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熙的脸顿时红得像柿子,他吩咐下人做这个给她吃是什么意思!要他好心啊!看那小姑娘笑得甜兮兮的,她更加窘迫。“他人呢?”
“爷在隔壁房间。”
她点点头。等小姑娘走了,她把身上的中衣换下自己平时常穿的粗布拙衫,把散下来的黑发扎到脑后,然后开始吃荷包蛋。
宇文荀到隔壁房间,其实是默认了让她走吧?她要抓紧时间离开。
和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喜欢她的身手比她强的男人在一起她很危险。天黑了就更危险,所以她要趁天黑前离开。
她的包袱还在,但因为落了水湿漉漉的。她随手一拎,推门离去。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守卫,甚至没看见一个人。
虞熙觉得她可能要偷一匹马。宇文荀把她的马砍伤了,偷他一匹马应该不算太过份。就不知道除了那匹战马,他这里还有别的马吗?
隔壁忽然传来吱呀一声,宇文荀打开门走了出来,略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眼下天就要黑了,上路也走不了。明天再走。”
虞熙疑惑地望着他。他肯让她走了?
他被她怀疑的目光给惹怒了,“宁虞熙,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
这顿饭吃得有点诡异。
灯光幽幽的,风吹来,烛火就要灭掉似的凌乱狂舞。桌子上摆了三样小菜,两碗米饭,节俭朴素。
他不是王爷么?就算在军营习惯吃苦,这也太检仆了。虞熙倒不是觉得菜式简单,只是对他的生活方式感到几分好奇。
“你平时都在军营吗?”她问他。
“没事的时候都在军营。”
“有事的时候呢?”
宇文荀墨黑的眼看向她,“你对我不感兴趣,又何必多问。”
虞熙被他噎到了。
他夹了一筷子鱼到她碗里,“你想要知道的,都差不多知道了,不能让你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以后不要来军营找我,昨天是你运气好才能走得掉。”
“是我运气好吗?”她冷哼。
“好吧,你跑得够快。”他说,“那是因为没有惊动我,不然你跑不掉的,何土生。”
“……”
“明天我会帮你准备马匹。”
“嗯?”她惊讶。他想开了?
宇文荀说:“勉强没什么意思。你都说了此生只爱司辰一个人,我纵是抓到了你也觉得无味。可是虞熙,人生很漫长,漫长的人生通常有很多变数。”
她没有说话。
“我希望有一天那个变数来了,你会来我这里。”他说。
她一笑,“你也说人生很漫长,会有很多变数。也许过一二年,你就遇到了另一个想要结伴走下去的姑娘了。我祝福你,宇文荀。”
“我不用你祝福,如果你真的想我幸福,就到我身边来。”宇文荀说,“我等你。”
那扒进口中的饭,竟然是那么苦涩。虞熙很想温和地和他说:别傻,别等我,我不值得。
她何德何能?大好的年华,不要为她干枯了。可她不说了。她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喜欢她,这些话就算再委婉,说出口都是伤人的。
第二天,他亲自送她出城。两人在空旷的十里亭,相顾无言。
“你……保重。”宇文荀说。
“嗯。你也保重。”
“下次来泽荷去旧屋找我。”
“可能我不会再来。”
“来了就去找我。”
她点了点头:“好。”
“那个盒子,别忘了帮我送出去。如果实在找不到人,你打开盒子看看,喜欢就送给你。”宇文荀说。
虞熙想起来他让自己给某个人送物品的事。“知道了。”
宇文荀的脸笼罩在清晨的雾色里,隔着少许距离,她看得不清晰,但是他的轮廓却分明硬朗地映在她的眼眶里。
“我走了。”她夹紧马腹,朝着官道疾奔而去。
扬起的尘土很快就消散了,宇文荀望着她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漆黑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思绪,只是驻足很久很久,才终于策马回头。
七月二十六,虞熙到达齐国边境与那卡桑相接的地方。天已经黑了,她只得在城中歇息一晚。
她走进客栈的刹那就感觉奇怪。
所有人都向她看来,只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虞熙若无其事地坐下,把剑放在桌子上。
客栈里安静得出奇。
虞熙想起去年她从福临山刚刚回到金都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听到一个姑娘身上佩带铃铛,集体全都跑了出去。
今晚,他们一定是为了什么共同的东西聚集在此处。难道江湖上又出现了什么人人想要争抢的东西吗?
直到她吃完饭,这些人依旧安安静静的。虞熙向小二要了一间客房,上楼时眼角余光瞥见他们都把剑握在了手里。
她心里咯噔一声。
这些人,莫非是冲着她来的?
这个可能性不是不可能。她握紧手中的剑,眼中闪过冷光。她没有进小二给她安排的那个房间,而是从二楼临窗的地方跳了下去。
底下是条黑漆漆的巷子,她听到后面有人喊:“追!她跑了!”
虞熙没走远,在巷子里拐了几个来回,闪进了一座黑漆漆的民居。外面有凌乱的步伐声,有人骂道:“被那个娘们儿逃了。”
“追,跑不了多远的!”
虞熙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这些人,为何要追杀她?
她没有什么他们想要抢夺的东西,难道……她皱了皱眉。她行走江湖一年,手中有不少人命,就算积攒了仇家也不出奇。走这条路,她也早就想到这个结果。她不想与他们正面交锋,正面交锋总是难免吃亏。
那些人渐渐无声无息,她一跃跳上了屋顶,确定外面没有人,她才轻巧地跳下去,以迅疾的速度在小巷里穿行,从巷子里穿出去,到了一条繁华的大街。
她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
这一夜她一直保持警醒,这一夜却风平浪静。虞熙心想,今天出关恐怕要费点儿劲了。
她把化身何土生的那套粗布衣服拿出来,精心地“妆扮”了一番。确定自己看起来就像个落魄的农夫。她有点懊恼,农夫应该牵头牛或者骡子比较相衬,可她那匹马挺好的,不想换啊。
思索了半晌,她买了一堆的土特产,把马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过了边境。
虞熙虽然专心地扮演一个土鳖,但一双眼睛始终用余光搜索着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