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逆着水流的方向往上走,上官妄尘观赏着沿路与京城完全不同的建筑风物,却又不得不感慨,偌大的镇江府,虽然大街上仍旧热热闹闹,人来人往,但是他们沿途所见到的女性真的是屈指可数。
除去已经死去和逃走的年轻女子,城中所剩青年女子本就不多,如今更不敢在街上活动,上官妄尘所见到的,要么是年过半百的老妪,要么就是黄发垂髫的幼女。
“这镇江府再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几年,就变成一座老人城了。”
上官妄尘扫了眼旁边路过的卖菜的老妇,神色沉重地感叹了一句。
上官云峥不以为然地走在她前面,“你不是一直都很自信的吗?怎么这次觉得为难了?”
能不为难吗?
她以前虽然帮人出头,但是很少查案啊,就算是帝合香的那次,也是有这个男人和杨子仪帮忙,才多少有些头绪,可这次的事情,牵涉到那么多人命,镇江府府尹查了三年都没查出来,她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抿了抿唇,她举步跟上他,“这种事情是需要证据和线索的,若是光靠自信就可以,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的冤案错案了。”
他们一边说着,已经走出了成,顺着铲平的山道走上陡峭的山崖,不远处断开的堑峰间架起了一座长长的石锁桥,而在堑峰的另一端,就是温翘先前所说的丘山瀑布。
远远望去,那瀑布似从九天飞泻而下,激湍翻腾,挑起一层层碧浪,珠玑四溅,磅礴壮观,直击肺腑,让人望而生畏。
“二哥,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吗?”
上官妄尘看着眼前奇景,步履轻摇,既觉得震撼,又不禁对天地造物产生一种钦慕。
上路陡峭,怕她失足,上官云峥也不再顾忌什么,索性直接牵住她的手腕,沉吟了良久,也沉沉地吐出三个字,“也许吧。”
栖迟不紧不慢地跟在上官妄尘的身后,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高了,虽然山路经人为开辟,已经平缓了许多,但是这位置实在太高了些,眼梢瞥过下方峡谷中流过的河水,她只感觉自己一阵眩晕,特别害怕一不小心,失足坠下去。
栖迟的身后是狱蓝,到底是会武功的人,狱蓝走起来就相当的轻松,只不过他是刻意的和上官云峥他们两人保持一小段的距离。
狱蓝再往后是苏总管和碧织,或许是年纪有些大了,苏总管跟着他们往上爬,稍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没多久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的汗,而碧织则时不时地停下来,等一等气喘吁吁地苏总管。
“好看吗?”
站在石锁桥的一端,上官云峥牵着上官妄尘,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若是离的太近,既不能纵览瀑布的全貌,震耳欲聋的水声又会影响听觉,这样的距离,倒是刚刚好。
“嗯。”
上官妄尘叹为观止,认真地点头,阳光从头顶上兜头洒下来,飞溅的水花犹如点点碎银,气势恢宏,又耀眼夺目,怒吼奔腾的水浪似乎能将这世上所有污秽肮脏冲刷殆尽,只留下的最后的威严和尊贵。
“我现在总算知道,君临天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上官妄尘微微笑着,扬起头,一双清瞳比阳光下的水滴还要剔透,高挺的鼻梁笔直而又光洁,皮肤更是光滑如同象牙,不沾丝毫瑕疵,轻灵的身姿如春风下的弱柳,盈盈一束,宽大的衣袍在秋风中瑟瑟而舞,将漫山遍野的秋色集于一身,尽情地绽放倾世风华。
纵使阅人无数,定力非凡,上官云峥此刻看着她,仍是有些痴了,仿佛此刻天地一切化为乌有,他的眼中便只剩下这一个女子。
这秋山野景,那里及得上她一个回眸呢?
秀气的手指不由自主低抬起,轻轻落在上官妄尘的左脸上,上官云峥星眸含情,遗忘了周遭一切的存在。
此情此景,看着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上官妄尘也有些痴了,于她而言,再美的风景,也终究不及眼前这男人的一笑来得吸引人。
“啊!”
两人的目光正紧紧胶着,情到忘我,忽然听到背后一声惊呼,两人瞬间回过神来,上官云峥赶紧将手抽回,回头看去,上官妄尘耳垂微热,窘迫的收敛了情绪。
栖迟和前面两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正站在山道的一个台阶上,遥遥望向上官妄尘和上官云峥。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上官妄尘二人又是侧对而站,她看不清上官云峥是将手放到了上官妄尘的脸上,只能看到两人离的很近,又双目对视,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过,感觉有点怪怪的,毕竟,两个男人离那么近对视,场面怪异的让人忍不住多想啊。
她正忪怔间,感觉到右腿弯一阵剧痛,膝盖不受控制的往下跪,身体就习惯性地朝前到了去,而她前面,正是高数十丈的山崖。
“小心!”
惊呼声中,幸好旁边有人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的身子一旋,稳稳地立在石阶上。
“怎么回事?”
上官妄尘松开了上官云峥,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走过来,上官云峥紧随其后。
栖迟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但是脸色却吓的煞白,木然转头看到奔过来的上官妄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狱蓝一怔,一时间松开她不是,不松开她也不是。
直到上官妄尘走上前来,栖迟才推开狱蓝,扑倒上官妄尘的身边,上官妄尘伸手,虚抱住她,轻声抚慰:“好了好了,别哭,没事了。”
栖迟抽噎着,渐渐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一脸担忧的上官妄尘和神色不明的上官云峥,脱开上官妄尘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惊扰了两位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帝王巍然不动,上官妄尘赶紧弯腰将她扶起来,“刚才差点就死了,你还该死呢?傻丫头,没事儿就好。”
被上官妄尘扶着站起来,栖迟又转头看向狱蓝,胸臆中充满了感激,“多谢狱蓝统领的救命之恩。”
平常见到的栖迟都是叽叽喳喳,微带着点蛮横的,她忽然这般客气温和的道谢,倒是让狱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傻傻地笑:“栖迟姑娘也太客气了,不过是本能反应,举手之劳。”
“你的举手之劳可是救了这她的命呢。”上官妄尘温和的一笑,轻轻拍了拍惊魂未定的栖迟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