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是什么地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些嘲笑过戴胜的人如今已经不敢再说话,这人看起来其貌不扬,做的事情也是荒诞不经,可是就这样,门开了!
夜鸦见到这场景也吓了一跳,什么情况?真叫他拿菜刀砍开了?那把黑刀都不如的菜刀?要么她疯了,要么这世界疯了。
可是众人还是进去了,不管这小子怎么做到的,宝藏还是得拿的。
那扇禁锢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大门如今被一帮载入史册也想不出名字的甲乙丙丁踩着,若是原主人看了也只能叹一句造化无常。
一进殿几人就把先前的等候全都忘在了脑后,什么叫做一本万利,这就是一本万利!前面死的人全都不算什么,和这满地的金银珠宝比起来,就算是他们拿到以后那一秒猝死他们估计也不会觉得可惜。
第一个喽啰蹦进了红宝石堆成的山里,上一秒他还在欢呼,下一秒他就叫不出来了,感觉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脖子。可是周围除了宝石金珠什么也没有。
众人在外面只看得见他的两条腿在拼命的挣扎,然后就没有了声息。可是没有人来救他,所有人都沉浸在一夜暴富的狂喜之中。仿佛脑子里进了金砖一般的昏了头。
戴胜把自己的手伸向一堆珍珠,心道,现世里面一颗珍珠是多少钱来着……七分珠八分宝,这一大堆各个圆润饱满,也不知道能做多少链子串子……
“不想死的给我停手!”阿七忽然暴喝一句,把戴胜吓愣在原地,整个人像是个木偶一样定在那。
“阿七你搞鬼哦!老子腰都要被你闪断了!”
“断了活该!你要是碰了你就得死。”
“进地宫这么久还不让人捡个钱啦?没有钱怎么拯救世界,英雄都喝西北风的吗?”
“你见过舔包被人阴死的英雄吗?不觉得那很难看吗,你看那边那个死在红宝石堆里面的人多难看。”
“啥?那人死啦?”看他跑那么快,还以为能捞很多来着,没想到是个命短的。
戴胜抬头望了一眼,照这么看,那些拼命往自己储物袋里塞东西的人也差不多咯?怎么就这一个,其他人接触更多不是死得更快吗?怎么就这一个?不科学!
与外面被青苔侵蚀覆盖的墙面不同,这里的墙壁看起来干净得多,几乎是崭新的,连霉斑也没有多少,不像是尘封过,反而更像是有人在千年中不停歇的擦拭墙面,给各个雕塑的纹路缝隙扫去灰尘。
这么一想,戴胜觉得自己后脖子都凉了,什么玩意!吓死个人了好吧!根据自己脑子开光的尿性,还真的不是没有可能。
夜鸦环顾四周,她是少数没有跟那些弟子一起抢夺的人,看见无数金银珠宝的里还保持镇定的不多,她算一个,那边两个绑着手动不了的,还有就是戴胜……
她不动是因为修为太高,这些凡物入不得眼,跟一帮喽啰抢这些玩意显得掉价。可是戴胜呢?虽然是妖怪,看修为也没有超过五百年,化形的人身也才十三四岁,看上去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难道他看出来了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吗?
夜鸦掏出地图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地方既不是湖更不是殿,而是一个叫做“河湟宫”的地方。地宫一路走来都是什么什么阁,大不了就是什么什么殿,哪里有地方敢自称为宫?
若是把这地方比作是内宅,那么河湟宫算是最主要的主屋,无论缺什么都不能怠慢的地方。
可是就是这样的地方,如同乡村野夫的粮仓一般随地丢弃着大量的金银财宝。这里的财宝如同谷穗泥土一般的随地可见,说是粮仓再贴切不过。
可是看进戴胜眼里都成了流毒的糖果,看似诱人,实际上不可触摸。
那神奇的虫瞳似乎是跟阿七混久了,不知道那个二货开发的,还带着奇怪的标记。红宝石是一只在爬行的蜘蛛,珍珠是一群毒蛇,剩下的黄金不太明白,也应该是毒虫之类的。
忽然一把刀架在了戴胜脖子上,叫他觉得自己不敢偏头,若是偏头定要撞在刀刃上,叫自己身首分离。
戴胜额头上冒着汗,背后的触感十分熟悉,除了八长老,谁还敢在短打下面穿开叉长裙?一条修长紧实的大腿顶着戴胜的腰际,准确的说应该是膝盖顶着他的腰际。
戴胜心里万马奔腾,究竟是赤兔马汗血宝马还是羊驼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反正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有嘴还在干巴巴的说道:“八长老,您这是?”
“呵!一路上走了这么久,我还没有好好看清楚过你,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藏得如此深的奸细!”说罢那条抵着戴胜腰际的腿又多增了几分力,不得不说,再怎么软绵的姑娘,膝盖还是一块坚硬的骨头,何况夜鸦根本就不是什么温软可人的姑娘。
戴胜叹了一口气,脑子却在高速运转,夜鸦根本不可能发现自己在天机门做过的事情,更不要说自己和应林宁的交情,应林宁目前还好端端的坐着,先砍哪个人的头也轮不到自己。那么唯一有破绽的,就是自己刚刚的举动。
戴胜道:“八长老是觉得我不贪图这些金银,因为我另有所图?对!我是另有所图!这间大殿是标准的套间设计,光是一进门就看得见的大殿都有如此多的金银珠宝,里面还不是有更多奇珍异宝,所以,小的是把自己的储物袋腾出来放别的!”
夜鸦轻蔑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怀疑你这个?不过你既然提了,我就问你,要是里面是个空屋,你又该怎么办?”
“那算小的倒霉,大不了出来再重新捡过一轮,也算是命中注定坑我一轮。”戴胜明显感觉自己脖颈上的刀刃偏移了几寸,道是夜鸦先信了他几分。
夜鸦果真放下了刀,冲他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机灵!”
戴胜松了一口气,道是逃过一劫,可是他知道,夜鸦对他并没有完全放心,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总不会无缘无故因为刚刚的事情就找茬。
拐过一丛琥珀,果真是另一间屋子,这屋里的东西果然比前面那一屋还要珍贵些,不是凡间的金珠宝贝,而是满地的灵石灵晶。
阿七道:“未检测到毒害物质,但是你还是要小心,这地宫主人脾气古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难。”
“哦哦哦!好好好!”刚刚那是捡不得,如今戴胜的眼睛几乎都要放出金光来,钱啊!
他空间里面虽然有一些丹药,可是毕竟不是通用货币,何况世界上谁会嫌弃自己钱多的?
捡着捡着,戴胜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附近的灯光颜色是不是不对了?先前是白光,如今变得五颜六色的起来。看墙壁和天花板也在旋转,眼前慢慢变黑,开始出现白色的小小星点。
终于,扑通一声,戴胜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还睁着,但是也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他倒下的地方正对一个缺口,脑袋直冲那副壁画,画上是仙人对饮。除了仙人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字眼来形容两个人的长相了。
男生女相一词只可说明他们五官柔美,但是却带着浓浓的女娘气。芝兰玉树一词脂粉气也重,还有一股纨绔子弟的味道,不够衬他们气质缥缈。什么施朱嫌赤,敷粉过白,只能写出肤色,完完全全无法把人描述,戴胜贫瘠的脑子里除了仙人之外什么也想不出来。
桃树上桃花灼灼,桃片飞落进酒杯,也不知道有没有那福气去沾染仙人的唇齿。整个颍州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湟君的仙桃树开了整整一千年的花,从未结果。
正如眼前这人许了人家一千年的桃酒却没有原料来酿造。
湟君微微一笑,倒是比一树的桃花还要灿烂,“我在此处羁留了一千年,你也来我这磨了一千年,究竟是为什么呢?”
被他手指着的人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不得不说万事看皮相,那个白眼倒是给他翻出来云雀飞过天际的美感来。
湟君见他不言,道:“清……我若是……”
有些记忆太过遥远,戴胜听不真切,连画面也略有模糊,比如说那个名叫清的人的脸,像是曝光过度的胶片,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觉得这人因该有一张云中明月一般的脸。
清定定的望着杯子里面的茶,道:“若我不是恒王世子……你说我会不会比现在过得好些,就算是一个无权无势没有灵根的山村野夫,墨染也就不会死。”
湟君微微一笑,道:“那么你也就不会遇见墨染,更不会有你后院的三千妻妾。那些蝴蝶也好,落花也好,全都不复存在,她们中地位最卑微的也不会施舍你半个眼神,你可愿意?”
“呵!”清忽然笑了,道:“她们本就不属于我,我也不曾爱过她们,什么蝶恋花也好,鱼水之欢也好,从来都只是一场幻觉,我只是个有收集癖的人,还比较喜欢标本。对于漂亮的女人来说,与其叫她们去跟其他家里的大小妻妾斗法互相陷害,早上受够婆母的气,中午应付刁钻的下人,晚上还要盼望露水一样的盼望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不如来我这,至少还能有趣些,她到死也还是当年那个鲜活的姑娘。”
戴胜的嘴抽搐了几下,虽然知道这是幻境,但是依然很想要一拳砸在他脸上,把那张清风明月两相忘的脸揍成自家爹妈都认不出的猪头。
第一次见把开后宫说的这么风雅的,也是第一次见脸皮这么厚的。感情来他那边就只剩下最后那个晚上痴痴等一个不爱的男人了是吧!
占着茅坑不拉屎,旱死多少老光棍呢!
可是从他二人的语气来听,似乎这个名叫清的人就是这座地宫的主人。他身边那个湟君的名号听起来有点耳熟,但是……原来这就是那个脚踏若蝶夫人和五叶两条船的那个王八蛋!渣男!
戴胜转念一想,好像有哪里不对,这货似乎是一条船都没踏,硬生生的万花丛中过,花叶不沾身啊!他该不会是个ed吧?戴胜觉得自己邪恶了,虽然这感觉莫名爽。
忽然,清抬头朝着戴胜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光锐利,仿佛可以穿越千年的时间,把这个偷窥他二人的家伙一把抓住。
戴胜也确确实实给这一眼吓得抖了一下,可是忽然想起来,这货应该是死啦,既然死啦,还剩下什么?他可不信什么鬼神,更不要说不知道有没有变成鬼的人。
果然,湟君道:“你这说话说到一半忽然转头的毛病是跟哪里学的?我可不记得你小时候有这毛病。”
“没什么,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而已。”
戴胜还是决定给那些眼瞎看上这货的姑娘们点上一根蜡烛,无论是把他当做知音的若蝶夫人也好,还是把他当做神明来信仰的五叶也好,说到底也沾不得他心里半寸,只是一个处处留情,一群人在自作多情而已。
一声幽幽的叹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戴胜觉得自己手背上有点痒,似乎是什么东西融化了。
只有阿七晓得,这是阿哒口中的烙印开始现形,虽然不知道作用,但是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东西。那个烙印是半边蝴蝶翅膀,粗粗一看就是半颗黑痣,落在戴胜手背上也不算是突兀。
只是为什么烙印要长在手背上?
阿七道:“他曾牵过她的右手啊!那应该是两个人最亲密的举动了。”
“更心酸了。”
“呵!沉浸在爱恋里面的女人,你能指望她分得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吗?”
“都是同性要不要这么犀利。”不过阿七是个ai,谁能指望ai谈恋爱?又不是拿人设出来卖。
月光渐渐偏西,有寒鸦掠过他们头顶的树梢,墨色的羽毛擦过白云,本来看着挺诗意,可是这份诗意被一个人打破了。
清随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桃花花瓣,当做飞镖掷了出去,那寒鸦惨叫一声,坠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