呵!玉灵门那么大个门派都找不齐全你找得齐全?我跟你说,年延对所有人都好的,年延他根本就不会把你放他心上!”
“那些药材要去哪里找?”
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还在吃饭的江扶摇吓了一跳。这是怎么的?
段执琅也吓了一跳,道:“你有病吧!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不听劝我也拦不住你!我告诉你,有一个,在全门派大比里,第一名那个奖赏,是一颗白云果。”
青鱼忽然想起了年延的眼睛,年延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很深,简直要把人直直的望进他心里去。
江扶摇道:“这个你参加不了,当后补都没戏,我们自己来!”
青鱼问不出口,若是没拿到会怎么办?可自己一身修为……那嗡嗡嘤嘤的咒文对她有些效用,可这么多年也不过是筑基中期。江扶摇却已经是金丹大圆满,听他所说,这大赛的后补都须得是金丹以上的修为。
青鱼两行眼泪滚出来,明明……那么好的人。
段执琅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眼,道:“算了,随你去吧!我们也不缺你这个吃闲饭的!还能顺便给你点盘缠!说不要的话死外面没人管的哈!”
“请您告诉我还有什么药,它们在哪里?”
段执琅叹了一口气,道:“清屏草,生于莫云山巅。上接浮云,不见飞鸟。莫说一般修士,就是化神也不敢随意登足。雪华莲,生于天机门内洗化池。要不来,还没开花。这东西握在门主手里,轻易不外传。剩下的……别提了,就这两个还有迹可循。”
段执琅没必要说谎,想走不就走了,管她什么事。可她就算是死了,也是要叫她做个明白鬼。这么积极的去找药,不就是喜欢吗?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人?段执琅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有什么好结局?
然而给人希望是一回事,能成功是另一回事。也就希望着这小丫头某一日可以醒悟过来,找个体贴人嫁了。什么年少轻狂,多少轰轰烈烈的过往,到老了回忆起来也不过是笑笑。
段执琅道:“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么多,你去或不去其实都差不多,还有……出门别走东边,走西边!”
青鱼默默磕了三个头,背上那个包裹太沉,里面金银铜子也有,灵石丹药也有。有些是她一辈子没见过的好货色。她自己觉得这些天在这里净是添麻烦,可是这些人……是不是修士里面也是有好人的?和那些白衣的仙子不同,这些人……
段执琅叹了一口气,都是年轻啊!谁还没有年轻过。
若是年延没有问题,第一件事就是迎娶周明瑶或者是其他女弟子吧!他是玉灵门的大师兄,注定不能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忽然,一阵大风刮来,窗台上立着一人,这人剑眉星目,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身上威压强的惊人。
江扶摇看了他一眼,叫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尺霄真人道:“我刚刚感应到你这边有魔气,是发生了什么吗?”
段执琅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道:“可能是新来的魔犀甲不太纯净吧!我去看看,是不是肉没有剃干净。”
尺霄用神识扫过整个屋里,屋里也确实就这师徒俩,连门口的狗都回去睡了。
尺霄道:“晚饭要趁早,过点伤胃!”
“是!”江扶摇不敢说,其实这是宵夜。
尺霄看了一眼狼藉的盘碗,道:“饭量见长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也无妨。”
“嗯嗯嗯!”不管他事,那个饭桶刚刚走。明明是个女的吃的比他还多。不过江扶摇看了一眼段执琅,比起师叔来……算了!
许是夜深了,萧山门看门的外门弟子并没有多注意青鱼,青鱼躲在黑影里,松了一口气。她回头又往炼器室的方向望了一眼。炼器室灯火如豆,被灯火通明的丹峰盖住了,在夜色里微不可见。
和萧山门遥遥相望的是玉灵门,玉灵门门前就更加萧条了。那些惫懒的女弟子哪里会好好的守门。青鱼又跪下来对着这边磕了几个头,嘴里默念了几句。
接下来的情节,像是快进一般的在戴胜眼里跳过。小丫头被抓了,小丫头遇上奇遇,小丫头魔族血统觉醒,小丫头大杀四方……
一转眼青鱼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修为也是蹭蹭蹭的向上涨。
自从那层封印她血统的桎梏解开了,青鱼的修为简直一日千里,也不知道是魔族血统的优势,还是她积压了太久的灵根在这爆发。
青鱼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最后一味药了吧!”
浑身裹满黑袍的人说道:“我不知道,你若有能力,大可以再看别的。我只是个说书的,没有别的什么本事。”
“呵!”青鱼讥诮的一笑,道,“这世间还有谁能借着一味药就猜出来我需要配什么药的?你说你不懂方子,还有谁懂得方子。”
黑袍人晶莹的指甲弹了一下架在脖子上的匕首,道:“你说的那朋友,不过是受到重伤灵根封闭,有什么难的。再者,就算他丢了天赋又如何,他依旧可以做个好好的人活下去。只是灵根又不是断手断脚。”
“与你无关!”
“切!这又与我无关了。最后一味药在绪方州玉灵门,需要玉灵门青山塔下的灵泉水!你可以跟着白月教的人行动,毕竟你们不是曾经的同门吗?”
再回白月教,青鱼本以为自己会受到排挤、猜忌……可,似乎谁都当作以前并不认识一个名叫青鱼的凄惨丫头。
只是宋轶的脸色有些难看。那些弟子惯是会捧高踩低的。一口一个师姐叫的不知道有多亲切。
宋轶身边的小妾换了一拨又一波,青鱼一眼望去已经找不到当年欺负她那个女人的影子,她明明应该高兴的是吗?为什么要想那些事情?
明明跟着白月教打下玉灵门就好了,年延就有救了。年延还是那个温和的年延,就算是对自己这般的人。
魔族血统无法抹去,就算是像青鱼这般用血咒封印的,也会在受到刺激的某一天重新打开。这东西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污点。注定她这辈子跟光明无关。
只活在黑夜里的蛾子这辈子也不能看见太阳,给他们一点点的光他们就会认为这是一辈子需要守护的东西,为了这个背信弃义也不可惜,蒙蔽双眼也不可惜,甚至被烧成灰烬也不可惜。当他们为那道光赴死的时候,身上每一个焦黑的细胞里都透着甜。
可若是太阳出来了,他们会在看见太阳那一刻灰飞烟灭,连着他们微弱的信仰,微弱的希望,微弱的存在……
青鱼叹了一口气,她如今可以睡在最好的屋子里,进门的时候地面上铺着羊绒的地毯,有人可以把所有食物不厌其烦的喂进她嘴里,有人给她逗着闷子,有人把她的衣物送下去浆洗,一边喝到:“这些都是好料子,把上面的织绣金线磨花了,你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青鱼觉得有些无趣,这些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抵不过那一个夜里,把所有的金粉刮下来,也没有年延的目光闪耀。把所有的织物布匹全部焚烧也抵不上年延给她的温暖。
她吃不出山珍海味和泔水馊饭有什么区别,在野外流浪太久,连生肉都啃得,莫说是正经饭菜了。
反正不是那人亲手送到嘴边的。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