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解语受了极大的惊吓，紧紧抱着纳兰解忧的胳膊，头埋在姐姐的肩窝里，微微发抖。
纳兰解忧轻拍妹妹的背，柔声安慰着，两道秀眉却微微锁起，似乎在担心什么。
纳兰闻道更是眉头紧锁，望着那个深坑发呆。
陆天放却轻松地吐了口气：“总算把他们打发了！”
解忧忧心忡忡问：“陆博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帮我们作证？这条恶犬又是怎么埋在这里的？”
陆天放微微一笑：“这个问题说起来可就复杂了，解语受了惊吓，身上还有伤，不如把她先送回家，安顿好，我再慢慢讲给你们听？”
“好，”纳兰解忧点头，这一切发生的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必须了解细节：“可否请陆博士先帮忙把这条狗埋起来，以防瘟疫传播。”
“没问题！”
陆天放痛快地应允，捡起长工丢下的铲子，把那条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德国猎犬重新埋起来。
*
学堂临时停课一天，空荡荡的庭院格外静寂，只有和着花香的药香在空气中无声地流动。
服过药，纳兰解语很快便睡着了。
她的确累坏了，连续的惊吓，让她在睡梦中也不时抽搐一下，紧紧攥着姐姐的手不肯松开。
纳兰解忧只好坐在床边陪着。
陆天放站在门左，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把玩着吊在马甲扣上的怀表，重复着打开、合上、打开、合上的动作。
纳兰闻道则坐在门右的竹椅里，一手支着拐棍，一手一手揉着膝盖，暮色将至，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暗淡，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显然不似平常那般总是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
终于，在安神药的作用下，解语睡沉了，不知不觉放开了姐姐的手。
纳兰解忧把妹妹的手小心地放进被子下，掖好蚊帐，这才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掩上房门，来到廊檐下。
她搬来两张小竹椅，请陆天放坐下，道：“今天真是多亏了陆博士，如果不是您帮解语作证，只恐她已身陷囹圄。”
陆天放绅士地回答：“您客气了，我不过实话实说。其实就算没有我，纳兰校长自己也能自证。”
“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想向陆博士求教。”纳兰解忧眉头微锁。
“先生请问。”
“博士是明白人，在明白人面前，我也就不弯弯绕绕了，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博士海涵。”
“先生客气了，天放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情，就喜欢有话明说。”
“好，那我就直言了。博士可知自己是在做伪证？”
“什么？”陆天放眉峰挑起，一副混沌无知的模样。
“半月前，我们一家的确搭博士朋友的顺风车去了省城采购新教材、教具。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当初去省城的那天，应该是初六吧？莫非，博士是记错了时间？”
纳兰解忧一双明眸正视陆天放，穿过他不羁的伪装，直透心底。
陆天放总觉得在她面前无从掩饰，无论怎么装，好像都逃不过她的聪慧，只好叹口气，道：“我知道咱们去的那天是初六。”
“若如此，您冒险为我们做伪证，到底图什么？”
“唉，他们在找的，可是林家二公子，我若不这么说，解语姑娘一旦被他们抓去严刑逼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陆天放说这番话时，语气凝重，目光真诚。
纳兰解忧当然清楚他这不是危言耸听。可她还是无法猜透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这分明是揽祸上身，一旦被发现他做了伪证，林家是不会放过他的。
廊檐下的气氛有些窒息。
一直沉默的纳兰闻道脸色更加凝重，忽然开口道：“陆博士，既然明人不说暗话，那么，您到底都知道些什么？那条狗又是怎么回事？初六顺路载我们去省城，现在看来，应该不会真的是巧合吧？”
陆天放咳嗽了几声：“这个嘛……说来话长……”
纳兰解忧道：“那就先从那条狗说起吧，它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林霏的狗，其实是我杀死的。”
“您？”解忧表示不太相信：“博士文质彬彬，可不像能杀死一条那么凶猛的恶犬的人。”
“算是误杀吧，那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