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三人不成虎 第九章 愿望
由于宣云拒不合作的态度,县令颇为恼火,惊堂木狠敲,两个衙役便上前欲踹倒他。
结果宣云仍旧挺拔的站立,反倒是衙役的脚骨折了。
这就是国师的徒弟,白溯在旁边喊了一嗓子:“好样的!”
姜静烟就算是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到县令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的模样,她推开白溯,走上前,不待询问,便自我介绍道:“我是国师唯一的女弟子姜静烟,也是堂下这位小帅哥的师妹。今天我来,是为我师兄做状师的。”
状师类似于现代的律师,不过没有国家统一考试和分配,通常分为专门以此谋生的利嘴状师,以及姜静烟这种由于亲朋好友被控告而挺身而出的野生状师。
县令见她姿容不错,心下稍缓,但也不由觉得好笑:“小丫头,你当我公堂是游戏吗?还是速速退去,教人好生搀扶着,别崴了脚,撞了头,哇哇告我衙门没招待好……”
他一番嘲弄,门口围观的群众中也有起哄的,但大多是承过国师的恩情,也认识姜静烟是哪个,老实乖觉的恍若未闻。
县令再次张口,他一旁的师爷就想起什么,一拍大腿连忙贴上他的耳朵嘀嘀咕咕。
姜是国姓,不管皇族姓姜,天底下的许多贵族包括落败的,没落败的大多姓姜,没想到眼前的这位盲女会是真真正正的皇室血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那不就是公主殿下喽!
县令慌张地走下来,亲自请姜静烟落座,搓着手那副讨好的蠢相幸亏她看不到,否则一定又要吐了,她可怜的肠胃。
白溯也挤凑上来,混了个上位,还拍打着叫嚣让他的好兄弟宣云也过来坐着聊。
姜静烟神色莫名地扫向他的方位。
县令畏惧的是皇室,并非姜静烟,更不会因为她就手下留情。
他可是收了几百两的银子,事后还有五百两雪花花亮闪闪的银子等着他,除非是天皇老子出席,否则休想让他回心转意。
对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要杀了他结拜大哥的人去死。这杀人偿命多天经地义啊,他既办了一桩好事,又了结了一方罪孽,何乐而不为?
县令多少给了姜静烟面子,没在逼着宣云非跪不可。
围观的平民百姓中有不少对姜静烟这样的孤女,瞎子动过龌龊的念头的,仅是往日里白溯,宣云守得她天衣无缝,使那些心存恶意的歹人动不了手脚。
如今听闻姜静烟是堂堂正正的公主殿下,也是偷偷抹了一把冷汗,暗忖:还好还好,就是想想,没下过手,还没呢……
县令例行公事的将案件重复了一遍,大体就是阐述羽毛扇军师的老大哥受伤由国师诊治期间被宣云残害而死。
“犯人!你是否认罪!”
宣云神色平静,他这辈子杀得人举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更别提是那应该死的起义军头领了。
“我承认是我杀了他,但我不认罪。”
姜静烟扣紧了椅子扶手,要是换做其他场合,她早就滔滔不绝地作证宣云是无辜的。
如今她的立场进退两难。
都是空间系统惹得祸,一开始就告诉她谁是冤主,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她不就早做好心理准备,杜绝投入过多的感情了吗?
怪不得系统叮当地说这是中级任务,意味着难度有所增大,她若是能成功,积分可能得不到多少,相貌却能恢复至五层。
她看了看白溯,又看了看,明明一片黑暗,姜静烟仍旧可以想象得到白溯傻乎乎的神态。
他们或许不是恋人,却是毋庸置疑的朋友,相比与亲人更为浓厚的关系。
该死。
该死的。
耳畔是县令不时敲打的惊堂木的咚咚声,他见宣云理直气壮,不把他放在眼里,口吻愈发的冷厉。
“你既然承认是你杀了你,那就是认罪!”县令不再与他争辩,丢掉斩立决的牌子,大吼:“把犯人压入大牢!秋后问斩!”
白溯腾地就站了起来,宣云亦是云淡风轻地一挣,束缚他的枷锁就断掉了,吓坏了走过来的衙役们。
就在僵持之时,一把女音穿堂响起,”且慢!“
其实姜静烟的嗓音没有多特别,不如有些女孩子那种娇滴滴,嗲兮兮的甜美,也没有英气十足的霸道,更不会怪里怪气的难听。
她的声音偏低哑,唱起歌来会是极为性*感,讲话时则不会太引人注目。
一贯引人注目的就不是她的腔调,而是她的快嘴利舌。
“县令大人是否太武断专行了?”姜静烟扬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本宫有没有说过,本宫是在场的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
一个瞎子是目击证人。
她哪里来的目去击?
公主殿下是不是在民间呆得久了,也会开这种粗俗愚蠢的玩笑了?
“噗……”县令笑了,师爷跺了跺脚掩饰他的动静,他随即用手遮唇强忍。
所谓目击证人是什么意思,起码得有目能击吧?!
哈哈!
“县令觉得本宫很好笑?”姜静烟也笑了:“本宫长这么大,没听过谁敢在本宫面前笑得像县令您这般爽朗?要不,您再笑给我听听,笑得好了,得本宫欢欣了,说不定本宫就把你推荐给父皇,教你天天在父皇的跟前笑!”
县令缩了缩脖子,无语地翻了翻眼皮——
不就是被皇家抛弃的那个公主吗?
不就是眼盲被父母嫌弃的那个女儿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再是不服,县令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白溯一瞧他那副死相,登时拉着姜静烟叫道:“静烟,他对你翻白眼,对你翻白眼呢!”
姜静烟哭笑不得地拍掉他的爪子,继续清亮地启唇:“就让本宫这个目击证人,好好儿地讲给你们听,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县令指的这个死者,死有余辜,您就没听送您银两的那个谁提起吗?他首先是起义军的头领,也就是反叛我朝廷,我皇家,我皇帝的贼首!其次,他是三更半夜溜进我的房间,欲行不轨之事,幸而我早有警觉,提前做好防范,他没能得逞!”
“怎么,县令是不是认为本宫没有被他侮辱很是遗憾,就连救下本宫的师兄也不肯放过?!县令大人,是不是您见着我皇族被欺负就幸灾乐祸,开心得不得了?!”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县令也是满头大汗。
如果是其他人胡言乱语的话,他完全可以欲加之罪,将其丢进牢房里随便嚷嚷;或者他可以就当是风言风语,不予理会。
姜静烟终究是公主,再是皇帝不喜欢的女儿,那也是公主,金枝玉叶,他们的身份天壤之别。
“公主殿下……”县令暗暗叫苦,混蛋收买他的那会儿根本就没有提过凶手还有公主再背后撑腰啊!一个手无实权,一穷二白的国师他以国法论处,谁也不能,不敢阻止他,公主的话,那是特例中的特例啊。
“下臣没有,下臣冤枉,下臣再重新调查调查,您……”
县令的话音未落,姜静烟就噗通一声仰坐回椅子上。
白溯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大惊失色地道:“静烟,你流血了?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怎么都不清楚!”
姜静烟捂着脸,疼得不禁低唤呻吟。
空间系统发脾气了。
她迟迟不肯证明谁是苦主,谁是罪魁祸首,便发脾气惩罚她了。
是,她是想偷偷摸摸地利用身份和嘴皮为宣云脱罪,还不牵扯他人,眼下看来,是做不到了。
她前世临死之际被亲生妹妹姜静惜割破的伤口隐隐约约涌现,血珠渐渐泛起,在场之人无不惊奇。
突然之间,毫无预兆,这是怎么了?!
最惶恐不安的要数县令了,公主殿下在他手里出了事,他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脑袋可能也要离开他的身体了。
“下臣明白了!”他咆哮道:“这是诬告,诬告,公主殿下,您快随下臣到衙门里休息休息,下臣这就请大夫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速去找大夫啊!”
姜静烟的面孔藏在手掌下,血液仍旧顺着指骨滴落,白溯和宣云齐齐冲上前,前者恨不得把县令捶死撒气,后者想背着她回山里寻师傅。
国师是天下第一的神医,不管是什么怪病奇症也不在话下!
“别碰我!”宣云的手一碰触姜静烟,她就哑声喊道:“我不想的!啊……嘶……疼……”原来死亡是这么痛的吗?她怎么都不记得了?是了,姜静惜给她注射了乱七八糟的毒品,她神经都麻木了。
“我不想,不想的……对不起……”姜静烟脑海里震荡着系统的叮当声,它不停地再宣言:“讲出真相,快讲出真相,快快讲出真相!”
她带上哭腔,呜咽地道:“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想背叛你们的……”
你们是我难得家人啊。
“我是目击证人,杀人的那个不是我二师兄宣云……”她抽吸一口冷气,颤抖地道:“是我大师兄白溯,是他干的,不是宣云,不是……”
瞬间,姜静烟就感觉到面容的伤口不再流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疾愈合。
我讲了,我讲了,我,为了自己,还是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