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之 怀旧游
就在楼誉和宣平侯寒暄之时，弯弯站在一边百无聊赖，被前面不远处一个射彩的摊子吸引了眼光，好奇地跑过去，蹲在一边，看得眉飞色舞。
这个射彩摊以三米为单位，每个距离都立了块木靶，中间画了个大大的圆圈充做靶心，靶子边上按照距离远近价格大小，摆了些簪子玉镯木刀木剑糖果玩偶，充做彩头。
楼誉走过来时，正好看到一个小男孩憋足了力气射 出一箭，却因为用力过猛，被弹回来的弓弦刮到了脸皮，痛得哇哇大叫。
弯弯蹲在地上，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见楼誉过来，连忙拉住：“快看快看，这个小孩被弓弦弹到脸，刚才有一个小孩弓都飞出去了，还有一箭差点老板的头，哈哈哈。”
口口声声说别人是小孩，好像你自己七老八十了一样，你比这些小屁孩能大几岁？
楼誉哭笑不得，摸 了 摸她的头发，道：“有那么好笑么？眼泪都笑出来了。”
弯弯吸了吸鼻子，定定神，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诧异道：“那个仙女姐姐去哪了？她长得真好看。”
“没你好看。”楼誉低声道。
“你说什么？”弯弯没有听清楚。
楼誉笑而不接话，拉起弯弯的小手要走，却被长着三角小眼的射彩摊子老板异常热情地迎了上来招揽生意：“这位爷，小公子在我这蹲了半天了，眼巴巴地瞅着，想玩得紧，你不让他射两箭玩玩？”
楼誉顿住脚步，看着老板似笑非笑：“你确定想让她 射？”
他这一笑如春风拂面，俊秀朗逸，却让老板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心肝脾肺冷不丁地抖了抖，心道，这位小爷看着俊，怎么笑起来却让人觉得有股森森冷意直透脑门子？
硬着头皮撑出一脸笑，点头：“当然，射中什么送什么，小老儿做生意一向实诚，童叟无欺，哈哈哈。”
楼誉侧头看向弯弯：“想玩吗？”
弯弯眼中皆是羡盼地看回来，小声道：“想玩，我想要那只兔子。”
楼誉看向彩头处，一只白毛兔蹲在最远的靶子边，足足有弯弯一半高，大得匪夷所思。
老板笑咪咪道：“小公子，那只大白兔要射中最远的那个靶心才能得哦。”
楼誉忍俊不禁，给刘征使了个眼色。
刘征会意，几步走到摊子前，扔下一锭碎银子：“十箭。”
老板掂了掂那锭银子，足量足色，连忙将弓箭恭恭敬敬地递过来：“小公子请。”
弯弯接过弓箭，拉了几下弦试了试手，道：“我那个大白兔行不行？”
楼誉点头：“我看行。”
弯弯兴高采烈地拉弓搭箭，第一箭就瞄准了那只大白兔边上的靶子，舒臂拉弦，眼睛微眯，嗖地一声，破空声响，箭离弦飞出，咄地一声不仅正中红心，箭尖还透靶而过，直接将那块粗陋的木靶子射成了两半。
“哇！”边上的孩子们先是傻了眼，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蹦蹦跳跳，把手掌拍得像放鞭炮：“小哥哥好棒！”
老板愣愣地站在一边，嘴半张着闭不上，胡子在风中抖得颤颤巍巍，心里泪流成河，小老儿行走江湖十多年，竟然还是看走了眼，谁料得到，这个瘦弱的小鬼竟然是个神箭手。
楼誉垂眸暗笑，神箭手就未必，看走眼是肯定的。
弯弯是黑云骑里射箭最后一名，距离神射手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再加十万八千里，但经历过真正战场洗礼的人，岂是这种不入流的孩童玩意难得倒的？即便是最后一名，也足以让这个老板在今天晚上倾家荡产。
听得边上孩子们的加油欢呼声，弯弯成就感爆棚，简直志得意满，大大咧咧地挥弓：“你们想要什么就和我说，我帮你们射回来。”
孩子们的欢呼简直能把树上的花灯震碎了，盯着自己垂涎了很久的心爱之物，七嘴八舌抢着说。
“我要那个玉镯子，回去送我娘。”
“我要那罐蜜饯。”
“我要那把小刀子。”
“我要……我要……”
弯弯笑眯眯拔箭，指哪打哪，箭无虚发，嗖嗖嗖，无不破靶而入，正中红心。
刘征和赵无极在边上看得高兴，还时不时不怀好意地撺掇：“射这个贵的……射那个，那个最值钱……”
箭矢破空一声接一声，老板的脸色如冬天的白霜，白了一层又一层，暗暗计算了下损失，心痛得脸色又由白转绿，脸垮得像被风吹干的白菜梗子，欲哭无泪。
利落射完十箭，弯弯意犹未尽，楼誉点了点头，刘征又掏出一块碎银子扔过去：“再射十箭。”
“不要啊。”老板顿时发出一声哀嚎，奔过来握住刘征的手，把碎银子使劲塞回去，死都不收，可怜兮兮地看着楼誉道：“这位爷，小老儿错了，您和这位小公子都是天上凤凰水里蛟龙，身怀绝技威震江湖的英雄，小本生意经不住您老人家折腾，饶了小老儿这一回吧。”
楼誉被他噼里啪啦说得眼晕，转头问弯弯：“还想玩儿么？”
弯弯看着老板，颇有遗憾地放下弓箭，咂咂嘴道：“不玩了，可是，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没射完。”
周围一群小孩儿眼巴巴地点头如捣蒜。
楼誉笑笑，扔下一大锭银子，指着弯弯对老板道：“摊子上的东西都归她了，够不够？。”
老板捏着银子放嘴里一咬，伸手一抹脸，顿时转哭为笑，乐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细细的缝。
这么大锭银子，十个摊子都能买下来了，忙不迭道：“够了够了，足够了，承蒙小公子看得上，摊子上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弯弯喜笑颜开，阔气地招呼众孩儿：“喜欢什么自己拿。”
小孩子们欢呼雀跃，一拥而上，抱着心爱之物，纷纷乖巧地和弯弯致谢：“谢谢小哥哥，小哥哥再见。”
“不谢不谢，再见再见。”弯弯抱着大白兔，和孩子们挥手告别，待孩子们散去，心满意足地长吁口气，双眼流光溢彩地凝视楼誉，轻声道：“以前进城卖狼皮的时候，看人家玩过这个，就想着如果有一天能让我痛痛快快玩一次，该有多好，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赵无极问道：“那时候为什么不玩，卖了狼皮不是有银子吗？”
弯弯哼道：“卖狼皮的钱是要买米盐的，怎么能拿来玩这些不打紧的东西。”
楼誉眼前浮现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手里捏着几块可怜的碎银子，眼巴巴地蹲在一边，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玩得兴高采烈，既羡慕又失落，最后还是咬牙低头离开。
心里涩涩的，不动声色转了话题：“饿不饿，咱们吃东西去。”
一听吃，弯弯一蹦三尺，打心眼里的欢乐不加掩饰地摆在脸上：“去哪里吃？”
楼誉：“跟着就是。”
弯弯：“我要吃荷叶糕。”
楼誉：“行。”
弯弯：“我还要吃烤肉。”
楼誉：“行。”
弯弯笑得开心：“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说行？”
因为我喜欢看你欢喜开心的样子，楼誉笑笑，指着大白兔转移话题：“那么大的兔子要来做什么？”
弯弯答得咯嘣脆：“抱着睡觉。”
楼誉脸色发青，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呃……睡觉？……还抱着？……
该死的兔子……