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富二代的爱 第六章 闹剧
在门外和对方律师打招呼时，卢桃李就觉得姜静烟的神情不太对劲儿。
对方律师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子，快五十岁的人说是三十多也有人信的。唯有笑起来的皱纹证明了他所经历的年月确实留下了刀刻的痕迹。
难不成姜静烟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极有可能。
她年纪也不小了，也不可能初恋都没有过的吧？
以她的心理，需要一个看着就安全感十足的成熟男子应该不错。
不过，对方律师对她的态度就不那么和善友好了。
准确的说，就是对她。
这位姓张的律师，即使是对他一个类似打工仔的助理都能和颜悦色，再瞥向姜静烟时，目光中则是满满的不屑。
她难得客客气气地鞠躬施礼，他竟然就冷哼着越过，先她一步迈入房间。
你叫嚣啊，你挑衅啊，你反驳啊，你怎么什么也不做？
卢桃李很是吃味，同时很是担心姜静烟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的姿容。
嘴快的她一开场便如沸水翻滚般表述裴涩妍的离婚观点，主要强调的是夫妻双方无爱，勉强维系也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卢桃李第一次见识到能插入姜静烟的滔滔不绝且能有效制止她发言的人。
张律师站起身的那一刹那，姜静烟就自动自觉地收声，微垂首，颇一副恭敬的态度。
“姜律师真是油嘴滑舌。”张律师笑道：“我想问一问姜律师，你认为世上有多少对白头到老的夫妻会是恩爱如初？你知道真正维系婚姻的是什么？不是爱情，是亲情啊。”
姜静烟敛眸答道：“所以四五十岁的离婚率才会是最高的。”
“高，不代表百分百就是。”张律师呵呵了两声：“姜律师擅长张口就来，不用脑袋思考的是吗？上学时，导师没教过你，律师虽然凭借的是真凭实据，可法律也要给人情让路。姜律师，你能回答我这是为什么吗？”
——“姜静烟同学，你能回答我这是为什么吗？”
张教授站在讲台上，抬手招呼总是挤坐在第一排疯狂做笔记的尖子生回答问题。
“额……对不起教授，我没见过这条法律，是我不够努力，没背牢条款。”姜静烟羞愧地低下头，不服气的攥紧拳头，恨不得打自己几拳。
“不是你不努力，”张教授叹息着道：“是你太死守于法律的条条框框的。要知道，法律也是人定的，那么就是出乎人的考虑，思量，和感情。人的想法会变，法律也因此再逐渐完善，变化。”
他失望地摇头：“你坐下吧。”
姜静烟坐不下去，她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只有面对张教授有口难言，似乎怎么答都不对。——
“姜律师……姜律师？！”
姜静烟猛地抬起头，动作幅度太大，撞得长条桌砰地闷响。
“姜律师是睡着了吗？站着睡？睁眼睡？也是项本事了。”张律师不乏讽刺地道：“有些人赚得昧心钱赚多了，睡觉也会不踏实的。姜律师，你说是不是？”
“裴……我方当事人，额，已经不能感受到丈夫关爱了。所以说，李先生就是为了，为了钱才娶得我方当事人，时间长了，就原形毕露……”
卢桃李还没惊诧于喜欢复杂长句子的姜静烟断断续续的辩词，又听张律师疑惑道：”十多年的婚姻，感情从轰轰烈烈变成细水长流是必然的过程。更何况我当事人李先生是腼腆内向的类型，不善于表达自己。反倒是女方可能会由于更年期等内分泌不调的现象，导致多变。如果裴小姐是一时情绪化，生生拆散这一对的姻缘，姜律师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姜静烟张口结舌，张律师旁边的李母，也就是裴涩妍的婆婆急不可耐地腾地跳起来怒斥：“还要怎么关爱？说话要凭良心的，什么叫为了钱？当初结婚时，我们家收了你裴家一丁点儿好处吗？是你们自由恋爱，我早就说了，这样的儿媳妇不能要，咱们普通人就过普通人的日子就够了。结果怎么样，哼，连亲孙子也不让见一面！”
说着，李母悲从中来，痛哭流涕：“你们知道吗？孙子随了女方姓也就算了，他们裴家竟然仗势欺人，骂我们穷鬼，有传染病，不让我们靠近孙子。我的宝贝孙子都九岁了，才远远地在学校门口看一眼。这还是在裴家的许可之下，一堆保镖拦着我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有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如此说来，着实挺可怜的。
要是之前的卢桃李肯定认为裴涩妍无理取闹，裴家嚣张过分，如今的他心态摆正了，能够十分冷静地对待面前的这一幕。
众人正默默消化着李母的话，没料到裴涩妍见姜静烟就和个木头人一样杵着，干脆自食其力，扬声叫骂：”倒霉？没收我裴家一丁点儿好处？说话要摸摸良心的是你吧！有你这样的妈，才有窝囊的儿子！我问你，你们家的房子房地产商是看在谁的面子上三折销售的？要不然就你们两个老东西一年不到两万的收入，能在申城的好地段购房？还是复式小楼？都这么便宜了，你们的首付不还是李凡给掏的？“
“我儿子给我钱怎么了？养儿防老，我养他大，他孝顺父母，给买房子又怎么了？！”
“你是眼瞎，还是心盲？你儿子的钱哪来的？他是最底层的职员，靠着我的身份勉强当个小部长也十足的阿斗扶不起来！就是废物！底下人谁都能欺负踩一脚的废物！他一年正经工资不到八万，平日里被属下骗请吃饭倒是积极，这都超脱了废物的级别，简直就是缺心眼，弱智！“
“八万！他几辈子能够给你们首付买房的？不也是偷摸从我这儿拿钱吗？我假装没发现，不稀罕说你们，你们就厚颜无耻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们李家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李凡，你自个儿讲，前年你爸脑血栓急着动手术，没钱急得热锅蚂蚁似的，是谁二话不说就刷卡的支付的？”
“不占便宜，不占便宜这些钱你们有还过吗？别说还了，就是谢谢也没有，现在还有反过来说我，呸，我十张脸皮也抵不过你皮厚！”
李母嘴唇抖抖，登时一股火窜得指尖都彤红。她捅捅一旁老实巴交的李父，不甘心地道：”老头子，你也说两句啊，敢情你们父子俩都哑巴，就我一个当坏人呢？“
李父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蹦出一句：“离婚成啥事，咱们那年代没见谁离婚的。对，对孩子也不好啊。”
李母初时还为李父的木讷生气，一听他提及了关键，立即昂首挺胸，趾高气昂地喊：“对，我们是为了孩子才不离婚的！有几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健康的？不管是少了妈，还是少了爸都不行！我还不清楚你？每天下班回家有陪孩子说过一会儿话，玩过一会儿游戏吗？“
“哪有你这样当妈的？十月怀胎，人家都疼爱得很，你可好了，孩子还不如养的一条狗宠着。是了，这孩子是你生下来的，又不是你的亲骨肉。但这么多年，也该有感情了，所以说你都不如畜生！我那时候，哪个做儿媳妇的，不是孝顺公婆，照顾丈夫，好几个孩子，就是生产那天也都在地里干活呢！”
这孩子的卵子捐献人是匿名的，自然没有裴家的遗传基因。却由于是从裴涩妍肚子里爬出来的，又被视作华盛集团下一代继承人培养。
听着糊涂，实情不是糊涂。
婆婆和媳妇的关系永远无法调和，裴涩妍亦是不甘示弱地回吼：“你种地和我工作能相提并论吗？你种一年的地能有多少钱？我工作一天创造的价值，你一辈子，你这条命都达不到！你那年代能和现在比吗？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没见识，肤浅！除了生孩子就是生孩子，一辈子就是炕上炕下那点儿龌龊事！”
“我对儿子不好？我对他不好，能供他上全国最贵的学校！光是学费一年就是百万！献给校方的建校费又是百万！你种地能出得起？孩子交给你养的话，估计也和狗一样，就会刨坑挖地了！”
“我下班都几点了？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深更半夜回家，给国家带来多少税收！多少员工指望着我养活？你能养活谁？就靠你的儿子，光是你自己都养活不了啊！来一趟城里，专门钻奢侈品店，教你儿子给你买香奈儿的靴子结果还穿着农村的那一套破衣服下地，敢情这钱不是你通宵熬夜挣的了！无视别人的劳动成果，又看谁都傻，就你最聪明！老奸巨猾，和仓鼠一样偷偷摸摸把别人的财产转移到你身上，然后再去种地！”
李母被顶得无言以对，噗通跌坐在地，一通拍腿蹬地。
“哎哟，我没法活了！儿媳妇指着我鼻子骂，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啊！儿子买一双鞋子也是罪过了，活该我就得种地种死，半点儿儿子福也享不了喽！儿媳妇逼死老太太，中华美德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