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伪女尊时代 第七章 询由
“我才是站在这世间巅峰之人。”姜静烟继续做戏带动宁丝路的神经：“曾经的我也许不得不畏惧你的身份，讨好，卖乖，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如今的你却是废掉的棋子，你猜我会教你变成什么样子？摇尾乞怜，低三下四，颜面无存……呵呵，不，那么简单的游戏我才不感兴趣……”
宁丝路从没见过姜静烟这副表情。她脾气古怪，可一向是个坦率霸道的，生气就是生气，高兴就是高兴，不会像现在，似笑非笑，高雅温柔的表象之下，潜藏的是深刻的杀机。
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还是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丞相府嫡公子的时候。
那个女人就是这样，永远孤冷冷地笑着，似乎善解人意，大度善良，实则残忍成性，冷酷无情。
所有人都喜欢她，倾慕她，唯有他将她的真面目看得清清楚楚。
即便到如今，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太女会对他，乃至对支持她上位的他一家老小赶尽杀绝。
即便皇上最小的皇女是他宁丝路的表哥所生，可尚在咿呀学语的小婴儿与名之凿凿，地位坐稳的太女又怎能相提并论？
太女在害怕什么？
年幼时，他们还是很好的玩伴，这也是皇帝认为他们门当户对，又青梅竹马，早就放出话一定要他做女婿的原因之一。
随着年纪增长，太女愈发教人看不懂，每次瞥向他的眼神饱含深意，令他不寒而栗。
他不喜欢她，也不想嫁给她，就算此等想法太过明目张胆，也不至于整个丞相府也与之陪葬吧？
宁丝路目光闪躲，恍惚间，眼前之人不再是姜静烟，那与生俱来的淑仪气度，那举手投足的王者风采，怎么会是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姜静烟？
那掩藏在眸中隐忍不发的杀意，那淡漠笑意下暗含的狰狞，分明是他一贯所认知的太女。
耳边响起的也不是姜静烟的嗓音，混合之余，渐渐彻底变成了太女雌雄莫辩，略微黯哑的独特腔调：”我会杀掉所有和你有关联的人，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亲朋好友……你整个家族。不用怀疑，我拥有那样的能力了，羽翼已经丰满了，不必再忌惮你背后的势力。“
“要怪就怪你亲族的贪婪，你个人的愚蠢，以及老天爷都在帮我成就的好运。你放心，我倒不想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我要留下你的命……”
姜静烟蹲下与跌倒在地，四肢瘫软的宁丝路平视：”我将在你的脸上刻下屈辱的痕迹，让你一辈子都顶着贱人的名号，没有办法做人。“
她大力抹掉宁丝路侧颊厚重的脂粉，火烙后的焦黑点点显露于眼前。
“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以成为衣衫褴褛的乞丐，或者千人枕万人骑的娼夫，或者人人戏玩取乐的戏子……你瞧，我是多么的仁慈与宽容呐……”
宁丝路再也承受不住，疯狂地拍开姜静烟的手，又紧紧撕扯她的衣袖哭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待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我的家人一向推崇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姜静烟猛地调头望向台下的太女，视线丝毫不避讳。她甩开宁丝路的纠缠，起身抱臂，骄傲又嚣张地挑衅着太女的权威。“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或许有人能够好心地给我们一个解释……”
她话音未落，太女身后立如兵马俑般的侍卫就拨动腰间刀剑，凌厉待发。一旦等太女示意，一干人等格杀勿论。
剑拔弩张之际，姜静烟陡然呵呵笑了。
“或许我就是单纯讨厌你。”她慢慢回到了贾嬛传的真正台词上，“这么多年来，皇夫娘娘没少照顾臣妾，臣妾又怎么敢忘记呢？有果必有因，臣妾即刻送皇夫娘娘上路……可惜了，皇上曾有言，死后就再也不愿见到你，臣妾无法，唯有将皇夫娘娘葬之他处。”
姜静烟最后一句台词讲出，太女放下酒盏，负手徐徐朝场中走来。
宁丝路迷惘地瞥向太女，腿脚并用地爬向她，侍卫门的刀剑争鸣作响，太女素手一台，偌大的聚香楼顶层雅舍徒荡起宁丝路的质问哭喊。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告诉我啊！你讨厌我，又何必非要娶我？为什么啊？为什么！”
太女浅笑吟吟地俯视他，稍顷，语带同情地拨开他的双手。“入戏太深吗？和你对戏的不是本宫，你找错人了。”
她手中的象牙扇不轻不重地敲打宁丝路的肩头，随即绕过他，来到姜静烟身前。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太女的扇尖挑起姜静烟的下巴，喉咙低沉地发出笑声：“你胆子不小啊，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姜静烟打量着她高昂的扇骨，再瞅瞅自己这副盗版淘宝货，继而坏笑道：”小人的名字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贵人的姿势不妥啊。“
“哦？何来的不妥？”
“贵人不觉得您的姿势像是在调戏小人吗？您可能是误会了。小人和您一样是女人的，我们应该一致站在调戏良家妇男的战线上，携手并进。”
“有人告诉过你，祸从口出吗？”
“小人只懂得有话不说，积郁沉久，会得心病的。”
太女松开扇子，颔首道：“你戏演得不错……来人，请姜老板去府上再为本宫演一出。”说着，她将手中的象牙扇塞进姜静烟怀里，“你想演，我就让你演个痛快。”
华夏戏团的团员们吓得魂不附体，若是姜静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美好将来也就泡汤了。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姜静烟得罪了王孙贵族，他们万一也受到牵累，对方掐死他们就和捻死蝼蚁一般容易！
老戏骨冲上来想跪求太女，姜静烟拉起她，好言好语地安慰，吩咐她照顾好大家，照顾好宁丝路，便按照太女随从的指示离开聚香楼。
“这是不对的。”姜静烟站在聚香楼的门口，瞪大眼睛，愤慨的抗议道：“你们乘马车的乘马车，骑大马的骑大马，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要跟在你们后面跑？你们老大明明讲的是请我去表演，表演为首，请是关键……喂！你们都是聋子吗？”
姜静烟一边独角戏般地痛喊，另一边太女的随从无比淡定地用绳子捆住了她的双手。
“你们……”姜静烟被拴在太女马车的上，随着车轮缓慢地轱辘滚动，她蹒跚地跟从。
由于太过悲伤，华夏戏团的小鸡仔们的呼喊她没有听见，也没有理会。
“您是女人，小人也是女人，我们能不能以女人的方式，和平又温柔地看待这一小小的问题呢？”马车的速度很慢，即便如此，姜静烟的内心还是崩溃的，特别是在一干侍卫唰的亮出宝剑架在她纤细的脖颈之上时。
“我明白了。”她大义凛然地道：“跟着您的马车走，这是上天赋予的荣幸。”
聚香楼所在的是繁茂的商业街，距太女的府邸足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等走到地方了，姜静烟的双腿也僵硬了。
原来京城这么大啊，不比申城小，应该开地铁，应该。
马车一停下来，她就懒洋洋地倚靠着长吁短叹。太女随即踩着人肉凳下了马车，一瞥见她自得其乐的那副得性，就清楚胆大妄为的姜静烟其实根本就不害怕。
这样的女人，太有趣了。
姜静烟对上太女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瞳，甜美地笑道：“贵人，牌匾上写的是太女府呢，您不会就是太女吧？啊呀，那小人是多有得罪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
她这一招装疯卖傻并不起作用，太女捏着她的下巴，细细打量，遂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是早就确定本宫是谁了吗？女人，你放心，本宫就是请你来演戏的，演得好了，重重有赏。”
演得不好，那就头颈分家咯？
姜静烟最是了解这种潜台词了。
她像是啮齿类动物被提溜进太女府，一窝女婢就扑了上来，又痒又痛地给她扒衣，沐浴，穿衣，梳头。
再站到镜子前，姜静烟都快认不出自个儿了。
“我一直深信不疑我是美人，没想到会美出国际标准，美出地球，美出银河系，美出宇宙！”
她正自恋地对着仿佛也是穿越而来的落地西洋镜摆出各种造型，不知何时，女婢们早就鱼贯而出，长袂翩翩再入的是仿若谪仙的太女。
姜静烟陡闻低低的嗤笑声，回头望去，太女浅笑盈盈地看着她，眼底隐含的是淡薄的兴味与三分的杀意。
“演吧，”太女白衣长袍，蜂腰翘臀，足足比她高了两头。“我们演哪一出呢？诶，就演贾嬛传里，贾嬛与皇帝柔情蜜意的那一场吧。”她撩衣落座，拍拍宽长竹榻，一脸威胁又诱人地道：“爱妃，还不过来。”
姜静烟打了个激灵，摩挲地蹭了过去，搭了个边。
她恍然大悟，太女为什么会逼死宁丝路一家了，或者说是太女难免神经质所导致的。
“爱妃，”太女魅惑附身，下巴抵着姜静烟的肩头，软言细语地道：“还不快帮你的妻主揉揉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