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平点头道:“此处正是我另一个无法可解的疑惑,因为除了我所有人都不曾听到雷声,我曾对办案的差爷说起过,不过大家都认为,我在梦中听到的声音并不存在。”
绯鱼若有所思,问道:“那位冷先生呢,也死了吗?”
“那倒没有,他双手被绳索绑着扔在房间一角昏迷未醒,凶手却不知所踪,可房门是从内锁着的,窗台屋顶皆未有外人攀爬的痕迹,有人怀疑 是冷先生杀了那个舞姬。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大家纷纷猜测是鬼魂作崇杀死了那个可怜的女子,冷先生也大受刺激,从此连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这倒是一桩奇怪的案子。”绯鱼眨眨眼,她猜测杀死舞娘的正是那个姓冷的商人,可是他双手被绑又是如何做到的?杜安平借钱的打算自然成空,那他后来是如何赚到钱的?
孟笛裳拍拍手道:“不说这些煞风景的事了,让奴奴为我们再跳一支新罗舞。”
后半句话奴奴却是听懂了,起身冲大家盈盈一礼,旋起一道白色俪影,时而转到绯鱼跟前想拉她一起舞动,却被她轻轻滑过,少女清脆的笑声飘在园中,被风吹送至远处,裴清野的身影站在花影垂枝后,他来了许久,细听着园内人的话声面容渐渐变得极为惊讶。
“难得我今日不当差,大人找我何事?”
被裴清野差人叫出来的绯鱼面色不好,一连几日的排查没有任何结果,两人相互抱怨对方无能,昨日又是不欢而散,绯鱼甚至抛下了结案前再不想同他说半个字的狠话,没想到才过了半日便又说上话了。
裴请野看着她今日的装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来见我之前能不能去换件衣裳?”
都这么多天了,他还在意自己是个女子?绯鱼承认她是故意的的,否则杜宅就在柳家隔壁,换个衣裳很容易。
“真可笑,换上号衣我就不是女子了吗?今日我休沐,又不用上衙门,为何要换。”
午后闲适的游园会被突兀打断,还要看裴清野的臭脸,绯鱼也一脸的不开心,方才孟笛裳可是捏着她的鼻子,要她保证下一次不会再发生这样扫兴的事,都怪裴清野。
裴清野指着桌上的食盒说道:“这是县令夫人托我带给你的。”
那是什么?绯鱼嗅了嗅,闻到香味开心起来:“是春饼,县令夫人做的再好吃不过了。”
有美食在前,她瞬间原谅了裴清野,抱起食盒道:“谢谢大人!”
说罢转身便要走,裴清野将她叫住:“且慢,我这几日正觉食饮无味,你不分些给我吗?”
赵太一看了看自家主人,心里一乐,看来大人见了女郎就不自在的毛病快好了,不光能聊天还主动要吃食。
绯鱼一想,便打开了食盒,大方地分了他一半。细白的春饼卷着菜,县令夫人手巧,做得精致好看,一盘不过七八只,赵太一小心地拿盘装好,放到了裴清野面前。
裴清野没有急着吃,思索着道:“我记得昨日你刚说过想吃春饼,今日县令夫人就做了。”
尤其绯鱼昨日突发奇想说想吃春饼时他们还在外头,裴清野不知县令夫人是怎么知道她想吃的。还有上一次,绯鱼刚刚说想找邻县的同僚打听一下,连环凶案他们是如何查办的,下一刻便有邻县县令派人给王县令来送公文,简直连抬脚的功夫都不用。
类似此种的事情还有很多,与她相处越久,越觉得她的运道好得出奇。
绯鱼伸手捏了一个春饼放入口中,满意地咀嚼着答道:“好吃。”
“你在杜家嘴就没停过,现在竟然还吃?”
“你怎么知道?”
“方才我也去了,只不过没有露面罢了。”当他听到园中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当即便停住脚步,他才不要同女子在一处玩耍,转身欲走时听到了杜安平开始谈及命案。
“你们在园中说的,我都听到了,你觉得杜安平为什么要讲那样一个故事?”
“噫,难道不是命案吗,你为何说是故事?”
裴清野用“你是不是傻”的目光看她,见她确实不懂,解释道:“州县有任何疑难案件须上报至州府复审,像这种没有查出凶手的悬案更要逐级报备,可我看过大理寺和刑部历年所有悬案记录,却未见过杜安平说的那桩命案。”
那即是说,杜安平编造了一桩离奇的案件,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绯鱼犹豫地问道:“会不会你看漏了?要不就是记错了?”
裴清野哼了一声,自信地道:“绝无可能。”
那杜安平此人便有些奇怪了,裴清野已命华光儿出发去定州,打探一下杜安平的来历,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戌时外头突然刮起了大风,半个时辰之后,天空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风吹得窗子作响,柳景明捧着书连声道好:“近日未曾有雨,正需要一场好雨润泽万物。”
话音刚落,一道极粗极亮眼的闪电在天空裂开,将屋内摇晃的灯光都盖了过去,紧跟着一道响雷仿佛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柳影明忍不住后退一步,心神为之一震,绯鱼放下捂在耳边的手,前去将窗子关牢,说道:“阿舅,这雷响得好生可怕,倒让我想起……”
她蓦地想起午后听杜安平讲的那桩命案,那声不同寻常的冬日震雷,与此时仿佛有些相似。他讲的到底是真实经历,抑或是一场被混淆的梦境?绯鱼细细地将今日听到的话重新回味了一遍,琢磨着在何等情况下,制造命案者不留下任何痕迹杀人离去。
可是脑海中浮现的并非金发碧眼的妖娆舞姬,而是奴奴的婷婷身影。她摇摇头睁眼,听得柳景明道:“绯鱼,我同你说的可记下了?”
方才想事情想得入迷,连阿舅说了什么也没听到,绯鱼不好意思地笑道:“阿舅,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柳景明叹了口气,绯鱼自小便是如此,不爱听的总是装作没有听到,他只得再重复了一遍:“日后莫要再去杜家与那新罗奴奴玩乐,以你的身份不太合适。”
“不要,奴奴是个很好的伙伴呢,阿舅,她哪里不好?”
“并非好不好的问题,而是不合适!”
甚少见到柳景明如此强硬地要求她,绯鱼懂事地点点头,反正近来她忙得很,奴奴那边只能待不忙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