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双面坏女人 第七章 辩论
“辩护律师!”法官重重敲锤,威严斥责:“请注意你的情绪。”
虽然被点名批评了,不过法官大人没有对她的言辞质疑,仅是态度,就说明他也认同了姜静烟的说法。
这个案子本身就匪夷所思。
凶手找不到,被害者家属就想讹诈有钱的海味火锅店,将责任推到安经理头上,不就是为了一笔可观的赔偿金吗?
如果上诉成功的话,以后的饭店都得小心了。
说不定哪个潜在的犯罪分子吃完饭后行凶,结果找不到嫌疑人,该饭店无辜倒霉被告。
唯一的焦点就是安经理,如果是他怂恿那群地痞混混确实是难辞其咎,另当别论。
姜静烟心里有数,真走到这一步的话,大不了砍掉安经理这条尾巴就是了。余钟云要保住的无非是集团的声誉,集团为大,别说一个小小的下属,就是一家海味火锅店的分店也算不得什么。
“法官大人,请记录员将吕律师的发言删掉。这种和打情骂俏没有区别的“去死吧”呀,“我恨你”呀,“不要啦”呀等等此类的语言根本不足以作为呈堂依据,更何况全是还是安经理的酒后失言。试问,谁喝多了没胡说八道过?”
听罢,法官沉吟不语,吕律师亦是察觉不妥,慌张地表示反对:“酒后的话不能作为证据,那么酒后伤人杀人也可以不计较吗?辩方律师才是不懂规矩。”
“我不懂规矩?”姜静烟冲着法官莞尔一笑,“既然是吕律师先提出来的,那么还请法官大人允许我申辩。”她从文件夹里取出几张放大到四寸的照片,一张又一张地拿起来给吕律师看。
“吕律师,我来解释给你听。这张照片是你前年律师资格考试通过,和朋友到酒吧庆祝,纠缠一位美女的画面。大家可以看到,你的一只手搂着该美女的肩膀,该美女的表情却是隐忍抗拒……为什么?因为你告诉她,你是大律师,她要是不听话配合,就把她送到警察局,随便一条罪名就让她蹲号子。”
旁观席有个好奇的男士站起来看热闹,随即就有好几个也有样学样。
法官不得不敲锤,“请辩护律师阐述与本案有关的证词。”
“这正是与本案有关的证词,”姜静烟欣赏着吕律师青白交加的脸孔,眉眼弯弯,“是吕律师非要强调酒后之言与本案的关系,那么我不得不证实酒后之言与本案是否有关系,不是吗?”
法官都被她绕糊涂了,又私心觉得吕律师的言行举止不妥,便也没在阻拦姜静烟的咄咄逼人。
“我那是喝醉了!”吕律师局促地四下张望,拍着胸脯道:“反对,反对,这和本案根本没有关系!纯属辩方律师强词夺理!再说了,我那天什么也没做,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
姜静烟放下第一系列,点点头平静清晰地道:“确实说明不了什么。因为吕律师的手移到该美女的臀部时被揍成了熊猫眼。谁酒后都难免会犯小错误不是吗?倘若安经理随后一句咒骂就能作为呈堂证供,那么吕律师的动手动脚是不是也得追究民事责任?诶,别激动啊,法庭之上,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
法官嘴角一抽,暗忖道:那你狡诈耍赖又是成何体统?我还没出声呢,你倒乖觉。
“我们再来看看下一张。”姜静烟再次竖起照片很普通,就是吕律师和几个马赛克男人在谈天的模样。
吕律师松了一口气,忽然明白为什么司法界流传可以输了官司,但绝不可以招惹姜静烟的说法。
她果然是个狠角色,盯上谁,祖宗八代她都能给你翻出来。
其实不一定是姜静烟门路比其他律师都广,而是她考虑得多。
以吕律师举例,他最多会将海味火锅店的幕后老板余钟云调查一番,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要打探辩方律师姜静烟的消息。乍看,辩方律师,原告律师是好是坏与案件完全是两码事。
偏生姜静烟能将之联系到一起,并且有理有据,足以表明她在内心里与对方律师进行了多少次的辩论,任何一种情况都不错过,深思熟虑。
“这一组照片没什么,就是三个月前吕律师在茶水间讲之前官司的反方代表郑灵龙律师的坏话,嚣张地宣称郑灵龙简直就是头猪,同你相提并论。你得意洋洋告诉大家:你一只手就能弄死郑灵龙……”
“我指的是打赢官司,是打败郑律师,这是一种比喻,比喻,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你笑成这副得性?你喝的不是酒,还是茶水呢,足以神智清醒。你告诉我,这是不是意味着郑律师倘若遭遇不幸的话,你绝对脱不了干系呢?”
吕律师不可思议地摆手:“不……法法官,你就允许她这样无理取闹?”
“法官大人,你既然允许反方律师无稽之谈,就没有理由拒绝我。”
“你那也不是本案的证据!”
“是啊,我也没说是本案的证据啊,因此我事先也没有提交资料给法官大人。你的酒后失言的罪过论不是同理成不了本案的证据吗?”姜静烟笑盈盈地望向角落里的书记员,法官认可她的意见,吩咐书记员将吕律师的一开始的言辞删掉。
到现在为止,吕律师就讲了那几句有助于官司推动话结果还被删掉了,可想而知,他的心头有多少只草泥马在狂奔。
“那么,”短暂的停歇后,姜静烟继续道:“既然吕律师发言结束,可否到我为委托人辩白了呢?”
吕律师瞠目结舌地喊:“你还说?还是你说?”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你还想说什么?!
姜静烟委屈地瘪瘪嘴:“刚才不是吕律师的发言时间吗?我还什么都没发挥哩。”
吕律师抓起身侧的一叠资料,强忍住砸向姜静烟的冲动。
法官也着实看不下去了,敲锤宣布休息二十分钟。
其实他对姜静烟的印象并不好,这一条多少会影响法官于案件的判断。不料,姜静烟就是有这种本事,把你气得火冒三丈,还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诬赖律师的名号不是吹的。
吕律师即刻落荒而逃,姜静烟落座,悠闲自得地转了转皮椅。
卢桃李从未怀疑过姜静烟的胜利,唯独事先无法想象姜静烟是怎样取得胜利的。
她的切入点总是和旁人不同,瞧着无据可循,又无从反驳,天马行空。
另外,他留意到,她庭间休息不会去厕所,也不会喝水。
“因为我需要我的大脑神经时刻保持高度紧张状态,发泄会令人舒畅地松懈。”姜静烟肩膀一垮,滑稽的模仿:“大多数人在解决完生理问题后,都是如此。于我而言,紧张会令我戒备。”
似乎有道理,又好像她在自以为是。
“另外,我要是顾着自己,机会就会溜走。许多重要的讯息全是在庭间休息时流传开的。”她坏笑着招呼卢桃李一块来到走廊,藏在角落里打量着每个来来往往的人。
“我认为就是你为此才被法官讨厌的。”
姜静烟圆睁双眼,欢喜地道:“这都被你发现了?你知道吗?身为律师,被法官讨厌不要紧,重要的是委托人千万不能被讨厌。我也明白我太强势了,难免对比显得反方很可怜。人们总是这般,好坏不分,一厢情愿地分辨善恶。不要紧,我用不着谁喜欢。”
正说着,原告夫妻缠着吕律师自走廊拐角出现,朝他们接近中。
“嘘……”姜静烟示意噤声,葱削似的食指抵住卢桃李微启欲言的唇瓣。
他登即就愣住了,一种难以言传的体会顺着脚底板扩散至四肢百骸,情不自禁地颤抖。
原告夫妻没有堂而皇之地喊什么,就是质问吕律师怎么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这些信息都没什么,姜静烟听着听着,陡然眸子一亮,听见了她的所需。
“吕律师,我们不是还有证人吗?我儿子这么倒霉,死也是被牵连死的,不能就让那些没天理的有钱人无罪释放!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没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过路人纷纷注目,叹息同情。
臭豆腐夫妻所谓的证人正是安经理的女儿安静。
安静走上证人台时,姜静烟也丝毫不意外。
卢桃李则是于心不忍。他是为安经理打抱不平,亲生女儿的背叛对于父母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他还以为姜静烟凶神恶煞,一个鞭子一块糖的,已然说服了安静。
看来,人心仍旧莫测,不是谁三言两语就能操控得了的。
安静发过誓后,吕律师重整旗鼓提问:“证人,我知道作为儿女要指证父亲是相当不容易的,你大义灭亲的勇气教我佩服。为了公证,我请你大声告诉大家,你的父亲安建国,海味火锅店的分店经理,是否怂恿过凶手谋害臭豆腐摊李氏一家?”
安经理就坐在下面,他大概没有想象过女儿安静会抛头露面,扣着膝盖,扭头张望姜静烟。
安静沉默了一刻,吕律师再次呼唤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我不懂怂恿的意思……界限太模糊了。我爸爸他,他确实讲过李叔叔一家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