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地中仙是个极具传奇性的人物，绯鱼不由心生敬畏，本以为想见到他会很难，谁知九女拉着她敲开一扇门，地中仙就在里面的软榻上躺着。
他已经很老了，白眉下的眼神清亮，已经认出了九女，问道：“九儿，你带来的客人是谁？”
“仙爷爷，九儿带来见你的人当然不一般，她可是位小公人。”
地中仙微微一笑：“不，她是个会给你带来好运的贵人。”
如此恭维令绯鱼面色微赫，她轻声道：“不敢，您就是地中仙？我在外面看到他们隔空作画，想知道您还会什么神乎其神的仙术？”
她称那些用障眼法使出来的江湖手段为仙术，地中仙大笑起来：“年轻的时候，就算让我变出一汪水，化作一条鱼也是可以的，不过现在嘛，人老了力不从心，只能躺着等上天的召唤。”
绯鱼有些遗憾，地中仙问道：“你到昌乐坊来不论是要找什么人，还是办什么事，让九儿帮你，她的话就等于我的话，去吧。”
他的精神不太好，说了几句便闭上眼不再作声，九女扯了扯绯鱼的衣角，示意她走出来：“仙爷爷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很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绯鱼虽然还没找到谢小小的下落，可是她今日没有白来，见识到不少……真心实意地对九女道：“九女，我以后还会来找你玩的。”
九女很开心：“可以啊，仙爷爷说你是我的贵人，千万别忘了我。”
当绯鱼终于回到红扉园，裴清野已经将她曾去过的地方找了个遍，一把抓住她的手，问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卢媪眼中只见到小主人脸被晒得能红，忙接过她抱着的大布包，心疼地带她进去歇息，绯鱼抱着水灌了一通方有心情说话：“再来一壶水！”
见她无恙，裴清野心中的焦灼慢慢平息下来，指着包袱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我还没问你，怎么今日才回来，你可知道，谢婆子不见了。”
“不重要，你千万不要动不动就找不到人影。”
“我今儿办了件大事！先让你看看我这些有趣的玩意儿，这个，是会动的小木人，可神奇了！胳膊腿动来动去像是在走路，还有这个，你看，明明是个缕空的银球，但是打开内有机关，可以装一些香粉，我在想毒药也可以装进去，对不对？”绯鱼兴致勃勃地给他看。
“你想随身带着毒药？如果你说的大事就是这个，对不起，我不感兴趣。”
如此好玩的玩意儿他居然无动于衷，绯鱼的热情瞬间没了，耸耸鼻子道：“那还是说正事吧，我发现了一件事，可以确定酒中仙墙上渗出的血迹非是鬼魂作祟，而是人为！”
裴清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绯鱼想了想道：“这件事要从谢小小说起，我前日去花月坊……”
裴清野眉毛微挑，打断她道：“所以你趁我不在的时候，独自去了平康里？”
明明交待她在他离开长安的这些天安份些，可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没错，我始终觉得还是要谢小小先承认她当年作的证是假的，灵筠被杀时杨简并不是和她在一起。”绯鱼解释完，略微不耐烦地道：“你别打岔听我说完，我说到哪了？”
“你说去花月坊。”
“对，我到花月坊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清云道长，他一个出世之人竟然出现在烟花之地！”
裴清野趁机说道：“你一个女郎能去，他是个男子为何不能去？”
绯鱼竟反驳不得，强调道：“重点是他去花月坊见过谢小小之后，谢小小便不见了！”
“然后你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便跟踪了他？”裴清野大致能猜出来，今日绯鱼的行踪跟清云道长在关。
绯鱼点点头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他出现在出事的酒中仙，还认得杨简的夫人，更与关键人证谢小小的去向有关，我当然得跟着他，今日跟去的地方是昌乐坊，你猜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裴清野当然知道昌乐坊是什么样子，那里倒不是龙潭虎穴，但是里头居住的人有些混杂，一个女郎独自前往有些不妥，可绯鱼是公门里的人，算不得大事，他问道：“你看到了谢婆子？”
“不不不，我在蛙乐坊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叫九女，她十分有趣，能听得懂胡话，还会做好吃的冷淘，后来她带我去见了昌乐坊最老的老人，坊里的人都称他地中仙，据说他有一个神乎其神的本领，隔空作画，而清云道长就是去拜会他的。”
“你继续说。”
“那隔空作画的人离画纸丈远距离，隔空而点，纸上真的会凭空显现出画作，当时我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酒中仙墙壁上自动显现的血迹，会不会和隔空作画一样，都是事先做了手脚，血迹有可能是一种特殊的颜料，才会如同神迹？”
“以前我就说过，这件事绝对是人为，不过想不通是如何做到的，看来清云道长心里十分清楚，可他为何还要说是邪物作祟呢？”
绯鱼摩拳擦掌地道：“老道士不老实，我们要不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也许清云道长也在追查事情的真相呢？谢小小不一定就是他藏起来的，也有可能是在保护谢小小，还是要找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杨简就是凶手才是。”
裴清野相信清云道长的为人，何况他没有理由掺合到案子里来，十年前灵筠被杀与清云道长应该无关，况且在酒中仙做手脚的人不可能是凶手，而是在替灵筠鸣不平。
但该夸的人一定得夸，他对绯鱼道：“不过，事情能有如此突破，你的功劳不小，不错不错。”
绯鱼乐呵呵地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她主要是替灵筠觉得不值，不过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做，案子是十年前的事，不可能让他们找到真凶是谁了。
“未必。”裴清野说道：“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去酒中仙时，在酒肆外见过的那个老伯吗？他似乎十分肯定是灵筠回来索命，也许他知道些什么，我看我们得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