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顾老不在了,朕少了一个肱骨之臣……”宇文荀的情绪也很低落。
“呜呜……”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在他怀里放声哭出来。
宇文荀低头看着她的侧脸,什么也没问,由她发/泄。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乖乖地让他抱着。
哭了好半天,终于哭够了,她抬起头,宇文荀的龙袍都湿/了一大片,全是她的眼泪。
“还哭吗?”宇文荀低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用指腹替她擦掉脸颊上的泪珠。
她吸了吸鼻子,抬脚下床穿鞋,“我想出宫。”
“不行,你现在不要乱动。”宇文荀按着她,“之前吐血你忘了吗,嗯?”
“我已经没事了。”她执意要走。
宇文荀抱起她放回枕上,用被子盖住她的身体,用眼神警告她,她才不动。
“药还没煎好吗?”
刘正荣赶忙出声:“奴才去催催。”
她躲在被子里,睁着湿润的杏眼看宇文荀,“皇上,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会觉得愧疚的。”
宇文荀冷哼:“朕就想对你好,你管的着吗!”
她撇撇嘴,用被子蒙住脑袋。
过了一会儿宫女把药端进来,宇文荀揭开被子,对上她红彤彤的泪眼:“起来喝药,喝了药就准你出宫。”
她爬起来,接过药碗吹了吹,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得见底,把碗还给宫女,掀开被子就下床。
宇文荀拉住她,“朕有说让你走了吗?”
“你不是说喝了药就可以出宫吗?”
宇文荀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扭头吩咐刘正荣,“去准备步撵,送她出去。”
“是。”
“多谢皇上。”她急匆匆就往外走,刘正荣都跟不上。
步撵把她送到宫门口,她上了自家马车,让车夫驾车去顾府。
顾府门前挂了白绫,白惨惨的,甚是凄凉。虞熙站在路对面,看着紧闭的大门发呆。
她不是顾家人,也不会被顾家人欢迎,就算很想进去祭拜,她也没有资格,相反会让人怀疑她的动机。其实非要进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到时候见到顾雨泽,势必会扰乱爷爷的灵堂,她要让爷爷安息,尽最后一点孝道。
十岁的时候,她被顾媛姐弟欺负了,躲在被子里哭鼻子,爷爷去把顾媛姐弟拎到祠堂罚跪;十三岁的时候,她被顾雨泽推进池塘,发了整整三天的高烧,爷爷不去上朝,整整在床前守了她三天;十五岁及笈的时候,爷爷送了她六家玉器店,惹红了吴氏的眼,而她有了底气在顾媛姐弟面前抬头挺胸;十七岁的时候,她死了,可以想象到爷爷有多么伤心。
诺大的顾府,与其说是一个家,不如说是她与爷爷相依为命,顾城带着他的妻儿小妾过着自己的日子,一家多口和和美美,她和爷爷也过着自己的日子,祖孙两自由快乐。
所有的快乐和委屈都在她的十七岁戛然而止,她成了北慕王府的世子,不能再与爷爷亲近,但是这样也还好,起码还能经常看见爷爷,能够替他挡掉危险。
可是现在,爷爷走了,从她的生命中彻底离去,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了。她的人生从此不再圆满,永远都会缺失一角。爷爷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最在乎的人,他的离去带空了她的心脏,里面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天气也在同情她,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抬起手掌,接住下落的雨点,目光怔怔地看着雨点在掌心越汇越多。
落蕊去买了一把雨伞回来,悄悄撑在她的头顶,她没有发现。
路上有马蹄声渐近,最后停在她身边。北慕枫翻身下马,看了她一会儿,拉着她的手往马车带。
“我不走!”她猛地挣脱北慕枫的手,连连后退。
“阿羽,你会生病的,跟我回去。”北慕枫重新拉过她的手,强行要带她走。
“我不走,我要……”
北慕枫手起刀落,直接打晕她抱回了马车,让车夫驾车回去。
虞熙被抱回了梨香院,玉兰玉芝帮着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北慕枫坐在床边,用干毛巾轻轻地替她弄干头发。
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拧着眉哼唧。北慕枫握住她的手掌,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呵护疼惜。
他轻轻叹息:“阿羽,不要难过,事情总会过去的。”
守了她很久,北慕枫才开门出来。流冰和落蕊都守在外面,他关上房门,问:“她怎么了,为何会在顾府门口如此失态?”
流冰和落蕊都摇头,流冰想了想,说:“郡主似乎对于靖国公的去世非常在意,但是具体是为什么,奴婢们也不清楚。”
北慕枫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
虞熙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睡了一觉醒来,她的心情有所好转,状态也好了很多。
“郡主,要不要现在用早饭?”伺候完她洗漱,流冰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
“我居然睡到现在。”虞熙活动了一下脖子,随即往外走。
一打开门,北慕枫站在外面,身后站着端了清粥小菜的玉兰。
北慕枫看着她道:“先吃早饭,我有话跟你说。”
她垂下头,“我不想吃。”
北慕枫不容分说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桌前,按在凳子上,玉兰立马把粥和菜摆到桌上。
“你们都出去吧。”北慕枫坐下吩咐。
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虞熙看了看他,捏着勺子默默地喝粥。
“你若想去吊唁,我陪你去。”
虞熙抬起头,意外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与顾府那个公子哥闹得很不愉快,所以白天去很不方便,我们晚上去,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北慕枫宠溺地看着她。
她垂下眼睛,心里止不住地激动。能够亲眼看看爷爷,哪怕为爷爷守得半刻的孝也好。
……
半夜子时,虞熙和北慕枫都穿了一身黑衣,从王府后院出去了。
来到顾府的后院,虞熙轻车熟路地带着北慕枫去灵堂,然后让暗卫把守灵的人用迷药迷晕,等人全部晕倒,再让暗卫守在外面,自己跟北慕枫进了灵堂。
她鼓起很大的勇气走到漆黑的棺椁旁,深深呼吸几口气,才看进去。顾老静静地躺在棺椁里面,双目紧闭,嘴巴微张,身体僵直。
泪水涌出眼眶,滴在棺木上,北慕枫观察着她的反应,心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