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烟调换了位置,挤到另一桌陌生宾客之间,正好位于争执中的宁丝路与店小二头顶上。
陌生宾客正交杯推盏,冷不丁多了一个人,还是个漂亮的陌生女人与他们熟络地干杯,几个大男人的心情是复杂的。
该不该喊一声登徒子?
她亦是不理会他们,堂而皇之地就混迹其中,靠着窗棂,慵懒地欣赏楼下的情景。
如果宁丝路稍稍仰头就能发现姜静烟正歪着头斜凝他,搭出来的一只手臂,纤细修长,一举一动皆是美景如画。
姜静烟和这里的女人格格不入,既不会小家碧玉地等待男人们恭维饲养,也不会色大胆肥地意图揽入所有相遇的美男子。
和她接触,抓到的永远是一层纱,一片雾,然而她确实站在那里,不曾离开。
她看见店小二愈发不耐烦了,他抬起手乱推,宁丝路碰巧撞进了后边涌至的人群。
或者说是后方之人故意迎上去教宁丝路撞,以便于理直气壮的顶倒他。
“他是谁?”姜静烟拍拍旁边陌生宾客中的一位文雅男子,指着趾高气昂站在宁丝路面前的男人问道。
文雅男子清楚这种场景,他应该理智地避退到一边,才符合夫德的标准。
可他又舍不得把凑近她的机会拱手相让。
“那位是勇武侯的嫡二公子,梅仙。”
“哦,原来他就是那个太女新晋的准未婚夫啊。”姜静烟点点头:“不愧是二,名字也二……那他哥哥叫什么?梅神?”
她戏谑的话音被梅仙刺耳的羞辱打断,定睛一瞧,宁丝路一副小受状伏到在地,一对水汪汪的明眸不甘地回视梅仙。
“梅仙,往日我待你不薄,亲如兄弟,凡事都想着你……”
“谁和你这种人渣是兄弟?”梅仙捏着鼻子,掀起的扇手风,“本公子才不认识你这种人渣!就凭你,还想来聚香楼吃肉喝酒?行啊,我成全你……”
梅仙眼神一挑,跟班便顺其意,吩咐店小二捧来了酒水。
“你以前请我喝过男儿红,我今个儿就都还给你。”说着,梅仙举起两升大小的胖肚酒缸悉数倾倒在宁丝路身上。
加之宁丝路浑身伤痕累累,酒精接触伤口,疼得撕心裂肺地惨叫。
空空如也的酒缸被梅仙砸烂在地。
又是一大碗肥肉端在手中。
梅仙蹲下身,隔着帕子捏起拳头大小的生肉就往宁丝路嘴里塞。
“吃啊,你给我吃啊,倒是吃啊!!!”
宁丝路闭紧嘴巴,死活不张,眼尾湿润。
“哟,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不是饿了吗?我请宁大公子吃肉喝酒,怎的不领情?”梅仙冷哼命令:“给我掰开他的嘴!”
昔日两个与宁丝路交情匪浅的公子哥屁颠颠地扑上去一人按住他的四肢,一人抠住他的下巴。
梅仙狞笑着往宁丝路嘴里捅进生肉,嚣张地叫唤:“你吃啊,对,这就对了嘛!以后你可吃不到了啊!哈哈哈……”
文雅男子表示听不懂她在讲什么,晕晕乎乎地冲着她傻笑。
“就凭你?水性杨花的贱人还想成为皇太夫?”楼下的这一幕令不少人侧目,但他们并不同情宁丝路。
女人不足的时代,男人放纵的对象独剩下男人了。
一人做戏,百人看,姜静烟上一次穿越学会了做生意,这一次切身提高了演技的水平。“这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貌比潘安的少爷,你没事吧?”她觉得此刻她的笑容就和那掉了支窗棍与西门庆一见钟情的潘金莲一副得性。
“用酒杯打你的罪魁祸首从后门跑掉了,还不快去追?不过我瞧着梅少爷体态极富魄力,应该不会怕个小小的酒杯打几下吧,因为是全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梅少爷啊。”
或许是被姜静烟的美貌震慑了,也或许是被她戴的帽子太高了,梅仙一抹酒水,负手而立,一派谪仙举止:“没事没事,当然没事,我是谁,勇武府的二少爷,一只小小酒杯能会吓到我?不可能!”
跟班不知所措地小声提醒他:“梅二少爷,你的额头……”
“?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哪里像个男子汉?真该跟我学学……”
“你的额头在流血!”
梅仙默了默,随即掏出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干温热的液体。
“我勇武侯府的少年郎全是校场上打拼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被小小酒蛊就打到头破血流?”他不一定是对姜静烟一见钟情,倒是十分在意美女对他的看法,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宁丝路还是个贵不可言的大少爷时,也不必梅仙聪明多少。身份和地位导致了他们虚荣的愚蠢。
忽略血迹在他的脸上摩擦留下的殷红痕迹,梅仙此男也是现代少见的天然美男子。
女尊世界,美男遍地走,造成姜静烟的视觉审美疲倦。
如果可以,梅仙是想再多撑一会儿的。他们七八个少爷,逐个边对宁丝路冷嘲热讽,指指点点,边大步迈入聚香楼之中。
孰料,梅仙还没踏上楼梯台阶,眼皮一翻就昏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地扛起他寻大夫,后知后觉才想起姜静烟所提的什么小白。
——上哪里捉名叫小白的罪人?
是姓白,还是叫白,亦或是昵称?
等回神,姜静烟一行早就大大方方走掉,顺便带走了气若游丝的宁丝路。
光是为他治病,姜静烟就花了不止百两银子。她果断发现,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医疗永远是普通百姓难以负担的大额支出。
小气的姜静烟肉疼了一会儿又释然了。
反正她完成任务后也带不走一分钱,趁着她还在这里,就要勇敢成为月光族。
将近半个月,宁丝路才彻底清醒。由于他的罪名,戏团里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全部对他退避三舍。
因此喂药擦洗等琐事就落到了姜静烟身上。
期间,月貌曾一度看不下去姜静烟对宁丝路的体贴入微,视死如归地要求让他照顾宁丝路。
没过两天,宁丝路就是嘤咛疼痛地翻个身,不小心拍掉了药碗,就把月貌吓得魂不附体。
“他对对对我动手动脚……”月貌可怜巴巴地朝姜静烟诉苦。
“你是男人吧?有什么可怕的?”姜静烟放弃悠闲自在的生活,为了完成任务,她也不容易啊,一把屎一尿地给人当保姆奶妈。
月貌见此更崇拜她了,星星眼,捧心状,夸奖她胆识过人。
好不容易把人伺候活了,宁丝路又开始闹腾不休。
一见到姜静烟的脸,他就和疯了似的从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就是爬也要爬离她的视野一样。
她长了那么人见人憎的面孔吗?
第一次,宁丝路还没爬到房门口就晕了;第二次是爬到了院子里;第三次爬到了月亮门;第四次成功爬到了茅厕附近……
“你是在创造吉尼斯纪录什么的吗?还是单纯地急于上厕所?”每次都是姜静烟抱着他的腿把人拖回去,一段日子下来,她的小臂的蝴蝶肉变结实了。
比起他,她更可怜。
“我可以帮你在你每次昏倒的位置插一枚小旗以示纪念。再挖个小洞,咱们就能打高尔夫消遣了。”姜静烟凶神恶煞地警告他:“乖乖喝完药,否则我就把你绑在床上,天天抽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